从城郊庄园这一战开始。

  这一场雨,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停止。

  当权罡带领死士前来庄园查探之时,只看到了挂在庄园门前的三具尸体。

  灰衣老者,九星玄王。

  蓝衣男人,三星玄王。

  还有一个年纪较轻的一星玄王。

  三人,被杀。

  庄园内,所有建筑被夷为平地,湖心亭之下,水被放干,地下城内所有的囚牢已空。

  血行阵与蛇阵被毁。

  守兵,全死。

  权罡愣在原地,久久都没回过神,望着这一座占地数倾的庄园,已经成为了一座废墟。

  寒风吹来,权罡打了一个寒战,他还记得娘娘的吩咐,当即冲到了正堂方向,在底下寻找蛇灵石。

  然而蛇灵石已碎,上面只有一枚嵌入内部的钉子。

  还有一张留下的血布。

  “血债血偿。”

  四个字,触目惊心。

  权罡哆嗦着手,很久都没有动作,这下,可怎么办?

  权家护卫,也皆都不敢出声。

  这样的结果,如何上报皇宫?

  而死去的灰衣老者,可是权家的长老,这样的消息又要如何送往中州权家。

  权罡都已经能够想象到,中州将会怎样震怒。

  而太后娘娘,将会如何责怪。

  然而此事,依旧不能不报。

  权罡带着人,一寸寸地翻找,试图找到下手的人的线索,可什么都没有。

  干干净净。

  出手的人极为利落,除了一张特意留下的血布,还是撕的灰衣老者的衣服写的。

  之后就没有了。

  权罡红着眼睛,把三人的尸体厚敛,而后送回权家。

  权子实跟权嘉月看到灰衣老者,表情僵住,似乎是不敢相信,“福爷爷?”

  权罡躬身,颤声说:“公子,福长老已去。”

  权子实怒喝,“你胡说八道!晋城之内谁能伤他?他可是九星玄王,就是对上钦天监的烬天神官,都有一战之力!你跟我说谁杀了他?是谁?”

  权子实咆哮。

  权罡无法回答,因为凶手至今还是个谜。

  权子实的嘶吼响在雨幕之中,可终究没有得到答复,权子实红着眼睛,情绪崩溃。

  权罡不敢让他太过激动,“公子,你身上的剧毒可才刚清,不可以再动气。”

  权嘉月脸色漠然地走到了棺材前,问:“是烬天吗?”

  权罡不解权嘉月为何提这个。

  权嘉月盯向了权罡,眼神恶毒,“不是说,只有他有可能杀掉福爷爷吗?”

  “那就是他了。”

  权子实眼神也十足冰冷,“没错,上次他还为了护着沐家的那个丫头阻拦灵德爷爷出手,还把我关进牢里,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

  权罡闻声想了想,觉得不太对,“他出自紫薇神山,又是神山少主,身份尊贵,完全没必要针对我们权家。”

  权子实怒喝,“他算是哪门子少主,妹妹爬姐夫的床,生下来的私生子,要不是紫薇神山嫡系一脉没有所出,他早就跟他那下贱的母亲,一块关死在碧沙渊,也就他还能担一个少主的名头,中州谁认他!”wWW.ΧìǔΜЬ.CǒΜ

  “一个离家出走的丧家之犬!”

  权子实眼圈通红,已然口不择言。

  权罡脸色巨变,“公子,慎言!”

  权罡听了这话,都开始害怕。

  这可是神山秘辛。

  一旦传出,权罡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这两位祖宗神色不惧,权罡不得不提醒道:“公子,小姐,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紫薇神山,神山之事,不是我等可以妄议,再且,即便烬天神官的出生并不清白,可他的母亲到底还是白氏一脉,而神山的夫人也姓白,白氏一族,非我们能得罪的,否则若是他们怪罪下来,便是娘娘也承担不起。”

  权罡咬重的话,叫权子实开始冷静下来,他也发现了,烬天确实没有必要为难他们权家。

  可权子实实在气愤,“如果不是他,那还能是谁?除了他,这晋城还有谁能对福爷爷动手。不是说,他刚好就不在晋城吗?难道这口气,我们就这么咽下去吗?”

  权罡皱着眉头,“这件事,我会告诉娘娘以及太后,由两位娘娘定夺,但权福长老之死,未必就是他所为。”

  权罡说,“我瞧着,不似他。”

  权子实跟权嘉月不出声,他们两人时常会来晋城,小的时候,每次都是权福带着他们四处游玩。

  可如今……

  躺在里头冷冰冰的尸体,要他们兄妹如何接受。

  这可是他们的亲人啊。

  权子实捂着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权嘉月也红着眼圈,晋城,这该死的晋城,所有人都该死,都该去死!

  去死!

  ……

  中州。

  碧沙渊。

  雨越下越大。

  烬天一个人坐在雨中,他坐在深渊边上,低低地吹响着笛子,很久很久,待一曲又一曲的笛子乘着风落入深渊,祭慰着已经死去多年的亡魂。

  直到夜幕降临,黑暗之中,有人影行来。

  “少主,夫人请您回家。”

  一丛身影,单膝跪下。

  烬天才停了吹奏,他目光眺望着深渊,不为所动,很久,才将笛子收进袖子,而后转身离开。

  “少主!”

  烬天神色冷淡,声音更是冰冷,“我不是你们的少主,滚开。”

  众神官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一起动手,“那便——得罪了。”

  烬天眼神冷漠,出剑抵挡,可八人齐上,逼迫而来,居然是要把他强行拿下。

  然而白光在碧沙渊上空盛放,璀璨夺目之中,宛若一轮烈日,然而烈日宁愿坠入深渊,也不愿似朝阳升起。

  烬天跃入深渊,脸色充满了自嘲。“家?”

  “那算是什么家?”

  下药引诱自己的妹妹与自己的丈夫发生关系,就因为不能生育的自己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才对已经有婚约的妹妹下狠手。

  那个女人,毁掉了他母亲的一世清白跟一辈子,现在又想要操控他?

  不可能。

  那种恶心的地方,他永远都不会回去!

  “少主!”

  众人失色。

  烬天闭上眼,任由自己凭空坠落深渊,就这么死去,也不是不好。

  他,本就不该出生。

  雨水渐大,烬天一头栽入瀑布之中,犹如七年前得知真相的自己,一头跳下了碧沙渊。

  而后被人所救。

  凶猛的水流从四面八方而来,把自己给吞没,烬天没有睁开眼,而是随波逐流,随水流而下。

  然而脑海里回忆起的却不是救过自己的云霜,而是一脸倔强地威胁着自己的明媚少女。

  苏七。

  烬天身形微顿,怎么会想起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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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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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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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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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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