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她收回这匹马智商不高的那句话。
而且她看着通体漆黑的大马,竟然有种唯我独尊的王,对她下跪的苏感。
殷林栩表情没有任何意外,他们族内驯养的是战马,战场之上与士兵之间的配合才是战马最难得的地方。
真正的好马,是能将主人的尸骨带回家的。
它认的主人上不去它,它当然会跪下。
陆孟又拍了拍马脖子,尝试凑近,心里想着十万金她必定要!
就算截胡了乌大狗的气运,她也要定了!这一次是剧情先动的手,马都跪下了,她能不上吗?!
陆孟踩着曲起的马腿,不怎么熟练地爬了上去,坐稳之后,揪住了马鬃。
这乌黑油亮的马鬃抓在手里的感觉十分粗糙,但也十分的结实。
踏雪寻梅缓慢地站了起来,陆孟的视角一点点从低到高,这一刻她心中翻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荡。
这不就是大女主爽文的剧情吗?!
她说不定也有个做征战沙场女将军的潜质!
踏雪寻梅慢慢走起来,驮着陆孟在场中绕圈。
远在高台上的皇帝听到了世家公子们的欢呼,又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场训马,半路杀出个建安王妃……
席间的女眷也都露出兴奋的样子,议论声不绝。
虽然她们没有办法驯服一匹战马,出尽风头地成为建安王妃那样的女人。
但是她们未必全都是被时代驯服的傀儡,她们当中也有人读过很多书,心中偷偷向往着山川河流自由尊重,却始终不敢宣之于口,只能为了让自己符合“大家闺秀”这四个字,亲手将自己埋葬的人。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样可以真心实意欢呼雀跃的场合之中,她们因为建安王妃,悄悄地感受着一种与有荣焉。
不过自然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为陆孟高兴。
比如端肃妃,就整张脸都要变形了,即不能在这种场合拉个脸格格不入,也根本笑不出来,看着就有些扭曲。
陆孟第一次骑马觉得非常新奇,这匹马真是稳得很,但她不敢乱动,微微伏低身体。
转了两圈,踏雪寻梅别说是发狂了,简直驮着陆孟在散步,众人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温顺。
场中陆陆续续地有人鼓掌也有人欢呼吹哨,也不是所有的封建社会出来的男子,都是一点也容不得女人好的。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说出任何话。
乌麟轩抬起头看向坐在马背上的自己的王妃,露出个真心实意地笑。
他被侍卫扶着站在了围栏边上,看着他的王妃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她从最开始的不敢直腰,到慢慢直起身,面上露出笑意。
珠翠满头,艳色长袍铺满马背,这样的装扮绝不该是骑马的装扮,但是见了这一幕的人,没人能说出不合适。
乌麟轩这是第一次仰着头看他的王妃。
陆孟转了几圈,踏雪寻梅便开始很有韵律地小跑起来,陆孟感觉到了颠簸,顿时有点害怕。
不过踏雪寻梅的脊背非常宽厚,后背的肌肉密布排列,陆孟坐得稳,它跑得更稳。
好一会儿,装得差不多了。
陆孟做一个女将军征战沙场的梦也做完了,她就想下来。
别的倒还好说,这么一会儿屁股不至于疼,她没有那么娇贵。
但是这古代没有固定性很好的胸.衣,她又没有像长孙纤云骑马的时候那样束胸,这马一跑起来,陆孟胸被颠得她想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
陆孟拍了拍踏雪寻梅的马脖子,对它转来转去的耳朵道:“快,把我放下来吧。”
然而踏雪寻梅很显然意犹未尽,它现在大概就是那种刚被收养的狗,想要展示一下自己有多乖,吃的有多少。
它想带着新主人撒丫子跑一圈,展现出它威武雄壮的战马实力!
因此它不肯停下,喷了下响鼻,又加快了一点速度。
陆孟欲哭无泪,只好弯腰矮身,趴在马背上。她不能喊要下来让别人救,能上不能下算什么骑马?这样她肯定要让那些嫉妒她的世家子挑毛病了。
要到手的十万金她要定了,不就是颠儿一会儿么。忍了!
场中没人看出她怎么回事儿,毕竟陆孟没有表现出来,要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她身前一晃,那清白不是又没了么?
这么多哥们儿看着呢,乌大狗没被踏雪寻梅压死,得被绿帽子压死。
这样一段路之后,乌麟轩渐渐收了脸上的笑。
他从旁边的围栏处弄了一根绳子,麻利地系成了套,在手上甩了甩,再度上前。在踏雪寻梅又带着陆孟跑了一圈儿,陆孟正考虑着要不然直接坐起来,免得让这些看热闹的崽子们觉得她不行了的时候,绳子甩上了踏雪寻梅的脖子。
乌麟轩忍着腿侧之前被踩到的疼痛,拉着缰绳足尖一点,便在半空中一翻身,越上了高头大马。
踏雪寻梅顿时僵住,还想闹,陆孟感觉到了立刻道:“老实点!别乱动!晚上给你吃好吃的!”
踏雪寻梅就老老实实被骑了。乌麟轩搂住陆孟的腰,凑近她耳边道:“下不来了吧,让你胆子包天了,连战马也敢上。”
陆孟是真的感激乌大狗,心说不愧是上过床的,知道她尺寸,知道她的难处啊!
场中见建安王上马之后,踏雪寻梅也没有闹而是老老实实朝着围栏边上走了,一些人散开继续去比射箭。
陆孟靠着乌麟轩的怀中,小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王爷这倒也不光是为我,也为你。”
“等会儿我这几斤肉颠出了毛病,王爷夜里你吃什么?”
乌麟轩没想到他的王妃在这种场合,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敢孟浪,顿时浑身都僵了,搂着她腰的手臂掐了下她的肚皮,耳根通红的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再敢不分场合胡言乱语,小心本王将你舌头割了!”
陆孟都不用去看他脸,一听他说话的语调,就知道他色厉内荏的厉害。
嘴里还有一句,“割了你的朱果多寂寞”的荤话,但是想了想到底没说,他们到了围栏边上了。
乌麟轩勒马,马匹站定,他先下马,然后又单臂就搂着陆孟的腰,把她夹下来了。
贴在她耳边提点道:“陛下问你赏赐,不要乱说。也不要让风曲国王子随便为你做事。”
这里面牵涉的是政治,不是一个女子可以随便胡言乱语的。
若今日只是单纯的训一匹他国来朝带来的烈马,皇帝可能巴不得是个人上去就能驯服,若是个女子驯服,皇帝更会龙颜大悦大肆奖赏,显示乌岭国泱泱大国风范。
但是乌岭国的战马大多都是风曲国提供,风曲国不是他国,是附属国,说白了,是家臣。
这个训马的机会,该是留给储君,至少是预备役储君,这样才能让风曲国的人信服。
可这样一个驯服家臣的机会被一个女子搅合了,延安帝自然不悦。
乌麟轩即是保她,也是为了保自己。
陆孟站稳之后,对着乌麟轩眨了一下眼睛,轻声道:“王爷放心。”
道理我都懂。
不抢你机缘,放心放心,我可是事业粉!
乌麟轩有点无奈,他自己其实有点狼狈,面上还有土末,但是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拔出陆孟头顶上一根簪子,将她垂落的一缕头发挽好,重新给她用簪子压了回去。
还伸手在她脸蛋上一处脏污,用指节蹭了下。满眼都是自己也不知道的柔情蜜意。
他动作做得极其自然,但是还没离开的世家弟子们和皇子们的表情却都怪异起来。
聪明点的都看出建安王妃上的去马却下不来了。建安王出手抱她下来,谁也再不敢说什么,更说不出什么。
但是这样的姿态就过于亲昵了。尤其建安王在外的形象,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高深莫测的那一种。
简单点来说就是建安王他崩人设了。
当然古代没有ooc这种说法,可建安王当众为建安王妃挽青丝别发簪的做法,却让那些和他一样满脑子争权夺利的皇子们,忍不住揣摩他的用意起来。
疼女人的男人很多,四皇子乌鳞成便是个中翘楚,他后院的那些人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个个都夸他好。
但是乌鳞成都不会这样大庭广众的疼自己的女人。
此次百里王和文山王的女儿们都在呢,建安王这样的举动,是想让人觉得他待自己的女人好极了?
这手段未免拙劣,距离围栏不远的二皇子,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些哂笑。
乌麟轩做完了也觉得不合适,表情有些僵硬,脸都绷起来了。
他没再说什么,绷着脸转身离开。
陆孟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们两个私下里就是这么相处的。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她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被婢女扶着到了台下,没有马上上台回座位,而是等着受赏。
到底也是驯服了马王的女人呢。
延安帝大概已经认了,声音不算冷,但也没有什么温度,语调之中的轻慢藏也藏不住。
问道:“既然建安王妃与这战马有缘,那么朕许诺的十万金自然也赐予你。”
陆孟心里一阵狂喜,然后延安帝又问:“除此之外,建安王妃可还有所求?”
这话问的,明显是后面的承诺不想给了。让她不要自不量力,见好就收。
陆孟记不得当时剧情里面乌大狗驯服了踏雪寻梅之后,和皇帝提了什么要求。
她确实应该按照乌大狗的叮嘱,谢恩就好,什么都不要,免得惹皇帝不高兴。
但是吧……
陆孟仔细想了想,若说她之前只是个活靶子,经此一遭,她就是一面旗。上面鲜红的大字写着“我是虐文女主,但是我装.逼一流,是人就来虐我!”。
她也想低调,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于是陆孟沉默了一会儿,在皇帝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的时候。
陆孟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端端正正跪下,说道:“陛下,臣妾想求一个恩典。”
陆孟姿态做得很低,甚至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叩首,顺便借着这个猫伸懒腰的姿势,也抻了下今天一直为了保持仪态而僵硬的脊背。
这就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皇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身边坐着的端肃妃抿了一下嘴唇。
女眷们擅长察言观色,都知道延安帝这是不高兴了,个个噤若寒蝉,只有之前的那个红衣女子,一直眼睛热辣辣地盯着陆孟。所有人都没想到她还真敢提要求。
皇帝略微沉吟的片刻说:“建安王妃想要什么恩典?”
陆孟早就想好了怎么说,因此开口十分顺滑。
按照国际惯例,先从卖惨开始。
陆孟说:“臣妾生母死得早,没娘的孩子在府中自然不受重视,父亲公务繁忙,一年也同臣妾见不上两面,更未曾请先生为臣妾启蒙,因此臣妾在礼仪方面多有疏漏。”
“大婚之时进宫拜见太后,臣妾惹了太后老人家不高兴,八月十五进宫参加宫宴,又因为自身福薄,没了孩子。”
“承蒙陛下怜惜,允臣妾破格扶正,做了建安王妃,臣妾心中十分惶恐。”
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文化你别跟我计较,计较就是你小气,反正我做建安王妃是你自己朱笔御批的。
顺便还给宠妾灭妻的长孙老白脸狠狠告了一状。
反正她不怕家丑外扬,她现在是建安王妃。
而且陆孟这算是一箭三雕,提起了八月十五宫宴的那件事,端肃妃的面色明显一白。费了好大的劲让皇帝忘了,建安王妃这么一提起来她当时就没脸了。
端肃妃捏紧了手指,但谁又管她呢?
陆孟继续说,“因此臣妾想为自己求一个恩典,求陛下赐臣妾一面免死金牌。”
陆孟说:“若他日臣妾犯下了什么错,不慎冲撞了哪位贵人,至少能凭借陛下的恩典,有一次重新改过自新的机会。”
本来求免死金牌这件事儿,有点小题大做。
但是陆孟加上了两次进宫都受难的那些经历,确实是闹得沸沸扬扬,不算小事。还把她不存在的,但掉了的一个孩子拿出来说了说。
皇帝想不答应她,说她一个妇道人家用不上免死金牌,都没有办法去反驳。
至于会不会把皇帝得罪了,陆孟还真就不在乎。
反正这个老东西早晚会被乌麟轩取代,乌麟轩对他很明显也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陆孟说完之后,台上和台下的人都沉默,全部觉得她胆大妄为。
连刚比完射箭过来,专门叮嘱让她不要乱说话的乌麟轩也皱起了眉。
短暂的沉默,皇帝开口沉声说:“允。”
多一个字他都不想说。
陆孟顿时浑身一松,免死金牌是个好东西啊!
她诚心实意地叩首谢恩,皇帝挥了挥手说道:“起身吧。”
已经是所有兴致全都被这个建安王妃搅合了个干干净净。
陆孟被扶着起身之后,正准备重新坐回去,站在陆孟不远处的殷林栩就走到了陆孟的身边,像之前一样再度对她行礼单膝下跪。
“勇士还没说过,想要让我风曲国为勇士做些什么。”
场中的视线再一次聚焦在陆孟的身上,陆孟有点为难。
她下意识地想去看乌麟轩,但被她自己控制住了。
这种时候不能看乌麟轩,要不然日后风曲国的乌岭国之间,有点什么事的话都要怪到乌麟轩的头上。
虽然乌麟轩登上大位,剧情里风曲国功不可没,但这个桥梁怎么搭建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吧。
陆孟想了想就要拒绝,皇帝还在那看着呢她不能真的太蹬鼻子上脸。
于是陆孟张了下口,正要拒绝。
殷林栩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了一串项链,全都是牙齿做的,特别白的那种牙齿,看着有点瘆人,其中掺杂着一些宝石。
他把这链子递到了陆孟的面前,对她说:“勇士如果现在一时想不出来,可以慢慢想,拿着这信物,无论何时来找我,我都会兑现承诺。”
这个台阶递得好。
陆孟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说要求,就只是收一个链子的话就没关系了。
至于这链子后面到底达成什么交易,这些人就根本管不着了。
就连延安帝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建安王妃收了链子。
“这上面是什么牙齿?马的吗?”陆孟拿在手里一看挺干净的,这大板牙一看就像马的。
“是世代马王的前齿。”
果然是大板牙。
“起身吧,本王妃要回座位了。”陆梦说完之后就绕开了殷林栩,满载而归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能感觉到端肃妃的眼神十分的不善,不过陆孟在途中又感觉到另一股有一点灼热的视线。
陆孟侧头看了一眼,就正好对上了她之前看的那个距离她很近的,一身红衣的女子的眼睛。
女子对上了陆孟的视线,不闪不避,微微勾了勾嘴唇,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对着陆孟比了一下。
陆孟不认识她,目光淡淡挪开视线,端端正正坐回自己的座位。虐文女主没有友谊。
友谊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狩猎比赛继续,有了驯马的那件事儿之后,场中射箭比赛的气氛就显得有一点高.潮过后的低迷。
乌麟轩最后拿了单纯射箭比赛的第二名,第一名是擅长机巧,擅长制作兵器的二皇子,第三名是陆孟不认识的一个世家公子。
三个人上前听着延安帝夸了几句。
然后陆孟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场下,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陆孟的屁股彻底坐麻了。
她看着这个她已经结仇了许久,但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二皇子,内心感叹了一下。
皇子的基因真是想不好都不行,二皇子长得华丽得像一条花纹毒蛇。
他整个人是显得有点阴沉的,细长的眼睛,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的光,但好看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人不是男配,陆孟记得很清楚二皇子只是单纯和男主角争皇位的敌人。
算是陆孟穿越以来,唯一一个长得好看但是跟女主没有感情纠葛的男人。
第一天只是单纯比射箭,其实第一天有两个项目,射固定靶和移动的,只不过出了驯马的那件事儿之后,今天的移动射箭没能继续。
天色要黑下来的时候,皇帝终于走了,皇帝和端肃妃一走,女眷们也能够回自己的帐篷里了。
陆孟半个身子都麻了。
她是真的佩服这些女人,有些人从早坐到晚全程没起来过,这样坐时间长,屁股很容易扁平的!
陆孟起身,被辛雅和秀云秀丽扶着簇拥着,也准备回营帐的方向。
她心里还惦记着那十万金,和她的免死金牌。
知道皇帝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出十万两黄金给她,所以陆孟按耐着自己的心情,挺急着回去的,想着这些赏赐肯定会送到帐篷吧?
不过才从高台上下来,还没等走出几步呢,陆孟就被一个女子截住了。
身为一个虐文女主,被女子截住十有八.九没有好事!
陆孟浑身汗毛都炸开了,她都生生折腾一天了,中途还抽空训了个马救了好几个人,这日程已经忙成这样了晚上就别加班了吧……
陆孟现在还能够直立行走纯粹是靠着十万金吊着,要不然她都想躺一下装昏了,让人把她抬回去。
不过很快这个女子自报家门,说道:“民女岑秋书,拜见王妃。”
陆孟一听姓岑,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认出了这个小姑娘是之前扶着那个岑夫人的,虽然称不上临危不乱,但十分的勇敢,在马蹄子的面前保护自己的母亲,用她单薄的身体去挡。
辛雅已经跟她说了,这个小姑娘是她表妹,什么舅舅……好像是舅舅家的。
陆孟还没有把岑氏都有谁给理清楚,以后可能会来往,毕竟她可是一出手就救了三个岑家人。
因此陆孟对这个小姑娘态度非常的好,笑着上前一步,扶起小姑娘,抓着她的手臂说:“表妹呀,舅母怎么样?没吓坏吧,我正想着让婢女扶我去看看呢。”
一见陆孟这么客气,岑秋书顿时笑了起来。
她脸蛋圆圆的,个子也不高,比陆孟还矮了半个头,眼睛也圆圆的像一个小仓鼠一样。
她之前看这建安王妃跟谁也不搭话,无论谁跟她说话她都冷冷地转开眼,回答的也非常简短,还以为她是个非常不好相与的人。
现在听到陆孟说话这么客气,直接叫她表妹,虽然她也不敢不顾礼仪的叫表姐,却也十分欢喜。
满脸毫不作伪地感激道:“谢王妃关怀,母亲已经没事了,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喝了安神汤药已经睡着了。”
陆孟心说那还好,她不想去看人。
陆孟顺水推舟:“这样我便不去打扰了,待以后回了城中,寻个机会,我定会去府中好好地拜见舅母。”
这个还是真得去,厚着脸皮也是要借这个机会去的,但去之前陆孟得先把岑家的事情弄清楚。
岑家在皇城当中十分显赫,而且是纯臣,这是一个巨大的靠山。
所谓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头,再怎么信任乌大狗,陆孟也是要为自己寻后路的。
她救了岑家三个人,虽然有两个是差点因为她的原因受难,但那个二公子可是她救的呀,寻求个庇护不过分吧。
陆孟又不会让他们战队建安王。
“如此便好,母亲也说,回了城中定要请建安王妃过府一叙。”
岑秋书说:“民女过来是要专程向王妃道谢。”
她说着端端正正地跪下,对着陆孟行了一个大礼。
而后说:“多谢王妃救我一家三人性命。”
岑秋书说:“母亲如今正在昏睡,二哥他双手和腿都受伤了,不方便过来亲自道谢,二哥说待伤好一点,一定会亲自谢王妃。”
陆孟拉着她起身,顺杆往上爬地说:“快起来,怎么说这样生分的话?我因为才成婚不久,也才脱离侍郎府不久,一直抽不开身,否则早就回外祖家拜见了。”
陆孟之前掉了个孩子的事儿,城中可是到现在还有人议论呢,她在文华楼当中如何胡闹,都不会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
所以她说抽不开身,倒还真得合情合理。
“不要与我如此客气。”陆孟说:“舅母睡着身边不能离人,表妹快去照顾,无需再对我言谢,否则才是真得伤我心。”岑秋书眼眶有点泛红。
她点了点头,最后对着陆孟弯了弯腰,这才转身跑了。
陆孟松口气,整个人都朝着辛雅那边靠,小声说:“快快快快,快点扶我回去……”
再待一会儿不知道又谁要来半路截道,陆孟已经无力应付。
辛雅连忙撑住她,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她开始了解了一些这个主子的性子,不喜欢争抢不喜欢交际。
不过相比于之前,经过今天陆孟在关键的时候推辛雅的那一把,辛雅此刻的笑意可比之前不知道温和了多少倍。
辛雅这把年岁,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主子这样奋不顾身护她的,只有建安王妃一人。
从前她都是被推出去,替主子扛事儿,这一次她还是被推出去,却是她伺候的主子为救她的命。
肝脑涂地这句话,辛雅对乌麟轩都没说过。
一群婢女总算是把陆孟给送回了帐篷,陆孟把身上的首饰全都拆了衣服也脱了,钻进了被子里,连洗脸都是这个姿势婢女给她擦的。
“在明天太阳晒屁股之前,谁也别想把我从这张床上拉起来。”陆孟瘫在上头闭上眼睛,感觉她终于活过来了……
不过陆孟躺了一阵子,体力恢复了一些,又突然坐起来。
问道:“我的赏赐送来了吗?”
“回王妃,还没有。”辛雅说:“免死金牌这种东西,是需要宫中内务处定制的。”
“至于十万金,奴婢猜想,过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侍从就会送过来了。”
陆孟立刻笑了,靠在床边上说:“十万两黄金,我真的能花好久,够买沉铁刀买多少把?”
“不对我要把我的屋子再盘几条火龙……”
“王妃,”陆孟正在畅想着以后的美好人生,辛雅就打断她,神色有些犹豫地说:“十万金,不是十万两黄金。”
陆孟:“……啊?不是十万两黄金是多少?”
“回王妃,十万金,是特指陛下赏赐的黄金,一百两黄金,在黄金底部印刻为一万金,赏赐唱报起来比较气派。”
陆孟脑子里面全是黑线。
黑线纠缠了好一会儿,陆孟理顺清楚了,才问:“……一千两黄金啊?”
辛雅点头。
陆孟:“……”这不和现代的老婆饼里面没有老婆,以及竹笋炒肉没有竹笋,但是炒肉的厨师叫竹笋是一样的损吗?
陆孟热情顿时被浇熄了。
她还以为延安帝这是要直接送谋朝篡位的启动资金,搞半天就这点钱!
她都没有发现她因为对这个世界的不了解,人越来越飘。
陆孟慢慢躺回去了,过了一会儿说:“行吧……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我眯一会儿,等一会儿太监来送赏赐的时候,再叫我吧。”
“马上要吃晚饭了,”辛雅说:“王妃不然吃完了再睡吧?”
陆孟摇头:“今天我吃多了,现在一点都不饿,你先出去吧。”
辛雅闻言应声出去,陆孟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的,睡了一小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孟听到外面有一阵吵闹的声音,就醒了。
但她并没有马上起来,而是含糊地问:“是送赏赐来了吗?”
到底是皇上赏的东西,她还得爬起来谢恩。
等了一会儿没有婢女进屋伺候她起来穿衣服,陆孟翻了个身,心里想着自己起来穿衣服去看看,结果昏昏沉沉的又不小心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抱她。
冰凉的鼻尖在她的脸上蹭了一下,陆孟都没有睁眼睛,就知道是乌大狗。
他身上带着冰凉凉的水汽,这么凉肯定是洗澡了,真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这种时节还洗凉水澡……
“王爷身上凉,”陆孟朝被窝里面躲,“先别进来,再把我激出了风寒……”
“嫌弃我?”乌麟轩的声音就在陆孟的耳边,带着一点质问:“你都不问问我,今天有没有被马伤到,反倒是嫌弃我身上凉,不肯让我进被子。”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王妃?哪有妻子嫌弃夫君的……”
“我不是,”陆孟眼睛都没睁,脑袋直接塞进被子里头,躲着乌麟轩冰凉的手。
“你的王妃被人借尸还魂了,我现在是鬼。”
陆孟说得是实话。
她在现代如果死了的话现在可不就是个鬼吗。
但是通常来说陆孟说实话的时候,乌麟轩反倒是不相信的。
尤其是这种状况之下说出来的实话,谁会信?
乌麟轩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鬼吗?”乌麟轩隔着被子抱住了陆孟,半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身上,凑在她耳边说:“艳鬼吗?”
陆孟也笑了,转过脸来对着乌麟轩,两个人鼻尖抵着鼻尖,陆孟说:“不对。”
“是色中恶鬼,王爷怕不怕?”
乌麟轩:“……本王怕什么?”
陆孟哦了一声,说:“那今天晚上,先来个五次吧?”
乌麟轩:“……”
“怎么?不难吧?”陆孟说:“王爷从前可都是论一夜,不论次数,这么快就……唔。”
“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样子?”乌麟轩捂着她的嘴,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
陆孟眯着眼睛笑,乌麟轩又说了一遍:“我的腿受伤了你也不关心,你就只关心我能不能来五次?”
“你到底是怎么做人家妻子的?”
陆孟的嘴被松开,辩解道:“做人家妻子的本分,那不就是关心自己的丈夫腰力是不是好,需不需要喝大补汤,要不然我和那些夫人们攀比的时候,拿什么显摆呀。”
乌麟轩:“……”
乌麟轩不说话表情变换,陆孟笑了几声,收敛了表情之后,起身问他:“王爷伤在哪儿了?”
乌麟轩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有一条腿动的确实是不怎么自然。琇書網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说:“这里。”
“这里?脱了我看看。”
乌麟轩朝着帐篷门口看了一眼,也没有扭捏,很快退了裤子然后陆孟一看,顿时惊到了。
“这么严重?!”
“青了这么大一块,你这一天没事人一样?”
“这这……这也太严重了,有没有看过太医?”
陆孟心说这接下来还怎么狩猎呀?不狩猎怎么拿第一,不拿第一王霸之气怎么办?
不过陆孟不能这么说,凑近了一些捧着乌麟轩的腿,焦急道:“这得赶快治一治啊,有没有伤到骨头,看这大马蹄子印……”
“这马也太不知好歹了,怎么能往这种地方踩呢!”
陆孟真情实感的替乌麟轩担心的样子,让乌麟轩脸上那点不爽,终于消散了。
“不用紧张,这又不严重,本王没有残废,没有伤到骨头。”
乌麟轩伸手摸着陆孟的头,温声说:“已经在太医那儿拿了药膏,淤青揉开了就好了。”
陆孟跟没听到一样,还扒着他的腿说:“这还不严重?差一点点就伤到球球了!”
乌麟轩动作僵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球球是什么,顿时就炸了。
“你是不是就只关心我到底能不能行?!”
“我的腿受伤了,腿!”乌麟轩对着陆孟低声咆哮,又不敢太大声被外面婢女听见丢人。
“本王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有那儿有用啊?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夫君?”
陆孟立刻做出了一副受伤的样子,故作痛彻心扉的样子说:“王爷怎么能这么说?臣妾怎么可能会不关心王爷?”
陆孟说:“今天臣妾听到王爷被马给困住了,发疯一样朝着那边跑,臣妾难道不害怕吗?”
“那么高的马,那么凶恶,臣妾还不是怕王爷受伤,还不是想要替王爷争取陛下的赏赐,才大着胆子去接触那样可怕的庞然大物。”
“王爷竟然如此说我!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孟说完之后,看到乌麟轩的表情果然是有点变了,她作势要下地的时候,乌麟轩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她。
“干嘛去。”乌麟轩的语气有一点生硬,也有一点无措。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哄人。
陆孟就假装挣扎,说:“反正王爷也不信我,我去找一块豆腐撞死!”
乌麟轩:“……”
陆孟回头看着乌麟轩,说:“不过看在王爷受伤的份上,臣妾也可以不跟王爷计较。”
“那今天晚上就减少一次,来个四次吧?正好也检查一下球球到底有没有被踩到……”
“我掐死你算了!”
乌麟轩起身,扼着陆孟的脖子把她摁在床上,表情狰狞,看上去真的要把她掐死,但是手上一点力度都没有,反倒是痒得很。
“别闹了别闹了……”陆孟笑了几声就说:“别再把腿碰到,我给你把淤青揉开吧?”
乌麟轩双手撑在她的脸边上,低下头嘴唇碰了碰她的鼻子。
“你没力气。”乌麟轩正要说,我找太医给我揉。
结果陆孟立刻抓着他的肩膀说:“我没力气?伤在那种地方你想让谁揉?”
“我上次跟你说的你是不是都忘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检点?”
陆孟表情带着真假难辨的愤怒,指责道:“你身为一个长得如此俊美的男人,怎么能让人随便碰你的大腿?那么直那么白,还是里侧!”
“你说说,你想勾引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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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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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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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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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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