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只凭这几句莫须有的指控,你便信了我是假冒之人?”夏凛枭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皇后的眼神充满着莫名的黯然,“人说,知子莫若母,你我母子多年,母后可知道我如今喜欢吃什么,又不能吃什么?”

  “你——”皇后怔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玉佩。

  夏凛枭看着她眼底的懊恼和茫然,不由失笑,字字寒心:“母后可知道我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又是何时痊愈的?母后又可曾知道我何时开心,何时难过?您可曾关心——我什么时候弄丢了这枚玉佩,又是为何弄丢的?”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异色,很快又归于淡漠和绝情,冷冷俯视着这个坚毅又脆弱的儿子,一字一句道:“不要唤我‘母后’,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也不知道是冲着真正的夏凛枭说的,还是冲着她自以为是假冒者的眼前人说的。

  见夏凛枭僵立当场,神色发白,她只是攥紧了指尖,一撩衣摆转身背过去,声音冰冷如霜:“一个来历不明的冒牌货罢了!你也配?”

  夏凛枭狠狠闭了闭眼睛,遮去眼底的苍凉和失望,遮去那一抹彻底寂灭的期待——对于母爱的期待!

  “是啊,我算什么?”他再睁开眼,眸底的那抹火光彻底熄灭,只燃成一堆灰烬。

  风一吹,就散了。

  这道光忽明忽暗这没多年——就是他对生母的爱和期望。

  他难以否认自己一直暗暗心存期待,期待自己也曾受人期待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期待自己是有亲人疼爱的孩子,期待自己也曾经是让人珍视过的存在。m.xiumb.com

  因此,他曾经为皇后找了许多折磨亲生儿子的借口……

  如今,什么借口都是冗余。

  不爱,就是原罪。

  “我不配!”夏凛枭微微挺直了背脊,冷冷直视着皇后僵硬冰冷的背影,突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皇后似有所感,下意识退了一步,却始终没有回头。

  看到这一幕,苏染汐眸光闪了闪,眼神掠过这对古怪的母子俩,心下叹息:夏凛枭观之凉薄无情,冷漠残酷,实则心里还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是一个幼年受尽生母虐待pua的孩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出来扎他一刀,既能唤醒夏凛枭对母亲的爱和期待,同时也唤醒了他对皇后的怨恨和失望。

  可是皇后对夏凛枭的感情却始终让人看不清,似乎她真的无情无义到只将这个孩子当作复仇的工具,而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

  这个女人总是在清醒和疯狂之间反复横跳,一时让人分不清什么时候的她才是真实的。

  见状,众人同样皆沉默。

  帝后向来宠爱王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也是王爷从小到大木秀于林的主要原因。

  可今日一见,怎么这母子间的关系好似没传闻中那么母慈子孝?

  王爷素来以冷漠残酷、战无不胜闻名于天下,如今却像一个讨不到糖的稚子一般,伤心又委屈。

  尽管这份委屈和失落并不流露于表面,却洋溢在字里行间之中,让人很难不察觉其中的脆弱和伤感。

  对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而言,这一丁点的情绪表露已经是极为难得,惹人震惊了。

  气氛僵持之际——

  “放肆!”见状,夏武帝冲着苏淮宁扫落杯盏,勃然大怒道:“若无证据,污蔑皇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苏淮宁,你可想清楚了,别以为孤刚刚赐婚,现在就不能治你的罪!”

  天威一怒,雷霆万钧。

  众臣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陛下!”苏淮宁吓得一哆嗦,连忙跪趴在地上,声音紧绷到极致已然沙哑,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面对龙威大怒,她下意识要退缩。

  只是刘贵妃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眼神,皇后捏着玉佩寸步不让的身影,苏染汐鹤立鸡群的模样……每一个人的存在,都让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后退半步。

  既上梁山,无路可退。

  只能勇往直前,绝不回头!

  “陛下,臣女……曾经深爱着枭哥哥,若非手握实据,怎么敢又怎么忍心看到心悦之人遭遇万人指责?”苏淮宁深吸一口气,泪盈盈地看着夏凛枭,“此人绝非枭哥哥!因为真正的枭哥哥在禁闭期间因为收到好友安知行重伤的消息,秘密前往岭北安顿军防。”

  众人震惊。

  刘贵妃下意识捂住嘴,佯装震惊道:“怎么可能?此前谨言因为造谣兄长被陛下惩罚,臣妾也狠狠教育过他……当时臣妾也怪这孩子——他怎么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怀疑兄长违背圣命去往岭北呢?”

  她看一眼夏凛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可是欺君之罪,枭儿那孩子素来孝顺谨慎,断然不会明知故犯的。”

  夏武帝看了刘贵妃一眼,不悦道:“既知捕风捉影,你还提起来干什么?此事重大,仅凭苏淮宁一面之词怎堪信任?”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里赞叹:不管皇后态度如何,陛下待王爷可是真心爱重,面对苏淮宁的指控竟然从始至终未动怀疑之心,爱子之心溢于言表。

  闻言,刘贵妃连忙请罪,眼底却嫉恨不已。

  凭什么?

  同样是儿子,凭什么她的儿子就注定低了夏凛枭一等?

  皇后那老阎婆素来不问世事,装得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对陛下也是不冷不热的,可偏偏陛下着了魔似的,对她和她的儿子偏爱不已。

  纵然她摄六宫事,是后宫实实在在的掌权者,身份尊贵,权势在手,可是她的儿子依旧比不过夏凛枭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以苏淮宁往日和夏凛枭的关系,由她亲自指认夏凛枭的身份,还有皇后佐证……就算不问罪,皇帝至少也该将人关起来严加调查。

  可他竟然到如此地步还百般维护那个贱种,这么久以来却对谨言不闻不问?

  难道谨言就不是他的儿子吗?

  她实在不甘心!

  众人神色各异,可皇帝这番做派落在苏染汐眼里,不由得叹服。

  这般出神入化的演技……

  世界欠皇帝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难怪!

  这些人夏凛枭自始至终处于风口浪尖,他身份尊贵,又身涉战场,头上顶着多少荣耀和宠爱,身上就会迎来多少嫉妒和杀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皇帝就是这煽风点火的人!

  这一番神操作,皇帝在刘贵妃和三皇子一党那里为夏凛枭拉满了仇恨值,只等着这帮人触底反弹了。

  倒是夏凛枭一脸淡漠,仿佛见怪不怪,只淡淡道:“苏淮宁,你指认我是假冒的,证据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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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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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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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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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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