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转,她看向梁武:“那位朱嬷嬷呢?她跟湖阳王妃从小一起长大,按时间算,那时候药王谷和相府还未沆瀣一气,不该是他们安插的眼线才对?”
梁武摇摇头:“属下接到青鸽的飞鸽传书,趁着朝廷派人查封药王谷的混乱之际,潜入密室查探过二十年前的名册,并无朱嬷嬷此人。”
青鸽皱眉,很不理解:“朱嬷嬷和老王妃的感情很深,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我以前听老王妃说过,年轻时要不是朱嬷嬷舍命相救,她早就死在盗匪刀下身首异处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威逼利诱,能让这样的仆役发狠要了她性命呢?”
这样的震撼,无异于他们几个忠心耿耿的跟王爷在战场同生共死十年的暗卫突然背叛杀害了王爷!
在他们心里,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王爷的命,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命都要重要——这是暗卫与生俱来的使命和信念。
“王妃,那个朱嬷嬷会不会是别人假扮的?或者她像郡主一样被下了什么巫术或者蛊术?”付丛也觉得不可能。
他们这样的忠义之士最重情义,哪怕是丢了性命也不可能舍弃自己的主子。
朱嬷嬷能在老王妃身边担任几十年的心腹,在湖阳王府也是半个主子一般的存在,等闲威逼利诱根本动不了她。
苏染汐摇摇头:“我检查过她的尸身,跟湖阳王府送来的名册记录对比过,不管是年纪还是她身上的伤痕,骨伤,就连沉疴多年的风湿病和用药痕迹都一模一样,不可能是假扮的。”
“如果是用了巫蛊之术,只要她的尸体还没有化成灰,我就能检查得出来。只是,朱嬷嬷的身体只有旧疾,没有其他人为操纵过的痕迹。”
她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形如枯槁的灵犀,突然灵机一动:“如果她不是为人操控,也不是半路受人胁迫,那就从一开始就是背叛者。”
众人震惊:“怎么可能?朱嬷嬷跟着老王妃三十多年,哪个奸细能潜伏这么久,她图什么?老王妃这些年并没出什么事啊。”
“她现在不是莫名其妙地死了吗?”苏染汐眸光一转,若有所思道,“皇后娘娘跟老王妃可是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
“王妃是怀疑皇后……”众人面面相觑,突然吓得面色大变,弯腰跪地,“王爷!”
老天爷!
老王妃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可不比皇后娘娘轻。
如果真是皇后娘娘下的手,那岂不是连报仇的机会都不给王爷?
如果杀害师母的人真是他生母,王爷将如何面对湖阳王和郡主,又要如何自处?
“出去!”夏凛枭眼神阴冷,浑身挟裹着可怕的冰冷杀气,恍惚让苏染汐以为自己回到了两人初见时。
当初的夏凛枭就是这样,披着厚重的暗黑盔甲,将人性的一面埋葬在心底,活得像个冰冷无情的机器。
付丛几人相视一眼,担忧地看向苏染汐,害怕两人吵起来。
“出去吧。”苏染汐摆摆手,让几人先离开,“清点行囊和车马,一切按计划行事。”
门关上。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可怕寂静之中。
“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你不必……”苏染汐看着他的脸色那么难看,也不想这个时候刺激他,正要好好解释两句,却猛地被夏凛枭紧紧揽入怀里,“我应该早点听你的,让她们离开。”
他的力气大得出奇,快要把苏染汐纤细的腰身勒断了。
按以往的脾气,苏染汐早就不耐烦将人踹开,让他滚一边矫情,别在自己身上找存在感。
只是,她从未看到夏凛枭这么崩溃绝望的时候。ωωω.χΙυΜЬ.Cǒm
明明他的神色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甚至冷酷更甚从前,但他的眼神却破碎成灰,最后一点光都寂灭了,眼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黑暗。
他的身体那么高大宽厚,可是这一刻却又显得这么脆弱易碎,仿佛冬日里落入掌心的雪花——不等人戳一下,他就脆弱地自己融化了。
苏染汐身体僵了僵,抬手拍拍他的后脑勺,并没有说‘这不是你的错’这种矫情的废话,而是一本正经的教训道:“没错,你就该一早听我的!”
夏凛枭僵了一下,身体仿佛石化了一般,身上的冷意愈发浓郁,冻得苏染汐莫名想要打喷嚏。
她叹了一声,拔了夏凛枭两根头发,让他在疼痛中清醒一下:“但是,以老王妃和皇后的交情,即便你当时执意送她们离开,老王妃心心念念要让你和施诗成亲,死也不会走的。”
这是事实。
老王妃并非无故进京,她一开始就是被皇后忽悠着联姻来的。
如果不是施诗经历九死一生,老王妃也不会幡然醒悟……
她听说夏凛枭在施诗苏醒之后就让人安排行囊,准备送老王妃一行人安然回湖阳,连过年都不允。
他已经尽力了。
奈何造化弄人。
正想着,苏染汐的肩膀上突然一重,险些被夏凛枭压弯了腰。
“!!”她意识到不对,连忙扶着夏凛枭撤开身子,见他双眸紧闭、面色乌青,顿时吓得丢了手里的两根头发,“不是吧?我就扯了两根头发你就挂了?”
苏染汐体力还未恢复,挂不住这个大男人,连忙唤人进来帮忙:“快,把他扛到床上,再把朱雀找过来。”
付丛几人看着夏凛枭一眨眼的功夫便昏迷不醒,惊愕地看一眼苏染汐——不会吧?王妃这么狠?
“看我干什么!”苏染汐瞪几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是不是还想告我谋杀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战神啊?”
付丛眼神一怂:“……”
“王爷这是旧伤复发了。”青鸽踹了付丛一脚,教训道:“愣着干什么!干活啊。”
很快,朱雀赶到。
屋内没了其他人,只有面色阴沉的苏染汐和昏迷在床的夏凛枭。
苏染汐已经把了脉也行了针,独自坐在桌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凝重的色彩:“怎么突然又恶化了?你们不是一直在给他用药吗?”
朱雀想到夏凛枭的命令,一味装傻:“王爷之前在汤泉村受了重伤,一直在调理,这一次只是情绪过激才引发昏迷,吃了药就不碍事……”
还未说完,语气一顿。
床榻之上,夏凛枭近乎全裸,只穿着一条单薄的亵裤,身上扎满了火凤银针,活跟个刺猬似的。
这样的用针之法是为了重塑筋络,凝聚内息。
那针尖还不断往外溢出浑浊粘稠的血色,是清除余毒的结果。
王妃能用这样的治疗之法,说明她什么都知道了。
“还不说实话?”苏染汐把玩着手里的银针,冷冷道,“怎么,你也想来一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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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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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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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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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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