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喃喃道:“一定是有法可解的,我舅舅……我舅舅他如今好好的,一定是找到办法了。”
不管那时怎么样,现在的江澄修为高深,就是化丹手有解最有力的证据!
不管那时候多凶险,其实不是都早已经度过去了吗?
所以——他其实不必这么着急的。
想到这里,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又平定了下来。
蓝景仪也道:“对啊,温先生的姐姐不是专攻医道么?说不定她就有法子呢?她方才还帮忙打了掩护,想来是愿意相助的!”
蓝思追闻言却是微微蹙眉,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协调:若是温情能救江澄、恢复他的修为,简直恩同再造……那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温情若是有这样了不起的本领,怎么会死得无声无息,到今天连提都没有人提?连她的医术都没有流传?
真的是温情救了他吗?
他收了收心神,道:“先别想了,看看后面怎么说吧。”
“江澄”疯子一样笑完,又回到自暴自弃。正在此时,温宁端着药进来,那身炎阳烈焰袍立刻将他刺激得疯了,一脚过去连人带药地踹翻,而后揪住“魏无羡”的衣领怒声质问。
有“魏无羡”一直以来的表现作为对比,蓝景仪下意识便想说“江宗主这反应是不是太过了点”,但是想了想他彼时家破人亡、修为尽丧的绝望冲击,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江澄厉声道:“不是?那你在监察寮里干什么?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别告诉我,你求助于温狗?!”
蓝景仪又将那句“不求助温先生你怎么能得救”咽回去了,转而道:“……幸好温情前辈一针把江宗主扎晕了。”
——突然,一道红影踹开门闪了进来,一掌拍下,划过一道银光……温情旋身关上门,怒声低喝道:“温宁,你是有多傻?就让他又喊又笑闹得这么大声?!生怕不被人发现?”
——温情道:“叫什么姐姐!我还没问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包天?竟然还敢藏人!……温晁要是知道你干了什么还不得撕了你?他要是真的下决心要除掉谁,你以为我能拦得住?”
将这一段读完,蓝景仪又道:“所以,应该是没有被发现的吧?等等……”琇書蛧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整个人一阵悚然:“温先生,是怎么变成鬼将军的?仔细想一想,他的样子其实还挺年轻的,恐怕连二十岁都不到,不会真是被温晁给……了吧?”
蓝思追:“……”
金凌:“……”
须臾,蓝思追道:“大抵是没有被发现的,否则……魏前辈这时候还没有要修习鬼道术法的迹象。若真是为这件事,温先生恐怕根本没机会等到他鬼道大成。”
蓝景仪道:“也对哦。”
金凌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他实在不能想象蓝景仪居然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蓝思追居然也当真一本正经地为此浪费唇舌!
他骂道:“净想些有的没的,你还读不读了?”
蓝景仪道:“怎么不读?”
“温情”将利害关系说的清楚又严厉,就差没直接让魏无羡赶紧带着江澄滚蛋不要拖累他们,蓝景仪看得情不自禁生出点不满:“她这也太无情了吧?不管怎么说,魏前辈他们都是给温家害的吧?”
蓝思追道:“温情前辈也是有难处的,她品级虽高,却只是旁支而已。况且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温先生这件事做的并不隐蔽,万一被温晁他们搜过来,大家都要一起遭殃。”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温前辈虽然说得冷漠,像是要撇清关系,却没有当真袖手旁观、更没有要出卖他们的意思。”
蓝景仪跟着他说的向后看,看完默默地低头,道:“好吧,是我错了。我还以为她真要赶人走呢!”
——温情打断他道:“……魏婴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冤有头债有主,我是夷陵这边的寮主,可我是受命上任,我是医师药师根本没杀过什么人,你们江家人的血我更是没沾过手!”
——确实,从没听说过温情手下出过什么人命或惨案……因为温情是温家人中难得行事作风正常的人,有时还能在温若寒面前说几句好话,口碑一向不错。
——半晌,温情道:“那根针不要拔……等他伤养好了再拔,之后赶紧的走。我可不想和温晁打交道,尤其是他身边那个女人,我看了恶心!”
蓝景仪把这几段读完了,道:“的确,那个王灵娇是挺讨人厌的。看来确实是正常人都不会待见她。”
蓝思追无奈地摇摇头。
金凌面色复杂道:“这个温情寮主,的确……还挺好的。”
——门外抛进来一包药材,温情远远地道:“真谢谢我就争气点!刚才你那弄的是碗什么鬼药,重煎!”
她过来这一趟,看似是为了赶人,实则不然:这新换的药,一定是来之前就配好的。
蓝景仪道:“果真是温先生的姐姐,看起来凶而已!”
前面还算轻松,后排却已经爆发过一场可怕的争吵,气氛远远没有恢复明朗。
先前温情说完那句“而不是两个人一起变成废人”后,周围就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江澄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却无法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汇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最后他道:“魏无羡——”
他想说“谁让你这么干的”,他还想说“谁稀罕你的金丹”……可无论是什么,到了喉咙里,就再也吐不出去了。
江澄心里有个声音,一遍一遍地对他说:还能是谁?难道不是你自己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没了金丹就不行了,魏无羡犯得着把自己的金丹给你吗?
你不稀罕这颗金丹吗?你能忍受没有修为、就那么做一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吗?
魏无羡抬起头来,勾了勾嘴角,道:“行啦,你摆出那副死人脸做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没有那颗金丹这么久了,不照样风生水起地过来了?想打谁打谁,要谁死谁……”
他还没说完,江澄似乎就已经忍无可忍,手上青筋暴起,喝道:“魏无羡!”
魏无羡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澄连着用力地喘了好几口气,额上也是青筋暴起,道:“你——你就不能——”
你就不能不要摆出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吗?!
你能不能表现得更在乎你那颗金丹一点?!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衬得斤斤计较的我像个丑角?
这些话,在他心里转过了一次又一次,恨不得一句一句全都甩到魏无羡脸上,可是他自己也清楚,不可能的。
他说不出来,一句也说不出来。
江澄紧紧地攥着拳头,最后,一拳砸在了地上。
他垂着脸,用一种近乎呜咽的声音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啊……”
须臾,魏无羡叹了口气。
他上身微微前倾,靠得离江澄近了些,轻声道:“好了,江澄。你看,我都没那么在乎的,方才的话也不是胡说的,没了金丹,我现在不是也过的挺好?况且……况且我虽然一时没有金丹,也未必这辈子都不能再结丹了。”
进入到这方空间中的身体变化,他虽然感受到了,但其实不能肯定,原本也不想对别人说出来的。可是现在,他实在不能看江澄一直这样子,也只好先拿来唬一唬人了。
江澄霍然抬头,道:“你——你说什么?”
魏无羡便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江澄双唇发抖地张了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江厌离颤声道:“温姑娘,当真……如阿羡所说吗?他还有结丹的机会?”
她无比盼望这话是真的,却又不敢相信、亦不敢不信,只有向温情这个唯一知道个中详情的人求证。
温情微微蹙眉,下意识就想否认:结了金丹又剖出,就算她续接了灵脉,也不可能回到结丹前的状态,怎么可能再重新结丹?
但要这么断然地对江厌离说出判决,她又有些不忍,更不忍的,是让魏无羡的苦心白费。
可她也做不到谎言相欺,亦有一分心思,是不愿让魏无羡那么深沉、那么惨烈的抉择,就此轻描淡写地被含混过去。
最后,她只有道:“移丹之术,我只试过这么一次,之前,之后,都没有了。所以究竟会怎样,我也不能肯定。”
可即使温情这样说,江厌离却还是察觉到了真相,脸色霎时白得更厉害,如同隆冬冷夜下的雪地。
温情若没有把握,如何还会给人希望、让他日后再失望?若不是她说过,魏无羡哪来的把握自己能重新结丹?
江澄听到温情的话、看见姐姐的脸色,也明白了。
他切齿道:“魏无羡,你把我们当傻子哄吗?”
魏无羡举手道:“我真的不是在瞎说——事实上,这方秘境里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会把人的状态朝着好的方向梳理,调理暗伤、清心凝神,我说我也许能重新结丹,也是由此而来。”
顿了顿,他继续道:“身体没什么问题的人或许察觉不到,但聂宗主亦受刀灵戾气困扰,想必感觉会明显些。”
聂明玦冷不防被他点了名,一怔之下,蹙眉回想,似乎确实有些端倪,便点头道:“不错。”
江厌离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江澄却是神色几番变幻,最后也没有转晴,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魏无羡一怔。
江澄道:“你是想告诉我,你还有机会结丹,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牺牲也没那么了不起么?”
可实际上若没有这次机缘,魏无羡这辈子只怕都绝无可能重新结丹!绝无可能以正统之道登顶!
即使可以,他过去数年的修行,也已经化为乌有!
江澄的声音陡然转厉:“魏无羡,你真可以啊——你真是了不起啊!你这样——我他妈当初——你这样、到底算什么?!”
魏无羡还没有回答,蓝忘机已经揽住他肩头向后一带,自己代替他与江澄面对面,冷然道:“江宗主,还请注意言辞。”
江厌离也道:“阿澄!”
江澄的脸色忽青忽白,时不时又因气血翻涌转上一片赤色,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就在他不知道酝酿着什么话的时候,魏无羡蓦地道:“行了!”
他一手搭住蓝忘机的肩头,重新上前几分与对方并肩、自己面对江澄,道:“不要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小朋友都又往后读了多少了——”
就在这时,魏无羡身侧不远的水幕上忽然有红字涌现,颜色浓艳、无可避免地映入他眼角余光,让他的话猛地一滞。
——其实您可以叫停啊老祖!!
魏无羡:“……不用!这件事可以结束了!到此为止!”
——……哦。
红字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
魏无羡:“……”
被这么一打岔,他险些忘了自己原先接着要说什么,卡了卡,才继续道:“江澄你不要老想着金丹这件事——你若是实在在意得不得了、夙夜难安……你就好好做云梦江氏的宗主,别让它白白给了你!不然我还不甘心那两天一夜呢!”
他知道,自己若不气势强一些、抓住点子刺激他一把,江澄只怕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天知道还要再抓着这话题多久……果然,听到这几句话,江澄沉默了。
半晌,他“嗤”了一声,道:“滚吧,谁会为这个夙夜难安——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不是盼着我会这么说?”
魏无羡面色一僵。
蓝忘机脸上浮现出一丝愠色:“江晚吟!”
江澄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嗤笑道:“魏无羡啊魏无羡……你这话说的也太小心了吧?现在是我拿了你的金丹、是我欠你的,你还顾忌这顾忌那做什么?还做出这副态度做什么?”
魏无羡回过神来,按住了蓝忘机,深吸一口气,喝道:“你他妈找打是不是?说什么欠不欠的?我是图你欠我的吗?谁和你小心翼翼了!”
然而,江澄却只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将脸埋入了手掌中。
见状,魏无羡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应对了。
沉默片刻,他道:“我说行了,别纠结这个了。继续……看吧。”
江澄闷闷地“嗯”了一声。
回到书中,他们吵这一场费去的时间虽然有些久,但天书写得详尽,并没有错过太多,仍是在江魏两人到夷陵监察寮当日,一个醒着,一个昏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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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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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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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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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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