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妻子并没有恨他这件事,也确实是让他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绝对不想承受的情绪,只要一想到她注视着自己的双眸中充斥着憎恨,他觉得自己心态会立即崩掉。
并且,直至此刻,他也相信她的话语中绝无虚假。
因为她不是会在关键的事情上撒谎骗人的女人。
如若她是,他们这会儿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想到此,千手扉间的嘴角不由溢出了个苦笑,他抬起手,抚摸着妻子直至此刻再看依旧稚嫩美好的脸孔,嗓音低沉地说道:“萤,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骗我。”
因为很多事,只要不说破,他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年轻时眼中真的容不得半点沙子,年纪大了却觉得有些时候不如难得糊涂。
宇智波带子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个笑容,轻声回答说道:“等我真的骗了你,扉间你说不定就又要生气地质问我‘为什么要在关键的事情上撒谎’了。”
“……”
“你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麻烦,说出的话也有很多言不由衷,还有很多是在故意哄我。扉间,与我不同,你这人可能是个天生的骗子呢。”
千手扉间竟然无言以对,只能喃喃问道:“讨厌吗?这件事。”
“不……”宇智波带子摇了摇头,“这也是你这人的有趣之处……”
“……你有时候真奇怪。”
“你也是一样的。”宇智波带子笑了,“正常人,会那么仓促地娶一个出身不明的女人吗?如若扉间你那时候肯多想想多查查,说不定也不会坑到自己这样惨了。”
千手扉间也不禁笑了:“萤,即便如此,我依旧不会为我们的这段婚姻后悔。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它更好的了。”
“……嗯,我也是。”宇智波带子想,所以,他们这算是……在和平分手?
又一阵沉寂后……
“睡吧,萤。”千手扉间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应该已经心力交瘁很累很累了,刚刚喝下的药汁中也有着安神的成分。睡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已经不能再继续交谈下去了,再谈下去,说不定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分手然后约定好永远不见,那……绝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就算他现在脑中心中依旧凌乱异常,却也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一点。
“……啊?”宇智波带子眨了眨眼,疑惑问道,“扉间你还让我……继续留在这里?”
“不然呢?”千手扉间语气镇定地反问,“勃然大怒、脸孔扭曲地将你丢出卧室丢出我的院子甚至丢出千手一族吗?直到你一边哭泣一边转身离开才算出气吗?换成年轻的时候,我未必不会这样做。但现在,我觉得,在我思考结束之前,我们应当维持原样,尽量不被别人看出端倪。”
“……”
“萤,你不懂,你口述的身份在这个村子中意味着什么。”千手扉间继续说道,“如若我将它公之于众,如若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弃你,在这之后,这个村子将你对展露绝对不友好甚至于狰狞的一面,四处都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处。就算有人想对你展露善意,他们也不敢逆行于‘集体氛围’之中。”
“……”
“你没有骗我,你宁肯放弃现有的一切都选择对我诚实以待,所以,无论我最终做出怎样的决定,都绝不能这样残酷地待你。”尤其……
直到此刻,他依旧清楚明白地意识到——他深爱着她,他不想伤害她。
“……我知道了。”宇智波带子轻轻点头,“扉间,谢谢你的宽容。”
“……别再感谢我了。”千手扉间闭了闭眸,心中苦涩地想,若是我真的足够宽容,那么……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再度重复了来之前的话语,“时间不早了,睡吧。”
“……嗯。”
宇智波带子于是钻入了之前就被丈夫……扉间……还能继续喊他的名字吗?还是说,该像从前那样喊他“扉间大人”……总之,钻入了他事先铺好的被窝,侧身躺在其中。再度深切地觉察到,少了一个人的被窝,当真是大到了一定的地步。
于是她下意识看向银发男人,当然不会毫无自知之明羞愧之心地觉得他会像之前那样一起进来睡,她只是问——
“那你呢?扉间,你晚上怎么办?”
“我应该会去实验室一趟。”千手扉间回答说道,“你知道的,那里能让我觉得更加安心。”
“……嗯。”她顿了顿,到底没忍住说道,“就算如此,还是要多少睡一会儿呀,熬夜对身体不好,明天还有工作……”
“我知道。”千手扉间点了点头,“安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
“我以后也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宇智波带子弯了弯眼睛,露出了个小小的笑容。
“……”别说得好像他们已经分开了一样啊……
千手扉间低头注视着躺在床铺中、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乖巧以及孤寂、显得格外格外娇小的妻子,到底是没能忍住,俯下身隔着被褥拥抱住了她的身体,轻声问道——
“萤……我不能再拥抱你了,是吗?”
“……好像是的,扉间……大人。”
“我也不能再亲吻你了,是吗?”
“……是的,扉间大人。”
“我也再不能和你做任何亲密之事了,是吗?”
“是的,扉间大人。”
“我也没办法再拥有和你的孩子了,是吗?”
“是的,”宇智波带子抿紧唇角,努力克制住眼中再次涌起的泪意,轻声却坚定地说道,“扉间大人。”她真的很想很想要一个孩子……但如若,父母成为陌路,那么,就还是别任性地将这个生命带到人间了吧?如若不能确定能给这孩子最好的父母、最好的家庭以及最好的生活……
“多残忍啊,萤……”
“……”
“不,抱歉,残忍的那一个,也许是我。”千手扉间闭了闭眸,嗓音低沉地说道,“因为你将一切决定权都交给我了我。”
“……别这样想,扉间,你在这些事上从没犯过任何错。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
“不是‘扉间大人’吗?”
“……”
“抱歉……抱歉,我……”千手扉间张了张口,最终选择在说出更多伤人之语前坐直身体,低声说道,“你睡吧,我去实验室了。”哎,他总是这样,一旦心里不痛快,就很容易说出伤人的话。过去,大哥总不和他计较,她也一般不会和他计较,但这不代表,这样做就是正确的。
“……嗯。”
宇智波带子悄无声息地抬起手,用被褥拭去了难以自制流下来的泪水。不能被他看来,否则……多像是在故意装可怜啊……万一因此而影响到了他,让他做出以后会后悔的错误决定……
不行的,她绝不能伤害他。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必须要好好保护才可以。
银发男人背对着少女站起身,前行了两步后,顿住身体,头也不回地问道:“我回来时……你还会在吗?”
“在的。”宇智波带子小声地坚定回答说道,“如若我会擅自不在,今夜也就不会回来了。”
“……也是。那么,萤,明天见。”
“嗯,明天见。”到那时,一切都会有个了结吧……
这句话后,男人的身形彻底在少女的面前消失了。
她亦终于不用再克制自己,难以自禁地再度哭了出来。然而这一次……
不会再有人温柔且耐心地哄她了。
净土下。
千手柱间:“……”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哎……扉间啊……”这世上最痛的就是,他觉得弟弟这事做得不太对,但弟弟偏偏又是为了他才这样做的……以至于,他没有半点指责的余地,就……
很难受。
而当他想责怪另一个“罪魁祸首”时,却发现对方是斑……
那可是斑啊……
那没事了……
因为心中常年对有好友有着极厚的滤镜和极深的愧疚,所以,千手柱间对宇智波斑是真的发不出脾气……或者说,发过,在那个现在被称为“终结谷”的地方。然后,目前是“二度累积”状态,委实是没有半点火气。
“哼。”宇智波泉奈双手抱臂,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千手扉间那人的偏见,比海还深还广阔,他怎么可能能够接受。”所以这傻丫头还在犹豫什么呢?赶紧去找哥哥,赶紧的!虽然她确实被哥哥坑了,但是……哥哥也会接纳她作为补偿的。而且,哥哥这人就不会撒谎,所以被坑毫无疑问是她自己的问题。
他看了看另一个小屏幕中已经再度开始谨慎转移、却偶尔会抬头看向天空的自家哥哥,心中微微叹息。这么多年了,难得看到哥哥对某个人展露出这样的兴趣,若是……能够陪伴在身边,哪怕只是普通的陪伴而已,至少……也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然后,二人就看到……
千手扉间去到了实验室中,纠结了半晌后,决定再次做一个“亡灵大法师”。
他是这样想的——
宇智波斑此人确实讨厌很讨厌非常讨厌,但是,他是他,萤是萤,不能混为一谈。毕竟,萤的身上可没有沾染半分对方的习气,完全不像被长期耳濡目染的样子,更别提,她对于过去的事情也记得不甚清楚,万一她只是被利用的对象呢?那她就不是什么养女或养孙女,而是纯纯的受害者。
他再迁怒于她,岂不是二次伤害?
而且,若是一定要迁怒,那他现在就不该容下村内的宇智波们。
而他心里最越不过的坎其实不是其他,而是宇智波斑变相害死大哥的事情,所以……
也许可以问问身为被害者的大哥的意见。琇書蛧
如果大哥依旧那样心胸宽广地表示没问题,那就……
也许……
真的……
没问题?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地会给自己找台阶。
但是,他又有什么法子呢?这是他想到的所有处置办法中,自己相对来说最能接受的一个。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然呢?一同赴死吗?
在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决断之时,千手扉间一如既往地选择了——
求助自家大哥。
对他来说,大哥就是稳稳地站在世界中心的男人,宛若一块无可撼动的巨石,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挪动分毫。
虽然在小事上一直让人哭笑不得,但是……起码在这种大事上,大哥的意见,还是相当值得参考的。
尤其,他还是最关键的“当事人”。
净土下。
“啊呀!”千手柱间眨了眨眼,抬起手一拍膝头,“扉间这事办得不错啊!”虽然下面的记忆大约还是无法带上去,但他可太了解自己了,自己一直是个“劝和不劝分”的人才。
不过话又说回来,扉间难道不清楚这件事吗?
哎,扉间你这人啊……
来了,来了,大哥来给你送台阶了,等着哈,马上就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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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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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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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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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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