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松韵看着学生们一个个被抬上支架,其中就有昏迷的唐白和谢如珩。
顾图南和莫争虽然在游戏里消耗很大，但这两人的身体素质好,勉强能自主醒来。
顾少将站在儿子面前，对顾图南勉励道：“......你这次总体表现不错，特别是在虫族病毒袭击的初期，你身先士卒,争取到了宝贵的救援时间,撑到了友军的到来......”
黎松韵扶顾图南从游戏舱中起来,自从顾图南长大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孩子这样虚弱的状态，连自己起身都吃力。
“我给你熬了汤。”黎松韵打开保温杯，舀了一勺热汤,轻轻对着汤面吹热气,在顾图南受宠若惊的目光中,黎松韵将勺子递给了顾图南。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问汤是什么味道，顾图南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爱的味道。”
自从顾图南和唐白分开后,他就再也没有享受过小爸的温柔与爱了。
顾少将皱了皱眉，“别在这里喂孩子，娇气。”
黎松韵充耳不闻，“胃难不难受，现在会恶心吗？”
热气腾腾发食物比营养液有饱腹感，顾图南喝了几口热汤，积攒了一些力气，他对黎松韵道：“我没事。”
在黎松韵的搀扶下,顾图南走出考场，坐上前往医院的悬浮车。
上了车后，顾少将继续自己的教导大会：“不过小南，在这次考核中你有一些不足，有很多是你一直以来的问题，我也批评过你很多次，你太独，不注重团队合作，不在意他人，在秦浚培育病毒的初期，他展现了很多异常......”
悬浮车的车速很快，顾图南的神情不适，黎松韵摸了摸顾图南的额头，柔声道：“头晕吗？我帮你揉揉太阳穴。”
顾少将继续道：“你不懂变通，墨守成规，规则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前期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寻找虫族群、杀虫族赚积分这种事情上，没有探索获取积分的其他方式......”
黎松韵看顾图南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他对司机道：“师傅，麻烦您开慢一点。”
“很多时候你处理事情的手段太过强硬，这会让你错过很多机会，比如这次许多npc由真人扮演，他们都是军部的人，如果你在考核中能和他们打好关系，以后在仕途上不说一路绿灯，也会......”顾少将继续语重心长地指出顾图南的缺点。
看到顾图南已经难受到闭起眼睛，黎松韵没忍住道：“小南很累了，这些话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以后等小南因为这种性子吃亏再说就晚了，到时候你一个omega能护着他吗？”顾少将冷声道：“还有最后一点，小南，你和唐白的感情问题应该放到私下解决，而不是在当时的直播下，说这些AO情长的私事。”
顾图南无奈地睁开眼，看了看他强势的父亲，又望向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小爸。
这种家庭纠纷不常发生，但每次发生都是他小爸选择容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图南觉得他父亲把军部强硬的作风带进家里。
有时候父亲脾气上来了，连爷爷也不会多说什么。
两个父亲的教育理念不一致，不过顾图南清楚这两个父亲都是真心关心自己。
“我不认为你要求未来伴侣独立自强有什么错误，当时的唐白并没有展现出他现在的优秀，你那番话评价当时的他合情合理，你身为顾家的alpha，不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
“说够了吗！”骤然拔高的声音把顾少将和顾图南都吓了一跳，连悬浮车也跟着停顿了一下。
两个面容极其相似的alpha浮现出相同的震撼，他们震惊中带着一点无措地看着黎松韵。
这是顾图南从出生到现在的二十年里，第一次听到他小爸的怒吼。
这也是顾勉从结婚到现在的二十六年里，第一次看到他的妻子如此失态。
眼前的omega看起来很疲惫了，他原本是一个非常端庄优雅的贵族夫人，体面到能够被礼仪学院的老师讲课拿来当正面教材。
可是他此刻模样却和体贴包容、美丽优雅毫不沾边，未经打理的衣着，疲态尽生的面容，还有那流露出一股不知为何哀恸的双眸。琇書蛧
对上那双眼睛，顾勉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是怎么了？
悬浮车内没有人说话，黎松韵闭着眼睛，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这段时间的每时每刻他都在想，如果顾图南真的因为这次游戏死亡，那他和这个孩子最后一次交流，是在那个孩子小心翼翼敲开他的门，问他最近在做什么。
当时的他心里对这个孩子还憋着一团郁气，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和顾勉惊人的相似，他甚至寒心那样的相似。
所以他故意冷淡着这个孩子，他想的是，再冷几天，让这个孩子长长记性，也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但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如果顾图南真的出了意外，他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回想起他小爸的记忆，只有那张冰冷的面容。
那个时候的小南该有多难受啊……
每想到这个可能性，黎松韵便心如刀割。
幸好顾图南平安回来了。
一直以来都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来，又好像是已经濒临到了极限，骤然断裂。
他累了。
他好像突然没有力气，去做那个完美的顾夫人了。
*
唐白的意识昏昏沉沉，他头痛得厉害，有人抓住他的手不停对他说话，好像是妈妈的声音，又有朋友的，很多人都在叫他的名字。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难受过，头炸欲裂，嘴里模模糊糊喊着“疼”。
真的好疼，暴露在太空环境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难受得他哭都哭不出来。
这种身体上的疼痛似乎还有残存的记忆，唐白被痛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了唐母泪盈盈的双眸，他的手被唐母紧紧握住，唐父唐爷爷坐在唐母身旁，同样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唐白。
看到唐白醒来后，唐母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不疼了不疼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她这样安慰着，眼泪却止不流。
游戏结束前的最后十秒，唐白的身体暴露在太空环境下，可他却以惊人的意志和操作完美结束了探索号的航行。
唐母几乎不敢想象他们捧在掌心的糖糖在那一刻究竟吃了多少的苦。
站在病床前的医生检查了唐白的状态，表示唐白暂时没有大碍，这段时间不能进行剧烈运动，要好好休养。
等围成一圈的医生走了之后，唐白这才看到莫争等人也在他的病床旁，端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身着军装，表情严肃，发现唐白醒来后，这位老人对唐白露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
唐白茫然地眨了眨眼，他记得这好像是莫家的老爷子，他和这位老人没什么交集，对方该不会是特地坐在病床前等他醒来吧？
“还难受吗？”莫上将努力和蔼道。
莫争有些羡慕地看着爷爷对唐白和颜悦色的态度，要知道他醒来都没有得到爷爷的关怀。
“不难受，我现在没事。”唐白坐起身，他头有些疼，四肢无力，除此以外一切正常。
莫上将继续僵硬地微笑，他显然不知道要怎么和小辈相处，想拍拍唐白的肩膀，但唐白躺在病床上，离他有一段距离，于是莫上将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没事就好，你是一个好孩子，要好好干，我很看好你的未来。”
“行了，别想拐我家糖糖开你那破战舰，糖糖将来要继承我们老唐家的武器研究所。”唐爷爷直接识破了莫上将的来意，丝毫不留情面地否决了。
“这种事情需要让孩子做决定。”莫上将顶着唐爷爷喷火的目光挖墙脚：“唐白，你毕业之后，有没有兴趣到第一星团开战舰。”
联邦第一星团，开国元帅一手建立的兵团，全联邦公认只有最优秀的士兵能加入第一星团。
这是联邦军校毕业的学生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去的地方，不过很遗憾，唐白更想继承家产。
“谢谢莫爷爷您的引荐，但我对机甲制造和武器研究更感兴趣，毕业后应该会去武器研究院实习。”唐白拒绝道。
莫上将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对唐白鼓励道：“好好休息，未来继续好好干！”
等莫上将走后，唐爷爷解开了唐白的疑惑：“他就是那个老康。”
“这个老家伙进游戏前还在会议上说omega进军校不妥当，我当时就该把他说过的话录下来，在他挖墙角的时候循环播放。”唐爷爷虽然嘴上不屑，但眼里全部是赢过老朋友的得意。
当年那批老战友里全部都有alpha孙子，一个个到他面前炫耀，现在好了吧，生alpha有什么用？我们家糖糖一个omega比所有alpha都要有出息！
唐白愣了一下，“游戏npc是由真人扮演的？”
这件事书里没提到。
不过想想书里谢如珩和顾图南把一堆npc都暴揍了一顿，除了谢如珩那一组，书里还有好多npc和玩家血拼了，游戏里闹得不愉快，现实中可能也不好意思提。
“路恩也是真人扮演的吗？”唐白对这个npc印象深刻。
“嗯，军部的一个小子，比你爸年纪小点，好像叫焦简。”唐爷爷随意提了一句，说完后，他又心疼又骄傲地望着唐白，“你长大了。”
一直被他们保护的孩子这一次拯救了大家。
当飞船抵达能源星的那一刻，这条新闻不光被全联邦报道，还登上了各国的头条。
不明病毒感染游戏系统，进入游戏里一共有一千位学生，除了最开始被病毒吞噬的秦浚，和梦想号一位不幸变成植物人的学生外，剩下九百九十八位学生里只有少数几位受到病毒入侵系统的影响脑神经受损。
而这么高的存活率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唐白。
唐白想出了机械藤蔓作战计划，在游戏结束最后十秒内，驾驶室破损，唐白在不适合人类生存，且没有防护服的情况下，强忍疼痛将飞船行向能源星，一系列操作甚至可以载入飞船驾驶的教科书！
网上流传着一张游戏截图，是唐白戴着驾驶头盔栽倒在操作台的画面，鲜血将台面染红，纤细瘦弱的身躯和身后张牙舞爪的虫族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次不需要白致的运营，omega之光这个标签就传遍了整个联邦。
唐白被唐爷爷这么夸有点不好意思，他害羞道：“爷爷，你知道谢哥在哪里吗？”
唐爷爷：“......”果然长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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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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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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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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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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