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副将冲着皇帝恭敬道:“陛下,末将已经询问过村子里所有人,王爷当初和王妃同行,一直留在村子里,只是王爷戴着面具,其他人认不出来,只有这老妇,阴差阳错见过王爷真面目。”
“岭安城援军抵达之前,王爷和王妃一直留在落水村,从未离开超过一天。岭北驻军远在边境,就算王爷骑着踏墨日夜兼程,来回也需要至少三日才能调来驻军。”
朱副将得意地扫了眼萧楚,厉声道:“由此可见,王爷当时借口受伤流落在外,不过是为了撇清和叛军关系,暗中等着岭安城破,大事得成,再出来接手叛军,跟北蛮狼狈为奸,大行谋逆之事。”
“他没料到中途会冒出一支义军,导致叛军战乱,但这也是王爷的高明之处——当时他不在岭安城,便堂而皇之地将援军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彻底和叛军划清关系,还以平叛之功抵消了管辖不力的罪名。”
朱副将递上岭北驻军调动奏表,厉声道,“这就是岭北边防驻军上奏的调兵记录,当初岭北叛乱期间,驻军根本没有调动回援,所谓的调动记录是王爷伪造的。”
这奏表一上,夏凛枭谋逆的罪名坐实了七八成。
众说纷纭,但支持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哼,竟然是真的?”夏武帝看完奏表,狠狠扔到萧楚身上,大发雷霆,“你作何解释?那支援军到底是不是你调来的?当日叛军作乱,你为何在落水村?事后又为什么撒谎!”
萧楚没有看那奏表一眼,目光落在夏武帝身上,似笑非笑:“父皇,仅凭区区一个副将和一个不知来历的叛军头目,你就要轻易问罪儿臣?”
他的声音染着冷漠嘲讽的气息:“天下皆知——儿臣可是你最宠爱的儿子,谋逆这样的大案,你连查都查不一下,当堂质问,是想要灭儿臣九族吗?”
宠爱、谋逆、灭九族……
这几个敏感的字眼连在一起,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当年的楚氏灭门案。
身为楚氏唯二的血脉,王爷一改从前的顺从恭谨,当众以这样的态度和陛下说话,让人不得不多想几分。
当年的楚氏灭门案和今日的谋逆案,该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你!”夏武帝这辈子最不喜欢人提起的就是文宣太子和楚氏灭门一案,闻言当即气得站起身,面色铁青,“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陛下,别气坏了身子,枭儿只是觉得委屈才说话过分了一些罢?”刘贵妃连忙安抚几句。
夏谨言趁机捡起那奏表看几眼,装模作样地踉跄一下,“大哥,你竟然真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楚:“难怪父皇这么生气!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你双腿受伤站不起来,父皇倾尽御医院之力不说,还下了皇榜广招天下名医,心心念念地想要帮你治好腿,重回当日风采!”
“你不但不知感恩,竟然还勾结塔慕犯上作乱,意图霸占整个岭北,甚至不惜预谋杀害安知行全族,那可是你最信任的战友和兄弟啊……你对得起父皇,对得起百姓,对得起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吗?”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彻底将‘谋逆’的帽子扣到了战王头上,人证物证俱全,摘都摘不掉。
大殿之上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片刻后,突然炸开了。
“我不相信!王爷一向最为忠君爱民,在战场上对兄弟们也是以命相护,绝对不可能犯上作乱。”不少武将死也不相信。
只是没有证据,辩驳显得苍白无力。
以刘贵妃母族为首的那帮大臣,恨不得立刻踩死夏凛枭:“如今是人证物证都在堂上,夏凛枭自己都承认了叛乱期间他身在落水村,还有王妃佐证,他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你们这些人还在帮他说话,是想造反不成?”
一时间,大殿上吵得不可开交,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武将意气自然比不过文人心机,很快就落于下风。
更糟糕的是,这帮武人大多身居高位,却对夏凛枭如此维护,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战王之威名,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到威慑万分。
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看着两个说情最起劲的武将,如果不是真的虎,那就是别有用心。
他们不合时宜的‘忠心’和‘维护’才是真正将夏凛枭置于死地的利器。
果不其然,夏武帝猛地上前,狠狠砸了酒杯,厉声道:“都给孤住嘴!这天下是孤的天下,还是夏凛枭的天下?”
帝王一怒,龙威甚浓。
众人扑通跪了一地,大呼该死。
萧楚嘲讽地勾了勾唇,似乎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结局,看着夏武帝的眼神隐约还有几分挑衅:“父皇,该发落儿臣了吧?按大夏律,谋反是不是该诛九族,再五马分尸?还是车裂?虿刑?”
他说的刑罚,都是楚氏核心人物当年死前经受过的酷刑。
如今朝堂几经换血,知道内情的人也就只剩下几个老家伙。
听到王爷这么说,个个老脸发青,哆嗦嗦得差点连呼吸都不顺了——看这情形,王爷造反怕不是为了楚氏报仇吧?
楚氏的案子,当年陛下严旨禁令,不许任何人事后非议,敢说三道四的人统统被割了舌头,秘密处死。
当年的王爷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这个世界上还敢告诉他真相的人,大概只有未央殿那一位了。
众人不禁唏嘘。
恩爱夫妻和父慈子孝的伪装,今天终于要撕破了吗?
“混账东西,你给孤闭嘴!”夏武帝冲过来,脚步还有些踉跄,下手却极狠,一巴掌抽得萧楚唇角染血,“要不是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孤一定处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逆犯。”xǐυmь.℃òm
“王爷!”墨鹤一闪身,正要拔剑,却被萧楚拦下,“退下!这里没你的事。”
墨鹤皱了皱眉,脸色冰冷,有些仇视地看了皇帝一眼。
心下不解——明明萧公子可以避开的,甚至可以立马揭开所谓谋逆的真相,为什么非要当场激怒皇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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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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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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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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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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