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贵志来回奔赴这座庙宇似乎成为了日常,以至于有一天对方没有如常出现的时候,三日月宗近却觉得原来安静的环境,是那般的令人难以忍受。
听到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三日月宗近下意识地拿出一直准备的小零食,然后他才发现是一只小猫冒了出来。
三日月宗近看着那双警惕的猫瞳,恍然间想起最初见到夏目时,那双同样带着警惕的澄澈眼眸……小猫轻轻地喵了一声,发现面前的两脚兽没有动作后,便刷的一下跑走了。
付丧神收回视线,才想起要放下手里的零食,一时间对自己习惯成自然的动作感到有点复杂,这也不过是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罢了。
脑海里计算着和夏目贵志相处的时间,付丧神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昨天夏目已经说过,今天要和借住的亲戚在一起来着,所以大概是不能过来的。
三日月宗近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手腕边上冒出来的骨刺,习以为常地将骨刺掰断掉,对其中传来钻心断骨的疼痛不甚在意,也对鲜血淋漓的手臂视而不见。
付丧神暗红的眼眸注视着自己的血液滴落在地面,这种宛若折断自己本体的疼痛反而还能让他保持着清醒,只是不要让那个孩子看到这副不堪入目的模样就好了。
即使依然自称为刀剑付丧神,但是暗堕的神明,终究只是入魔的妖物啊。
脑海里不自觉传来眩晕感,没有夏目贵志待在身边,独处于空旷的地方,付丧神察觉自己越发难以保持清明的理智了。
三日月宗近明明就知道——暗堕的付丧神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堕落为魔。
很多初期暗堕的付丧神也不想堕落成只会汲取灵力的妖物,但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理智一点点地消散,一步步地沦为只靠本能汲取灵力的可悲怪物,因此他们很多都是在能保持清醒的时候,就选择在战场上自我了断。
三日月宗近暗自嘲讽了一下,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是例外呢?
可能是因为来到现世之后,和夏目贵志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或许是和清澈的灵力接触久了,让他这个暗堕付丧神也心存侥幸了吧。
三日月宗近注视着门外的落日即将被暗夜吞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候夏目贵志不会再跑过来庙宇了。
——真的是太好了。xǐυmь.℃òm
……
夏目贵志僵硬地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转动门把手,门内的声音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夏目那个孩子之后就拜托你们了。”
“欸,明明你们家照顾得不是挺好的嘛。”
“……夏目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可是我们家奈子和他相处不太好。”
“……好吧,过几天我带那个孩子去东京吧。”
……
夏目贵志咬了咬下唇,他知道的,就算这一次的叔叔阿姨因为三日月的原因对他没有太多恶感,但是作为父母,果然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这种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也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可是,这一次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夏目贵志从书包里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御守,神色茫然。
——东京是哪里?
——离这里远吗?
——还能再见到三日月吗?
夏目贵志攥紧御守,转身就跑,朝着既定的方向奔跑,无论是告别,还是……他都应该和三日月宗近再见一面才对。
落日的余晖即将没入黑暗,这是被称为逢魔时刻,或许是自身的直觉本能,或许是三日月的告诫,夏目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跑去三日月那边。
伴随着熟悉无比的小路,穿过树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座破旧的庙宇,只是——明明是和往常那般别无二样的庙宇,在夜色弥漫之际却像是要噬人的魔物一般。
过于匆忙地跑过来,让夏目贵志甚至没有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的环境,似乎所有生物都都抛弃了这个地方一样,安静得近乎死寂。
夏目贵志平复了一下呼吸,一把打开庙宇的门,在安静环境里略显刺耳的的开门声响起,然而里面却空无一人。
“三日月——!”
“三日月,你在哪里?”
夏目贵志从来没想过,三日月宗近会不在庙宇里的情况,明明潜意识里就认为,只要打开那扇门,那个人就一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嗯——是谁在叫我呢?”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夏目贵志愣了一下,随即他惊喜回过头,顺着声音看到了倚靠在树枝上的三日月宗近。
夜色弥漫,月上梢头,容貌昳丽的付丧神身形慵懒地倚靠在树上,往日侧戴着金色流苏似乎不翼而飞,墨色的发丝被晚风吹拂过后显得有些凌乱,散落在白皙的脸庞和脖颈上。
而那双含有弯月的鲜红眼眸也似是和其身后明亮的弯月相互照应,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愣住不动的夏目贵志。
“哎,这不是夏目君吗?这么晚还不回家可是坏孩子哦!”
宛若拉响大提琴般低沉喑哑的声音,最后上挑的声调更是带着一股撩拨人的情绪,完全是不同于往常那边哈哈哈笑着的声音。夏目贵志摸了摸耳朵,怀疑是入夜后气温变凉了。
即使往常已经习惯三日月宗近艳丽的容貌,但是此时此刻,夏目贵志还是会有种被迷惑住的感觉,也因此没有发现名为三日月宗近的付丧神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三日月,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呢,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哦呀!这么晚了,难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是的!是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
“欸,是吗?”
太刀付丧神放松身体,宛若无骨似的趴在树枝上,伸手把侧脸的墨色发丝撩至耳后,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三日月,我可能……要去东京了。”
夏目贵志话音一落,付丧神柔若无骨的身体顿时一僵,暗红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底下眼眸明亮的小孩,似是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
“东京好像在很远的地方,那里是车水马龙的大城市哦,夜晚的灯光会像是白天一样光亮,但是星星就很难看见……”
孩童闪闪发亮的眼眸里满是对远方大城市的向往与憧憬,在付丧神眼里却是那般的碍眼。
“啊,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和三日月是、是朋友吧,所以……”
——所以,就连你也要离开了吗?
“所以,我想着,应该要和三日月道别……”
——我又一次被抛弃了吗?
——那还真是过分了呢。
太刀付丧神坐直身体,垂眸凝视着孩童清澈的眼眸,随即纵身一跃,华丽的衣服翩跹起舞,不过呼吸交错的瞬间,付丧神就站立在夏目贵志面前。
明明是高大的付丧神,落地却无声无息,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精灵一样,虽然精灵好像应该更小巧一点才对。
脑海里想着和正事无关的东西,夏目贵志仰头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付丧神,片刻后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小孩仰起头后觉得自己脖子有点酸涩,也就只好转移了一下视线,然后视线落在付丧神雪白的脚踝上,果然是赤足站立,难怪没有声音,三日月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吧,夏目皱了皱眉。
对夏目贵志思考着什么不甚在意,付丧神那双泛着不详气息的红眸此刻依然执着地盯着毫无所觉的小孩,缓缓伸出白皙的手,向着小孩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的话,也会伴随着强大而澄澈的灵力。
——这样子就不能离开了吧
——这样就能得到渴求的灵力了吧
分不清是想要把人留下,还是把灵力留下,付丧神危险的视线落在小孩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脖颈上。
然而手在半途中却被抓住了,付丧神愣了一下,留意到小孩皱紧眉头的模样。
啊,说的也是,大概是再迟钝的小孩也后知后觉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异常的情况吧。
“怎么,夏目君你终于发现哪里……”
“三日月,你的手受伤了?”
“啊……?”
付丧神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夏目贵志抓着自己的手,夜晚的光线不好,但小孩仍然努力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付丧神兀然想要收回手,但依然被小小的手给紧紧捉住。
——不能被发现
——不能被发现什么
——有什么不能被发现吗
付丧神感觉脑袋迷迷糊糊的,一时不察反而就被小孩抓着往前走。
“三日月真是的,果然是老爷爷吗?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吧,而且还经常迷路……如果我不在了,三日月要怎么办呢?”
——是啊,要怎么办呢?
——果然还是要你一直、永远待在身边呢
小小的手掌散发着炽热的温度,似乎通过手腕传递了过来,付丧神危险的想法似乎也受此影响,变得没那么偏激了。
所以他反而想到了另一个好主意,可以把人和灵力都留下来,毕竟毫无防备的幼龄人类,早就把重要的名字告知自己了。
——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不是一直都存在吗?
“名字是最短的咒。”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付丧神发热发昏的脑袋像是吹到冷风一般猛然清醒了一下,他疑惑地回想起,自己是不是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这是三日月你一直和我强调的话吧。”
付丧神闻言,没有焦点的视线落在了走在面前的夏目的身上,而对方话音刚落也停下了脚步,回首凝望着自己。
在夜间显得越发明亮的月光适时照射在小孩身上,如此付丧神的视线得以聚焦在对方那双比月亮更加明亮剔透的眼眸上,留意到其中蕴涵着孤注一掷的情绪。
付丧神似乎明白夏目贵志想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一个人类,在人类社会找不到归宿,于是选择了不再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当中,渐渐被遗忘,渐渐失去了所有的人际关系。
“所以请神隐我吧,三日月……”
“我的名字是夏目贵志……”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何谓年幼无知?
小孩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话语吗?
年幼的人类知道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吗?
或许是知道,也或许是不知道,但是夏目贵志的直觉告知自己,他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即便如此,他还是做出了如此抉择。
“夏……”
即将脱口而出的咒语却突然被打断,舌尖传来钻心的疼痛,付丧神后知后觉是自己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粘稠的血液顺着嘴角滑落,三日月宗近睁开那双美丽而危险的血色眼眸,此刻正狠狠地盯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夏目贵志。
“夏目君,你……有时候会说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让人招架不住的话语呢。”
“……啊,是吗?”夏目贵志脸上茫然,自己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语吗?然而不明所以,但他依然记得自己的问题,夏目贵志努力仰视着面前的三日月。
“那么,三日月要神隐我吗?”
透过孩童那双坚定执着的澄澈眼眸,三日月宗近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无论黑白善恶
——你的眼中总是会有我的身影
“夏目君,我……”
三日月宗近话语还未说完,神色却猛然一变。随即夏目贵志只感受到雪松般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体骤然失重后迎来撞击,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整个被付丧神抱在怀里,如此才没有受到伤害,然而空气里传来血的气味。
昏暗的夜色,让夏目贵志一时间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看不见付丧神背后三道宛若爪痕的狰狞伤口。
“……三日月,你受伤了吗?”
“哈哈哈哈哈……哎,这种时候不该笑呢。”
“三——!”
一只有着鹰头模样的妖怪兀然出现在三日月宗近的背后,狂风迎面袭来,夏目贵志的惊呼声还没发出,只听到“铮——”的刀剑出鞘声音响起,付丧神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直接反手往后挥出一道弯月型的斩击,太刀刀面在月色下发出划破长夜的明亮光芒。
三日月宗近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自己的太刀本体,一手搂住夏目贵志按在怀里,一手挥出斩击与妖怪乘风而来的攻击碰撞在一起。
在月色下挥刀的三日月宗近脸上不再是往日带着笑意的表情,血色眼眸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秀丽的脸庞上兀然出现被碎石划破的血痕,没有对付丧神造成丝毫影响,反而让对方俊美的容貌更添几分艳丽。
那是夏目贵志第一次亲眼看到三日月宗近战斗的样子,美丽的容貌,轻巧的动作,锋利的刀剑,宛若交响曲一般相互交织在一起,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
伴随着视野里迅速后退的景色,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与刀鸣声,夏目贵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小路的路口,面前是努力平复着呼吸的三日月宗近。
“抱歉,夏目君没有受伤吧,有吓到了吗?”
“我没有,而且三日月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
“不,确实是我的错。”
“什——”
夏目贵志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头顶被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惊讶地抬起头只看到付丧神露出释然的笑容。
“因为我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必须面对的命运,才把夏目君也牵连进来……”
——就算有着千年的历史,就算自诩洒脱坦然,我仍然会感到不甘,作为天下五剑之一被锻造出来,就是为了代替他人承受宛若诅咒的契约。
——或许是暗堕之后的原因,曾经种种以为不在意的东西,原来一直都植根在心底,不曾离去啊。
“但是,我又很高兴能够遇到夏目君……”
——即使你永远不知道,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对我而言,是多么重要的救赎。
“夏目君……天黑了,你该回去了……”
“等等,三日月你……”
“嘘——”三日月宗近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轻声说道:“天黑了,好孩子该回去了,夏目君是好孩子吧……”
“……我知道了。”
夏目贵志能说出出乎付丧神意料的话语,三日月宗近也知道怎么说,才是最能说动夏目贵志的话语,比如对于“好孩子”的在意。
其实夏目贵志很想问,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三日月宗近有什么关系,今晚付丧神不太对劲的模样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付丧神,但他终究还是决定先行离开。
小孩迈步走向黑黢黢的小路,这不仅仅是因为三日月宗近的话语,更因为他清楚知道的是,如果真的有危险,继续待下去自己只会是三日月宗近的累赘,只是——那个答案,他还没有得到。
夏目贵志转身回首,却看到星星点点的荧光闪烁在付丧神周围纷飞,三日月宗近注意到小孩的凝视,随即露出温柔得让人落泪的笑容,随即伸出手指指向前方。
“夏目君,相逢即是缘,能与你相遇,对我而言就像是奇迹一样,所以,如此就足够了。”
夏目贵志顺着三日月宗近手指方向看去,顿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飞舞的萤火,随风摇曳的萤虫不知缘由地聚集于此,点亮了此片小天地的夜空,也照亮了原本漆黑如墨的小路,并且沿着道路不断延伸。
因为那副景象过于美丽而失语,夏目贵志不自觉往前迈出了一步,然而不过片刻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想要回首看向三日月宗近,但是纷飞的萤虫却阻隔了孩童回望的视线,随即付丧神独特的声音响起。
“不要回头……”
“一直向前走……”
如此,终有一天,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归宿之处……
夏目贵志脚步微顿,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那个幼小的身影在停顿过后,再次迈步向前,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
三日月宗近看着孩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后,轻声笑了起来。
化为人形的身体缺失大量灵力,在即将跌落地上之际,付丧神忍耐着后背伤口的疼痛,单手把自己的本体刀插在地面上才得以勉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随即三日月宗近垂眸看向一支贯穿肩胛的箭矢,放下了一直捂着伤口的手,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清晰可闻。
而身体里兀然冒出来的骨刺在刺破付丧神身上华丽的出阵服的同时,也带来了一股难以忽视的剧痛,一时间让三日月宗近难以控制脸上狰狞的表情,曾经天下最美的刀此刻就是一个浑身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怪物。
——这副糟糕的模样
——可不能让那个孩子看到
“稍微有点意外呢……”随着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位手持弓箭,右眼被符纸遮挡的黑发少年从树林深处走出。
一只头颅似鹰的妖怪和一只脸上有两个黑洞似眼睛的纸人分别站立在其身侧。少年没有在意付丧神冷冽的目光,也不顾身侧妖怪的阻拦,直直走近受伤后无法动弹的暗堕付丧神,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打算要神隐那个孩子呢,暗堕的付丧神。”
“你……”
三日月宗近惊诧地侧过头,留意到少年用符纸遮挡右眼的奇特造型,付丧神不自觉回想起前任审神者同样喜爱用刘海遮挡右眼的情形,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后随即回复了平静。
——的场家族
——除妖师
——契约
“刀剑的付丧神,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契约联系,这种联系应该是双向的吧,你怎么不早点来我这边呢……”
“可惜了……”
黑发少年看着面前散发着污秽气息的三日月宗近,神情略带遗憾地说道:“可惜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吧,所以……”
“永别了,暗堕的刀剑付丧神……”
月色被黑云淹没,三日月宗近那双蕴含着红色新月的眼眸也缓缓闔上。
——没关系
只是有点可惜,或者说是遗憾,大概不能看到,那个孩子长大的样子了。
也稍微有点抱歉,那个冲动下许下的承诺,大概无法实现了。
无论怎么呼唤名字,三日月宗近都无法再出现在夏目贵志的身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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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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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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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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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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