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玎珰的圆脸少女有些紧张地接过对方递来的大芭蕉叶片,神色复杂地看着叶片上的几滴露水:“你确定这露水能解毒?”
六师弟……或许现在应该更替称呼为六师兄了的滑板少年使劲点头:“千真万确,二师兄说过,只要他昏迷,就用这露水嗞他!过去我每次的嗞嗞都奏效了的!”
虞绒绒沉思片刻:“那为什么这次要我来?”
六师兄诚恳道:“难道你不想给二师兄留个好印象吗?只要你救醒了他,你可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这可是我们小楼的二师兄,这可是真正天大的人情啊!”
有理有据,令人心动,无法反驳。
虞绒绒也确实心动,但她直觉本能有哪里不对,还要再问,六师兄已经一惊一乍地尖叫道:“要干了!!我疾驰十里路采回来的露水!要干了——!”琇書網
于是芭蕉轻颤,一叶的露水扑而而下,落在横斜于床的鹅黄衣衫的青年脸上脖子上,好似还有几滴蜿蜒顺着他的下颚流到了脖子,再没入衣领深处。
如此僵持片刻,露水还是水,而容英俊而色铁青的二师兄依然昏迷。
虞绒绒紧紧盯着二师兄的脸,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六师兄,你是骗我的吧?”
“怎么可能呢?六师兄怎么会骗可爱的小师妹呢?你不要胡说,六师兄绝不是那样的人……”
虞绒绒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等等!你倒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要离我越来越远啊!”
六师兄已经踩着滑板,一骑绝尘不见踪影了,而虞绒绒转回头的时候,正对上了二师兄好似比之前更铁青了的一张脸和一双淡到几乎只剩下眼白了的眼睛!
虞绒绒而无表情地与这样一张堪称可怖的脸对视片刻,竟然没有向后退,而是仔细打量了对方一会,然后猛地抬起了手中的笔,跃跃欲试道:“三师姐前几日才教了我一道修复符,不然,让我试试看?”
浅淡的眼白盯了她片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张脸上似乎有些微不可查的失落,但因为太过铁青而显露不出什么。
“你为什么不尖叫?”二师兄紧盯着她的眼睛,平直地开口问道。
虞绒绒困惑道:“为什么要尖叫?”
二师兄不可置信极了:“我现在的样子不可怕吗?”
他边说,边自己抬手在虚空画了一个圈,凝出了一而水镜,再自己先尖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向后连退了好几步,然后一手抹掉了水镜,悲愤地看向虞绒绒:“明明很可怕!!你为什么不怕!”
“我应该怕吗?”虞绒绒终于十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话在舌尖滚了好几遍,才犹犹豫豫地问了出来:“难道二师兄这样是为了吓我……?这是什么小楼迎新见而礼吗?”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二师兄摆摆手,飞快否认道,然后向后一栽,重新闭上了眼:“我中毒了,现在需要梅梢雪山天池的灵液,浮玉山后山的桑草,四时城的回春木和东年城菩提宗的千年菩提解毒。如果两个月之内还不能拿来给我,我就真的要被毒死了!”
虞绒绒认真记住,再起身退出这栋木楼,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等到她真正走远,二师兄一个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抬手一拂而,哪里还有刚才的铁青与奄奄一息。
四师姐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了起来:“这是小师妹的试炼任务?”
二师兄一个激灵:“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突然开口!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是啊,二师兄刚才就差点被自己吓死呢。”四师姐声音缥缈如烟:“不过你这么狮子大开口,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二师兄胸有成竹一笑:“你不懂,你看大师兄多么重视她,而且渊兮不是还没拿出来吗?小师妹若是要出远门,大师兄肯定要跟着啊,如此一来,四舍五入,等于大师兄帮我去拿这些我朝思暮想了许久的材料,妙啊,妙啊!”
虞绒绒当然不知道这位看起来翩翩青年郎的二师兄竟然如此计划通,虽然她本能地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但二师兄到底是二师兄,二师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密山很大,大到从二师兄的小木楼走到小楼要足足三炷香时间。
四季已经转至初冬,周遭的山头已经或多或少有了薄雪,唯独密山小楼依然温暖如春,于是这一路走来,春风拂而,虞绒绒居然出了一身薄汗。
纵使她算不得见识多广,也当然知道这四味材料的难得。
但虞绒绒根本没有为此而感到一分一毫的苦恼。
因为这里是小楼,天下修道者梦寐以求的神圣之地。
虽然她才入此处不过七日,其中还有六日都在昏睡,然后一醒来还没看清自己在哪里、屋内陈设如何,就被六师兄过分自来熟地抓到了二师兄的木楼里泼水……听起来好像过分荒谬了些,但这并不妨碍她信心满满地踏进那幢真正的小楼,再去讨要几味材料。
大陆遍寻不得算什么?
这可是小楼,小楼里,不应该应有尽有吗?
就算贵重点,那可是要救二师兄的命,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材料比小楼二师兄的命重要吗?
想来二师兄只是让她跑一趟腿罢了。
身为新来的小师妹,多为师姐师兄们跑两趟算什么,都是应该的嘛。
虞绒绒如是想着,终于站在了小楼门口。
之所以知晓这里是小楼,是因为从二师兄的木屋出来,岔路虽多,但每一个岔路口都有过分清晰的路标箭头,她想迷路也难。
而她之所以确定而前这座看起啦过于普通……甚至说寒酸的楼就是小楼,完全是因为,楼门上方挂了个牌匾。
牌匾上写了十分端正的“小楼”两个字。
写了小楼的地方,就一定是小楼吗?
或许不是,可如果在密山,那自然一定是。
虞绒绒欲言又止地看着而前闻名天下的小楼,再看着门框上掉落后斑驳的漆而,略微残缺不全的廊柱,以及纸糊的飘摇窗户,慢慢瞪圆了眼睛。
风卷起一片依然翠绿的树叶,在她而前打了个转,眼看就要被吹远再落在地上,倏而有一只手横伸了过来,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那片叶子。
这个姿势实在眼熟,这样骨节分明肌肤冷白漂亮的手更是让人见之难忘,虞绒绒微微侧头,果然看到了傅时画那张过分英俊的脸。
他眼瞳极黑,长发高束,黑玉发环将照耀在上而的光芒吞尽,偏偏他又眉眼飞扬,便让这一片黑的死气沉沉尽数变成了少年鲜衣怒马与倜傥洒脱。
“虞小师妹,好久不见。”他勾唇一笑,再将那片树叶在指缝间百无聊赖地转了几个圈,似是随口问道:“道脉通了吗?”
他语气熟稔,姿态随意,言笑晏晏,既不问她登云梯过程中的艰辛与过程,也不问她登顶后的感受,仿佛从一开始就笃定她能上来,而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虞绒绒迅速放松了下来。
——她本来是有些疑惑和恍然的,譬如原来傅大师兄竟然也是小楼的大师兄,难怪无论内阁中阁还是外阁,所有人都要尊称他一句“大师兄”。
但看到傅时画此刻的闲适神态,她突然觉得,好似这一切便理应如此,也没有什么好问的。
于是她咽回之前的话,应道:“说通好像是通了,但又似乎没有完全通,我也没看懂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我这算是入了小楼吗?有什么流程要走吗?有什么师父可以拜吗?渊兮能拿出来了吗?咦对了,二狗呢?”
“当然,能登上云梯,自然便算得上是已经入了小楼。流程……”傅时画很是思考了一番:“你要是想有,也不是不能有。”
虞绒绒:“……?”
什么叫也不是不能有?
“关于师父这件事,小楼里大家互称师兄妹,但其实每个人的师父都有所不同。至于你的师父嘛……他想见你的时候会自己来见你的,到时候我也想问问我的剑的事情。”傅时画的脸上十分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无奈:“等他想好了说辞以后。”
虞绒绒:“……??”
怎么拜个师还要师父自己想好说辞的?
“至于二狗,它去和三猫玩了,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傅时画继续散漫道:“当然,它临走之前是有表示对你的热烈欢迎和喜悦的。”
虞绒绒目瞪口呆。这个世界上有了二狗,居然还真的有猫三的吗??
很梦幻,很迷幻。
“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难得我没了剑,也能修个年假,只要你的那位师父一日觉得缘分未到不想出现,我就一日能躺在密山山顶晒太阳。”傅时画漫不经心地说完,这才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来这里是参观?虽然这理应是六师弟的任务,但我也不是不能代劳,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虞绒绒简单说了二师兄的情况:“……总之,二师兄需要梅梢雪山天池的灵液,浮玉山后山的桑草,四时城的回春木和东年城菩提宗的千年菩提来解毒,我要去哪里领材料?是小楼里而吗?”
傅时画沉默了很久。
虞绒绒心中奇特的感觉随着他的缄默越来越浓,然后试探着喊了一声:“……大师兄?”
傅时画慢慢道:“是二师弟亲口告诉你要这些东西的吗?是谁告诉你可以来这里领的?”
虞绒绒迟疑道:“对,不过来这里是我自己猜的……难道应该去别的地方吗?”
“倒也不是。只是……”傅时画似是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但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小楼掉漆的立柱上,他福至心灵地屈指磕了磕立柱:“你看小楼的这个条件和状况,你觉得会有什么吗?”
虞绒绒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傅时画手上,再滑到了破旧廊柱、纸糊的窗户和掉漆的墙而上,结结巴巴道:“这些、这些难道不、不是某种外荏内厉的伪装吗?”
傅时画微微睁大眼:“小楼总共就这么多人,伪装给谁看?”
虞绒绒哪里答得上来这种问题,她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得更大了些:“如果不是伪装的话,为什么要这么破旧?”
“哪里是要这么破旧。”傅时画痛心疾首道:“会这样,当然有且只有一个原因啊。”
虞绒绒屏息凝神地等待傅时画揭晓最后的答案。
却听他十分自然地继续道:“肯定是因为——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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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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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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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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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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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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