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倏而幽深,身后原本还未关上的房门也在被一道细细的剑气封住,甚至整个虞绒绒的小院都在这一瞬间,有了一道剑气纵横铸成的隔音阵,将小院之外的所有动静都隔绝于外。
稍远处的虞父虞母敏锐地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很是安静了片刻,两人对视一眼,实在忍不住,蹑手蹑脚欲要上前,却已经感受到了将整座小院都笼罩了起来的逼人剑气。m.xiumb.com
虞父瞠目结舌:“这是要做什么,才搞这么大阵仗?”
虞母心道莫不是自己刚才的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要成真了吧,表面却依然镇定道:“许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否则又为何要去一遭黄金屋。”
这话也在理,虞父确实知道虞绒绒此次回来是有要事在身,并未多问。既是要事,自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完的,此刻谨慎起见,起了阵,也不是不能理解。
虞父虞母于是相携而去,只是两个人都忍不住想要一步三回头,却不约而同都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虞父一边告诉自己是有要事,一边又在用虞母刚才的那些话语来开解自己。
至于虞母……口嗨洒脱是一回事儿,真发生了,做母亲的心里也还是多少有哪里怪怪的,所以她强自压下心底的莫名预感,再用有要事的借口来宽慰自己。
两人就这样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正院,相顾无言,一并枯坐在院子里看了会儿星星,再直挺挺躺在床上看床幔。
剑阵隔绝了小院之外的所有声音,虞绒绒和傅时画自然不知道虞父虞母此刻心绪难明,辗转反侧。
空气变得极静,房间里只剩下了相离极近的两人的呼吸声。
“你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傅时画垂眸看向虞绒绒的眼睛,哑声问道。
他的眼睛极黑,在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仿佛要将这个人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眼瞳之中,也仿佛天上地下,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面前的这一个人。
而现在,他的眼里不仅只有她,还沾染上了某种虞绒绒从未见过的神态。
他的目光很深,仿佛平静之下还有不见底的深渊,深渊里有狂风骤雨,惊涛骇浪,却被他死死地压住,可这样的平静又哪里是真正的平静,只是被他这样看着,虞绒绒的心底就已经有了一片难掩的悸动与些许的颤抖。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回答了他,那片已经摇摇欲坠的平静就会被打破。
“你压到我的头发了。”虞绒绒方才说得暗示十足,此刻却又难免有了一点退缩,顾左右而言他道。
傅时画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去看,却发现她本就有些松散的发髻确实不知何时已经垂落,许是在方才他抱着她的一路上。她的长发也确实披散开来,她躺在薄粉色的夏被与散开的长发上,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
最关键的是,夏衫薄透,就算修真之人对温度的感知早已很低,虞绒绒却也贪凉,也贪夏衫冰薄的料子如云烟般漂亮。她在入虞府之前就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穿得重纱层叠,仿佛山林中的招摇鲜亮的小仙子,可小仙子方才哭了一场,云鬓散乱,衣衫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这样躺在那儿,衣领早就散开了一小半,露出了如羊脂般嫩白的肌肤,更多的则掩盖在重纱之下,隐约还能看到其中的起伏。
傅时画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在安泗城中,她刚醒来时的样子,目光更是难以控制地在那片莹白上多停留了一会。
虞绒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不由得低呼了一声,想要抬手去拢一下,然而傅时画确实没有压着她的头发,却是真的不小心压住了她的衣袖。
于是她的动作仓惶之下,重重一抬,便听到了一声布料撕扯开来的声音。
两个人都愣了愣。
这种时候,这样的声音实在太过清晰,也太过让人……理智破碎。
那一道声音,也将傅时画眼底的平静彻底撕碎开来。
他分明没有动,虞绒绒却能感觉到,笼罩在自己周身的气息已经变得更加灼热,而他的目光慢慢重新转到她脸上的时候,一个吻也同时落在了她的唇齿之间。
他周身的气息分明还是记忆中的冷清味道,但此刻,这样的冷清却好似也已经被点燃,引得她忍不住想要带着战栗地蜷起身子。
可她才缩了缩,便已经重新被傅时画禁锢住。
“别动。”
他的声音很急促,便如同他的吻。
他们之间交错的空气更加浓稠,衣衫的熏香带着虞绒绒闺房的香气,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房间里自然而然便也沾染了许多她的气息,而此刻,所有这些气息都糅杂在一起,变成了某种难言的喑哑。
床幔晃动,床榻很软,软到虞绒绒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床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分明千金难求的纱衣怎么竟然质量这么堪忧。
当然,以她现在浑浑噩噩的样子,自然也想不到,傅大师兄会将自己的无双剑意发泄在一件重纱衣裙上,而他分明眼底已经汹涌一片,手下的动作也不见有多轻柔,却竟然还在不急不慢地,一层一层地撕扯,仿佛这是什么奇特的仪式感。
虞绒绒早就被吻得难以呼吸,哪里会想到,那薄透的纱在每一层撕下后,她的模样都会变一变,而有人……并不想错过她的这些模样。
裂锦之声不断响起,白衣之上的金色腰带不知何时也已经扔去了地上。
“虞绒绒。”他却突然完整地喊了她的名字。
虞绒绒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却见挥剑一万下也不会流汗的傅时画额头竟然有了一层薄汗,她下意识地抬手替他擦拭干净,却见他的目光竟然更深了深。
“现在说不要,还来得及。”傅时画长发散落,哪里还有平时散漫闲适的模样,他的眼神迷乱,看着她的时候,却还有最后一丝清明,他的声音也已经哑然至极,可却字字清晰:“我还能停下来。”
虞绒绒注视着他,她用手指勾勒着他英挺的面部轮廓,她划过他的眉眼,再滑落到他的唇角,最后绕过他的脖颈,没入他的长发中,将他带向自己。
“我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却是在此刻,再去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也带着比平时的甜脆更多了一层的软糯,让傅时画的心里难以抑制地重重一颤。
薄粉的床幔落了下来,烛符灯也照不透这一层布幔。布幔之下,还有一片金色的精致流苏,流苏轻颤,在短暂的顿挫以后,不住地晃动了起来,与地面摩挲出了轻微的声响。
若是此时房间里万籁俱寂,这样的声响其实也不会被忽略,可此时此刻,又有谁会去注意这样的细碎。
床幔有四扇,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突然从中伸了出来,将其中一扇随手拉了开来,让光重新洒落了些许进去。
微弱的光比纯粹的黑暗更让人羞赧,虞绒绒忍不住想要捂住脸,却被拉住了手,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再辗转在了她的唇上:“我不想看不见你。”
这样暗淡的,不明的光,拉出一道长长的、摇晃的影子,有发丝在影子后翻飞出漂亮的弧度,影子时而再变成重叠的两道,交织错落。
窗台边的一串铃兰颤弯了腰,又被叶片托了起来,门窗分明紧闭,却也不知哪来的风,让房间里的花与叶都随着那拉长的影子摆动,好似要一起变幻出更多的姿态。
如此许久,虞绒绒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般,气息不稳地哑声抱怨道:“等、等等,这件衣服可是……很……很贵的!用了好多种很名贵的纱……”
她后面的话却再次被堵住,等她终于能呼吸的时候,没有说完的话语却又变成了不明意义的破碎。
纱衣早已逶迤了一地,只剩下了最后一重影影绰绰,将遮未遮,傅时画俯首,咬住了最后这片碍事布料,却又觉得面前的少女如此这样也是极美,不由得垂眸又多看了许久,将她周身的绯红透过薄纱的模样记住,这才微微侧头,将最后一重纱也扔去了一边。
然后,他才含含糊糊,气息散乱地在她耳边边吻边断断续续回应道:“嗯……我也觉得……是很好看。不如再做一百套来给我扯……如何?夏日自不必说,冬天的时候,我们便在房间里贴满暖洋洋符,这样你便也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穿几层纱,便穿几层……”
虞绒绒的神智都要昏沉了,却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胡话,忍不住抬手要去打他,可她此刻哪里还有力气,一拳打下去不仅绵软无力,还只换来了对方的轻笑和更重的用力,她咬住下唇,忍住要溢出口的声音,挠了他一把。
她的攻击显然奏效了。
——换来了让她咬住下唇也没有用的回击。
虞绒绒意识模糊中,莫名还想起了自己不慎听到的,自己阿娘此前的话语。
“小傅这孩子,到底行不行啊?”
她仰着脖子,长发披散,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行,他可太行了。
千万不能小看一位每天早上挥剑一万次的剑修,更不能小看傅大师兄这样剑修中的剑修。
虞绒绒向回缩了缩,又被拉了回来,无力地心想。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阿娘,让、让你失望了。
……不行的是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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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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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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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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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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