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她不至于此。”月姬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捡起东西细细查看,突然面色大变,“殊儿,上次截获的邳荣和段坤往来的密信可还在?”

  段殊不明所以:“母妃,你要干什么?”

  “拿来!立刻!”月姬咬紧了唇,神色变换,“不,不必了!你立刻去追兰汐,一定要把她追回来……本来大好的形势,不能就这么陷入僵局了。”

  段殊满心不愿,耳边回荡着苏染汐拿他跟夏凛枭比较的话,脸色别扭道:“母妃,方才话说得难听,如今再眼巴巴追上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蠢货!太蠢了!你过去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莽夫,如今怕不是当真动了情,才如此轻易被她挑起了情绪!”月姬攥紧了信件,焦灼的走来走去,“我早就该想到了,兰汐那样富有心计手段的女人,今夜既然来了,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怎么可能出这种昏招?”

  “母妃,你到底在说什——”段殊突然神色一僵,抓过月姬手里的账簿和信件捏了捏,又匆匆命令心腹将之前截获的密信拿来对比……

  四大家族用的信纸都是有品级规定的,所以一开始他看到这信纸粗糙,就更加笃定兰汐在撒谎。

  可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每个家族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传送密信的时候更是千万分小心,不能露出把柄,所以之前截获的密信纸张就是比较粗糙的。

  如此一来,就算密信被查获,他们也可以矢口否认,从信纸上下工夫反驳。

  因为邳家做事向来小心,传密信的纸张不时更换,所以他习以为常,一时都没有想起来兰汐拿来的纸和不久前邳荣跟王后秘密往来的信件纸张是一模一样的。

  按照邳荣更换信纸的频率,这些分明就是同一批次的纸张,几乎可以确定是出自邳家的。

  这么重要的账簿和情报,邳荣越是藏得深,越是能说明内容的真实性。正因为这份账目太惊人,一旦‘开放行’的实力曝光人前,对邳家的威胁和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须臾,段殊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神色怔怔:“这怎么可能呢?她居然真的凭着一己之力将‘开放行’做到这个地步,还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简直是奇迹!”

  “都怪我!怪我对你手下那些废物的情报太自信了,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月姬的脸色也微微发白,“如今想来,她方才故意百般激怒你,分明就是想测试一下我们的诚意。”

  “怪我被冲昏了头,没有想到这么深远。”段殊立刻拔脚就追,然而苏染汐的车马却快得离谱,早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母子俩不甘心就此罢休,深夜登门求见,名贵的礼物以送别的名义送了一堆,想尽办法让人帮忙带话服软,甚至段殊一个尊贵的皇子不惜放下尊严,整夜冒着寒意等在圣女殿外,让人跌破了眼镜。

  落樱的伤势将养得差不多,正在收拾明日随行的东西,见到外头突然下了暴雨,而段殊还是固执地站在雨水之中,不由扭头看向床上以奇怪的姿势拧成一团的女子,“圣女,六王子身子金贵,又是皇子之尊,你这样晾着他不好吧?要是消息传出去……”

  “传不出去的。段殊和月姬不要面子的吗?”苏染汐继续练瑜伽,舒展筋骨,“他既然来了,外面想必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消息传不出去一点。”

  “六殿下到底怎么得罪您了?”落樱不解,“他不是一向站在你这边的吗?”

  “他是站在权力这边,本来只要在商言商谈利益就行,他们非打我的主意谈感情,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苏染汐勾了勾唇,忽而翻身躺下,听着雨水声悠然入睡,“他爱淋多久就淋多久,心疼男人倒大霉,你可别出去找不自在啊。”Χiυmъ.cοΜ

  落樱看她当真一秒入睡,不由往窗外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关上了窗户熄了灯,震惊不解之余,更多的是敬佩。

  月姬和六王子眼下可是宫里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放眼南夷,也就只有圣女一人敢这么‘拿捏’那对母子了。

  暴雨下了半夜,翌日却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一早就将人唤醒了,洒下温柔的光影。

  苏染汐指挥着人一箱箱往马车上搬东西,准备出发,不想外面早就准备好了,就连随行的护卫都多了一倍,金银财帛和车马都添了不少。

  “汐儿,可还满意吗?”段殊没有换衣裳,浑身还是染着湿漉漉的潮气,形容憔悴苍白,但一看到苏染汐就双目放光,“昨夜是我一时糊涂小心眼,不乐意你拿我跟夏凛枭相比,一时说错话惹你生气……”

  他当着落樱的面也不避讳,当真一副放下自尊的大度模样,柔声道,“这点赔礼不成敬意,希望汐儿可以原谅为兄的不是。”

  一句‘为兄’就不动声色地表明了他的立场——如兰汐所言,不谈感情,只谈利益。

  苏染汐微微挑眉,“殿下高高在上,说什么原谅不原谅?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上天呢?此去东岛,我要接管东岛水军,本就困难重重,许多人不满……这么招摇,可不是好事。”

  她正要让人卸货,段殊识趣地拿出一份名单和一枚令牌:“这是我在东岛水军内部培养多年的心腹名单,只要拿着令牌,那些人都可以为你所用。事成之后,若你忌讳,也可以将他们全部撤职驱逐,我绝不干扰。”

  这样的诚意,才是苏染汐想要的。

  她收下名单,没有多问,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殿下为我操劳半夜,赶紧进屋喝杯茶吧。”

  落樱闻言,连忙关上门,转身去准备茶。

  屋内寂静如死。

  段殊再次致歉,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见苏染汐不搭腔,他主动说:“汐儿,‘开放行’的合作,可还作数?你放心,如今我们再也没有半点犹豫,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是,你也知道‘开放行’风头过剩容易招人嫉恨,所以……”

  苏染汐眸光一闪,突然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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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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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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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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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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