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之后,她才僵硬地抬起视线看向浴室镜子中那个……脸色苍白,彷徨无助的自己。
为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已经尽力避着他不见,很努力地要把他从自己心底挖走,为什么偏偏……要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她其实是喜欢小孩子的,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爱的男人的骨肉?
可是……
高简心颤抖着将手抚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心中五味杂陈,又心乱如麻。
却找不到一个人诉说心中的酸涩。
旁的事情,她都可以找俞知意倾诉,可唯独她与俞南风之间的事情,不能!
这件事,她只能独自一个人做决定。
第二天下午。
医院,妇科专家医生的办公室里。
“你怀孕的月份还小,如果真不打算要,那我也建议你最好等到7周以后再做人流。”
坐在办公桌内,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医生说。
高简心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目光只落在手里那张孕检报告上,片刻后,她才抬头看向医生,语气没有什么气力,却很坚决,“我不想等,可以马上安排做手术吗。”
她怕。
怕时间长了,她就不忍心了。
医生或许也见惯了这种情况,见她坚持,便也没再多说其他。
“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去做几个身体检查,我这边才好根据你的身体状况建议你用哪种流产方式。”
高简心当即去做了几份检查,她全程都是机械木讷的,拿到检查报告之后又浑浑噩噩地抬着沉重的步调走向那个医生的办公室。
“心心?”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刚走到办公室门外的高简心浑身一颤,蓦地转身就看见俞知意站在她身后。
“心心,真的是你啊。”俞知意快步上前,一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俞知意,高简心脑袋霎时空白了一下,直到俞知意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她才慌张将握着检查报告的手背在身后。
“我,我……”
她还没想好措辞,办公室的门就忽然打开了,拿着保温杯出来的医生看见外头的高简心,脚步顿下,“检查都做完了?给我吧。”
她朝高简心伸出手。
“……”
高简心感觉一整个人都僵硬了,只能硬着头皮将手里的报告单交给医生。
俞知意看见那有好几份的检查单子,以为高简心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慌忙问,“这做的都是什么检查?”
医生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来陪高简心的,又见她目光一直落在报告单上,更误会她是嫌检查做得多了,便解释道,“这是流产前必须要做的身体检查。”
“流产?”
俞知意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愣了几秒,才震惊地看向高简心,“心心,你,你怀孕了?”
高简心喉咙干涩,一时说不出话。
“不是,你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男人是谁?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交男朋友了?你为什么要做流产?”
她一连好几个问题,高简心慌忙拉住她的手,转头歉意地对医生笑笑,“医生,麻烦你先在里面等我一下好吗,我跟朋友说两句,一会就进来找你。”
医生点头,带着报告单和保温杯折返了办公室。
高简心拉着俞知意走到一旁的走廊僻静处。
俞知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头晕,然后瞒着谢宥时来医院做个身体检查,完了顺便扶一个低血糖的孕妇来妇科,无意中竟逮到自己闺蜜偷偷来做人流。Χiυmъ.cοΜ
“心心,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十分担心地看着高简心。
她和高简心一向无话不谈,可她怀孕,甚至要来医院做流产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句没跟她说过。
这就证明,她和让她怀孕的那个男人的关系——十分特殊。
甚至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她看了一眼高简心平坦的小腹,目测应该是刚怀上的,她问,“孩子父亲是谁?”
高简心从昨晚知道怀孕开始心情就没有平静过,如今被俞知意撞破,又被问及孩子父亲,她的心就更是乱糟糟的。
“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她紧紧抓着俞知意的手,努力稳住情绪,“知意,你帮我保守秘密好不好,我求你了,这事你不要告诉——”
“南风”两个字到了嘴边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指名道姓地说不要告诉谁,这跟“此地无银”没什么区别。
抿了抿唇,她改口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看着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的样子,俞知意心头一疼。
她甚少看见这样可怜楚楚的高简心。
脑袋第一反应就是:她被那个负心汉欺负了。
“心心,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欺负你了?”
见她一副要打抱不平的样子,高简心吓得直摇头,“没有,不是,你不要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说,那个男人是谁?还有,你为什么要流产?”而且还是偷偷的。
估计她家里人都不知道吧。
高简心不知道该怎么说,“知意,医生还在等着我,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说好吗。”
俞知意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忍逼她,只能点头,“好,我陪你进去。”
她要做流产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就无话可说,知道了,就怎么也得陪在她身边。
断不能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面对。
“不用。”高简心生怕一会医生问问题的时候,自己的回答会露出端倪。
见俞知意怔然看过来,高简心连忙补充一句,“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俞知意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点头同意了。
“好吧,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你喊我。”
“嗯,我知道了。”
高简心抓着她的手,不放心地再次说道,“你答应我,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行吗?”
她刻意咬重“任何人”三个字。
俞知意拍胸脯答应,“你放心,就算是我老公,我都不说。”
高简心还想说什么,身后医生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高简心。”
医生站在门口喊她。
“好了,你快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俞知意安抚般拍拍她的手。
高简心看着她,嘴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医生。
“心电图那份报告呢?”医生问。
高简心,“护士说最快也得再等十五分钟才出来,到时会直接发你这边来。”
两人说着话进去,之后门被关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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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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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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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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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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