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可都是王妃的功劳啊。”蔡永绘声绘色地讲起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术,恨不得将苏染汐奉若神明。

  一贯刻板呆愣的工艺传人如今谈到自己的领域,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滔滔不绝。

  “刚刚好像有人说王妃只会些以技娱人的技俩?”

  蔡侍郎哼了一声,“我们工部跟御书阁合作,已经将两种印刷术下传各大州郡书院,单是书院造册印籍一事上就节省了上万人力物力。”

  蔡永打了前阵,一番话教众人面色讪讪,一时憋青了无数张老脸。

  言官到底脸皮厚,不服输,依旧头铁上阵:“蔡侍郎这话过于夸大其词、转移焦点了吧?就算印刷术确实有用,也不至于让王妃和当年的开国长公主相提并论!”

  “你这是无理取闹!王妃何时要跟元初长公主比了?”蔡永个脚踏实地的老实人,对上言官自然愈发不善言辞,跺着脚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蔡侍郎,何必打灯给瞎子看?”苏染汐勾了勾唇,准备上阵扫尾。

  一句话,让诸位跃跃欲试的言官黑了脸,“王妃好歹出身名门,说不过就承认理亏罢了,怎么还当众骂起人来了?”

  “啧,看来我这小女子口出无状,又得罪人了?”苏染汐佯装苦恼,让那帮心高气傲的言官愈发嚣张得意,“女子无德便是才,王妃尚有自知之明,还有得救。我等大好男儿,自然不会同女子计较。”

  “女子无才便是德?论德,本王妃本可以用身份压死你们,却偏偏要跟诸位讲道理,已经从道德层面给足你们面子了。”m.χIùmЬ.CǒM

  苏染汐抬抬手。

  彩衣连忙搬来一把椅子。

  苏染汐脚尖轻点,坐下慢慢骂:“论才,若是诸位当场作出一首与月有关的诗词,能胜过方才的《水调歌头》,本王妃必然当场给大才子表演一个五体投地,决不食言。”

  “你!”众言官面面相觑,脸色铁青:“……好生嚣张!”

  “诸位言官皆是出身各大书院,来自全国各地,自当知晓书院每年单单是用在书籍典册上的花销有多少!”

  苏染汐有备而来,还能被这帮书呆子吓着?

  “尤其是寒门学子,买一本书有时需要好几两银子,那是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本侍郎的印刷术让这些书册典籍的成本价无限降低,如今几十文钱就能买得起半年的学习书册,这不是元初长公主一直奉行的为官之道吗?”

  “为官者,不管男女,目的皆为造福于民。谁能做出大利百姓的功德,谁就该当这个官。”

  苏染汐轻蔑一笑:“要么,就拿出实力来战,要么就闭嘴,大男人光打嘴炮有什么意思?你们一向不是最为嫌弃‘长舌妇’的吗?怎么如今当官当久了,自甘堕落到当长舌妇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身为女子,已经受封为官,就算不上朝,不议政,无形中还是侵犯了这帮男子的权益和尊严,注定把人得罪光了。

  与其腆着脸讨好交情,不如一次得罪个彻底,当场‘打’服他们。

  这一番话,教诸位言官气得面色青了又白,愣是憋不出一个屁来,眼底都写满了屈辱和震惊。

  见鬼了!

  他们可是言官,古来吵架才是他们的战场。

  论口舌之战,连古来圣贤和帝王都没有能逃得过言官们的犀利毒舌。

  这小小女子,怎么敢的?

  更可气的是,他们居然真的说不过!

  论才,确实比不过。

  大战刚拉开,他们就输了底牌,说再多有个屁用?

  自取其辱罢了!

  萧楚勾了勾唇,眼神亮晶晶,突然扭头,示意墨鹤低头过来:“回头让人把这一幕详细记下来。”

  墨鹤不解:“为什么?”

  王妃行事如此张扬,他不阻止就算了,怎么还跟着添乱?

  “回头夏凛枭醒了,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一听。”萧楚一脸赞叹地看着大杀四方的苏染汐,“有仇当场报,有气当场撒,才是做人之道,缩头乌龟当久了,脑子容易出问题。”

  墨鹤冷脸一沉:“……公子,慎言!”

  罢了!

  看着萧楚跃跃欲试的眼神,他心里默默祈祷:这位萧公子不亲自上阵添一把火,他就阿弥陀佛了。

  王妃行事乖张,得罪了这帮言官,以后的名声怕是难以预料。

  况且,她还触碰了底下这帮为官男子的利益。

  皇帝一直不发话,明摆着看好戏。

  这些人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见诸位言官都自闭了,几大尚书果然愈发不满:“久闻战王妃嚣张跋扈,连王爷和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真是见识了。”

  “苏相为人谦逊有礼,没想到竟然教出这种狂妄之女,真教人大开眼界。”

  自打苏染汐一技惊四座,苏淮宁便沉默许久,默默消化内心的嫉恨和抓狂。

  好容易抓到这个时机,她和面色铁青的苏相对视一眼,突然盈盈站起身,冲着众人鞠躬道歉,“诸位大人,汐妹妹年少无知,不善言辞,不小心说错话了。诸位生气也是应当,宁儿不才,愿替妹妹道歉,改日定当携手登门赔罪。”

  几位尚书相视一眼,欣慰道:“到底是丞相夫人教养出来的嫡女,气度心胸果然非同一般。”

  “苏相夫妻教养的嫡女可是陛下钦赐的第一才女,贤良淑德,女子典范。庶女到底是庶女,除了嘴皮子利索,哪里比得上嫡姐……”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不过立了一点小功,就如此大肆宣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一般,那沉不住气的样子,真让人看笑话!”

  苏淮宁暗自勾唇,谦虚地接受众人的夸奖,余光讽刺地看了苏染汐一眼。

  自以为是的蠢货!

  她当这里还是岭北吗?

  朝堂之上,这帮当官的处处是心眼,容不得一个庶女凌驾于他们的男儿尊严之上。

  苏染汐不仅不示弱,还敢当堂挑衅,这不是明着犯众怒吗?

  不管她刚刚的表演多么惊艳,现在都付诸东流了。

  此时,彩衣见王妃成了围攻对象,不由着急:“青鸽姐姐,怎么办啊?王妃成了众矢之的,王爷怎么不帮她说话呢?这些可都是六部尚书,朝中重臣,得罪不起的啊。”

  “陛下都没有呵斥他们,大约心里也想看看王妃怎么应对,或是想看看王爷会不会为王妃求情……”青鸽跟着夏凛枭和苏染汐更久,比彩衣知道的内情更多些,心下凝重。

  陛下放任朝臣将王妃推上风口浪尖,绝不会仅仅冲着王妃来的,怕是最后要引王爷出手,趁机责罚。

  王爷受了罚,今日的大赏和风光最后自然都是三皇子的。

  立太子一事,也会更加顺理成章。

  这时,苏染汐突然悠悠扯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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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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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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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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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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