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羡慕武安侯死得体面,只有老管家真心的哭了一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风光,人都死了,怎么都比不上活着强。
南宫止没有扛灵幡,而是交给了南宫杳,日后也将有南宫杳接下武安侯府的重任。
不过皇帝从头到尾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大家只看到一个明黄色背影被人搀扶着进去,一炷香后众人低头跪拜的时候又很快上了皇辇。
陆安然跪的位置赶巧,余光扫到皇帝一眼,却见他全身虚浮无力,面色发黄,眼眶凹陷,竟然与上次见面时换了个人一样。
陆安然虽然知道身份,但一直都没有眼前这个人是自己亲身父亲的真实感,可能在她看来,血脉相连并不能说明什么,更重要的在于人和人之间长时间相处出来的感情。
如果她没有见过子桑瑾,从不曾与那位大家口中仁德宽厚的太子有过交往,她大概也只会把他当做太子,仅此而已。
所以,陆逊看过去时,发现陆安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两人坐马车从武安侯府离开,陆安然忽然说道:“皇上病情很重。”
陆逊诧异,“你确定?”
“父亲有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什么?”
“独参汤。”陆安然见陆逊对医药一道不开窍,解释说:“独参汤是一味药,主要药材有两种,人参和附子。这药方有个夸张的说法,服用过后连阎王都没办法带走人。”
但是任何东西都有利弊,“人参被称为‘补气之圣药,活人之灵苗’,其作用不言而喻。但独参汤只可当作一时权宜之计,却不能日常服用,否则用药过猛,反致性命忧矣。”
陆逊听懂其中的意思,“皇上不止喝了独参汤,而且还当作寻常汤药日常服用,可能导致身体内药物反噬。”
陆安然想到什么,抓住陆逊的手,“父亲,你有没有想过,但凡进皇上嘴里的东西都经过细心甄别,更别说药物这等。”
陆逊沉思道:“你是说,皇上知道独参汤的作用,但是他已经到了不得不喝的地步。”
“师兄曾经给皇上治病,但皇上所犯头疾并非普通病症,唯一可尝试的方法,便是切开头颅,取出里面坏死之物。”
陆逊吓一跳,“萧疏当真这么说?”
“此方法在《千金药典》曾有提及,不过几百年来,除了药圣再无一人敢尝试。”
陆逊摇头,“萧疏的胆子太大了。”然而换一种方法来说,“皇上得了不治之症。”
父女俩突然堪破中间隐情,两人面面相觑。
良久,陆安然说道:“皇上急着向天下昭告南宫止的身份,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陆逊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件事,是否要告知太子殿下?”
陆安然拿不定主意,她不想卷入皇室纷争当中,只因她从头到尾都将自己视为蒙都陆氏之女,那些争权夺利自然和她无关。
可是,子桑瑾到底是她血脉相连同母一胎的亲兄长。
她思考了一路,临下车前,带着一种自欺欺人的心情说道:“南宫止的为人我了解,他不是弑杀之人,如果是他得了天下,应当会给殿下一条活路。”
陆逊无情地戳破她的幻想,“天子宝座前,站着的何止他一人,就算他权掌天下,真正能做主的又有几件事情。皇后的顾家和淑妃背后的刘家,便是当今皇上权衡利弊的结果。”
“不管是子桑瑾还是南宫止,为父敢说,他们中谁登上高位,另一人都必须不能存活。”陆逊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除非你选定了立场,否则远离王都,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直到回房,陆安然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犹豫再三,她起身去了隔壁的院子。
罗青正在擦他那把久不出鞘的剑,一下一下认真而虔诚,就好像朝圣的信徒。他的房间门开了一半,从他的角度正好能将半个院子纳入视线范围内,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陆安然站在门槛外面,等到罗青终于擦完了他的那把剑还没有开口。
罗青将剑刃归鞘,站起来面对面看着陆安然,“小姐心中有为难事。”
“是。”
“小姐的难题是否罗青可解?”
“不知。”
陆安然半转过身体,仰脸望向天空,“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与错。”
“但是小姐现在出现在这里,你心中已经有答案。”
“罗青,我若是接下你手中的虎符,从今往后,你们只听从我一人号令,是与不是?”
罗青眼中迸出一道精光,抱拳半跪地上,“我等追随小姐,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安然回眸,眼神沉淀下来,幽黑而深邃,朝着罗青伸出手,语气从容但无比坚定道:“好,你给我吧。”
—
袁方那里传来好消息,百岁的朋友知道万东福在外另置办了一个家。他号称平日里住在马场,实际上一个月里有十来天都偷偷地去了那头。m.xiumb.com
祁尚带着人去,赶巧万东福前脚刚跑。
那头的女人比家里头的婆子年轻一点,手中抱着个一岁多的幼儿,装傻充愣道:“他去哪里又不告诉我,我哪里知道去,官爷你们找到人最好,我还要找他给家用呢。”
不过官府了的人多的是审讯的手段,虽然不能对一个无辜妇人用强,一番威逼恐吓下来已足够叫女子慌乱。
女人哭哭啼啼道:“天杀的东西,竟然犯了这等大罪,我们娘儿俩以后可怎么办。”她图万东福手里几个银子,但没准备跟他吃苦啊。
“不回去马场?”女人思来想去,“倒是有几个朋友,不知道在不在那边。他前儿个跟我说做了几笔大买卖,银子还没全到手呢,怎么想不开去犯案。”
袁方听说后一拍桌,“祁参领,这就对了,跟好万东福这条线索,咱们破案指日可待。”
然而当天夜里,青龙营又出了命案。
袁方看着前来报官的青龙营小兵,“你再说一次,死了多少人?”
“五个,早上点卯发现人数不对,找到人的时候身体都硬了。”
袁方一阵头晕,扶着脑袋慢慢坐下来,“你让本官缓一缓。”
杨力在旁问道:“他们怎么死的?”
“中毒,军医说很有可能是蛇毒。”
袁方咬牙切齿,凶手还真和军营名字杠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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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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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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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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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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