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吃得好,夜里睡得好,夜里还吃得饱。人生不过如此。
唯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最近乌麟轩总是逼她认字。
陆孟自认不是念书的那块料。要不然她在现代世界,就去上清北了,还能去开奶茶店?
但是乌麟轩这个迫她读书习字的劲头儿,看上去不像是想要她当一个后宅女子。
“政,军……论策。”陆孟看着今天乌麟轩给她找的书,还没等读进去,眼睛已经被书名给摧残了。
“让我学这个?你是想要我做一代女相?”陆孟拿着那两本书,有些迷惑地看向正临窗处理事务的乌麟轩。
“嗤,就你?”乌麟轩抬眼看过来,提笔沾墨,在送往江北的信件上面,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地写了个“杀无赦”。
然后放下笔看着陆孟说:“你若是做了女相,国将不国也。”
“那你给我看这么深奥的东西?”陆孟皱着眉,表情苦巴巴地说:“我还看前几日的《女德》吧。”
“你看那东西,比话本子有意思是吧?”乌麟轩看着陆孟的表情,简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你分明对那一切都嗤之以鼻,眼睛看了但又没看。”乌麟轩说:“我不指望你学什么女德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七窍玲珑心么?今天这两本书吃进去,你的七窍开不了,也能开六窍。”
陆孟闻言也学着乌麟轩的语气嗤笑了一声,说:“你别欺负我读书少。七窍开六窍,那不就是一窍不通吗!”
乌麟轩忽然笑了起来,非常开怀,又露出了两个小犬牙。
说:“你平时的小聪明,用两分到书上,何愁不通七窍?”
陆孟也笑起来,把书一摔:“不看!我又不考取功名入朝做官。”
“你不做官,做皇后,也是要懂很多东西的,否则怎么处理六宫事宜?”
“你又在给我下套啊?”陆孟撇了下嘴说:“还用皇后引诱我,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图什么皇后之位?母仪天下?”
乌麟轩闻言面上的笑稍微淡了一些。
他知道她不屑。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若是换一个女子,他莫说是许出了皇后之位。就是让她稳坐建安王妃,她也该感恩戴德,知道自己应当勤学苦学,跟上他的境界。
但是他的王妃仿佛从来不去想以后的事情。
乌麟轩沉默了片刻之后,换了一种说法说:“你难道不想和我有更多的话可说?在我每次跟你说一些事情的时候,对我有所回应?”
陆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你难不成让我读书,是为了让我对你和我说的那些事情……发表什么意见?”
乌麟轩一噎。
陆孟说:“你就不怕我学得多了,野心起了,要牝鸡司晨,越俎代庖?”
乌麟轩又一噎。他确实最不喜欢旁人对他的决策有任何的置喙。
他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王妃懂进退,知分寸。从不在大事儿上面糊涂,也绝不在小事儿上面无底线的忍让纵容。
他的那些计划说给她,从不用怀疑她会透露给谁。因为大多时候,她听不懂。
陆孟给他讲道理。
“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蒙昧无知。”陆孟说:“她们关在后宅,尚且能够针织女红,围着夫君转一生。”
“但你要让她们见了山川河流,走遍人间悲喜。让她们学会“君子六艺”,也让她们入仕为官。”
陆孟走到乌麟轩的面前,把手中那两本书敲在乌麟轩的脑袋上。
说:“她们眼中开阔,心有江河,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如何美妙。你觉得,她们还会在后宅争来斗去,使尽浑身解数,只为求夫君怜爱?”
乌麟轩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换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如此狂悖的言论。
他眼中震动,微仰头看着陆孟,那眼神如狼似虎。却与情欲无关。
陆孟把书朝着乌麟轩手边一扔,说:“反正我不读这玩意。我愿意一辈子做一个蒙昧无知之人。”
在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寻一方自己的安乐土就够了。
乌麟轩却久久无言。
他看着陆孟半晌,最后开口说:“王妃大智。”
“你已知自己蒙昧,便已不再蒙昧。”乌麟轩说:“你难道就不想让其他的女子也和你一样,脱离蒙昧,和一生围着男子摇尾乞怜的宿命吗?”
乌麟轩看着陆孟,眼中写满引诱。
“我能帮你做到。”
乌麟轩说:“让许许多多的女子,像你姐姐长孙纤云一样。”
陆孟先是震惊乌麟轩堪称逆天的接受能力。而后便有些哭笑不得。
她生活的世界,几千年的轮回和无数人的白骨作为台阶,都没有让女子彻底“脱离蒙昧”。
在这个世界,若是当真将这种想法传递出去。乌麟轩这个君王,会从万人敬仰,被百姓群起而攻,吮血吸髓,最后遗臭万年。
一个观念,一个人,是无法改变传承千万年,刻在骨子当中的东西的。
到时候哪怕当代君王振臂一呼,又有为蒙昧而不甘的女子附和。那么他们都会成为蚁群之中的昆虫,被蚕食,分解。
世家贵族,甚至是书香门第,他们怎么肯让习惯于踩在脚下的女子翻身做主?
这个世界的世俗以女子为不洁、不耻。连月事都是闭口不能提的东西。
在这个不忠便要将女子浸猪笼,甚至活埋的吃人世界当中。谈及脱离蒙昧?
不。
陆孟身还未动,却已经仿佛看到了血海尸山累累白骨。
她自认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她身如蜉蝣。就算乌麟轩勉强算一只螳螂。
那也注定是螳臂当车。
长孙纤云,只是个意外。她一身伤痕,战场厮杀多年。她付出了男子十倍,甚至是百倍的苦楚。最终却只得了个副将之位。
这还不足让人退缩吗?陆孟认为擅长权衡利弊的乌麟轩,肯定比她知道得更清楚。当初长孙纤云这个副将,是怎么当上的。
现在世人对她的看法,到底是可怜,还是嗤之以鼻。
于是陆孟把头摇成拨浪鼓。她叹口气,对乌麟轩说:“你还真是为了让我读书煞费苦心。”
“我读点别的吧。”陆孟说着自己跑去书架上面找。
找了半晌,然后抽出了一本记载这世界草药的书籍。
她开始硬啃草药书,这个才至少算是有点用的。
乌麟轩看着陆孟,眼中的热度却依旧不减。
他看着陆孟的侧脸,不受控制地想到,她说过,自己并非来自这个世界。
她说过这个世界,只是个话本子。
乌麟轩让某些奇异的想法,短暂地划过脑子。但是很快,他又轻笑一声,不屑一顾。
这真实又残酷的世界,怎么会是话本子?
乌麟轩派人将江北重新整顿的书信送出。然后又开始手把手教陆孟写字。
他没有再提起让她读什么晦涩的谋略一类书籍。
只是看了一眼她选的医书,稍微翻了翻,就仔细给她解说起了各种药材来。
陆孟发现乌麟轩真的什么都会。
“你一个皇子,你怎么收着这么多医书?你都读过?”陆孟转身,正和身后的人蹭了上脸蛋。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乌麟轩把陆孟完全搂在怀中。
“嗯,书架上的都读过。这些书里面记载的草药,也都见过。”乌麟轩说:“这有什么稀奇?这书房之中,还有库房之中,所有藏书,我都熟读。”
“你知道想要给我下毒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种花样么?”
乌麟轩说:“几种花草放在一起是毒,香料和食物混在一起也可能是毒,就连灯烛里面都有可能被混进毒。”
他伸手,把沾着一点墨点的手指,点在陆孟的鼻子上。“你就只知道吃和睡。”
陆孟:“……”拉踩啊?我又不是生在这个世界的皇子!
现代世界普通民众的食物中毒只有一种可能——饭馊了。
乌麟轩说完之后,垂眸看着自己怀中的王妃。眼神分明是“你等文盲不能理解”。
陆孟非常适时地夸奖他说:“王爷才是大智!”
一个做皇子搞皇位的,拉出去说不定还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这在现代世界,可不就是十项全能的学霸人设么?
乌麟轩被夸了,尾巴又翘起来了。也说道:“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
乌麟轩说:“你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这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陆孟深以为然。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活得苦大仇深。
尤其是在自己无法一力改变现状的时候,徒劳的挣扎冲撞,只会伤痕累累。到最后错失一切,黯然离场。
陆孟不并不觉得所有人都该像她,那样这个世界迟早要完。
所以她真心实意夸奖乌麟轩这种卷王。
说:“王爷才是对江山和百姓真正有用的人,我等废物自然不能比!”
乌麟轩:“……”话都是好话,却莫名地让他觉得,这话从王妃口中说出来……不怎么对味。
乌麟轩想了想又夸陆孟,“其实你也有很多的小聪明,心思良善。你也救了很多的人。”
“若非是你,岑溪世已经死了。你父亲一家绝无流放的可能,必死无疑。”
乌麟轩说:“还有槐花也会死,向云鹤也没有活路。”
他的王妃虽然胆小怕事,却一直在用自己微弱的能力拉着身边的人。
她并不多么伟大,甚至自私自利。可是乌麟轩有时候是仰视她的。能在自保的前提之下救下别人,这确实当得一句大智若愚。
甚至是到了乌麟轩手中的那两位郡主,都是因为陆孟的影响现在还活着。
陆孟被夸奖,也挺高兴,又夸了乌麟轩一堆。
两个人在暖黄的窗扇旁边,商业互吹了一阵子。然后彼此都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说:“停。”
乌麟轩说:“……以后别说了。你该什么就什么样吧,我听着别扭。”
陆孟眨了眨眼,啧了一声:“王爷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大家闺秀吗?我这不是模仿一下大家闺秀嫁人之后,对夫君惯常说的话么。”
“你怎么知道她们平常怎么说?”乌麟轩问。
陆孟啧啧道:“文华楼啊,那些夫人们之间的谈话,我有幸听过一次。牙差点儿酸掉了。文学承没给你逐字逐句报告上来?”
乌麟轩笑了。
陆孟掐着嗓子说:“夫君,我要习字了,你快去歇息吧。”
说着用胯骨狠狠撞了一下乌麟轩,把他撞一边儿去,扶了下桌子才站稳。
“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本王还真消受不起。”乌麟轩索性拢起袖子,开始给陆孟研磨。
两个人之间,虽然观念不同,出身不同,连懂得的东西也不一样。
但是离奇的,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陆孟无论聊什么,乌麟轩都能接上。就算是陆孟故意聊这皇城女子之间的那种话,乌麟轩第一天接不上,第二天就肯定能侃侃而谈。
他的胜负欲太强,好在他人也足够强。
陆孟有时候感叹,一个男人,他要是真想跟你说话,是不会没有话说的。
如果他想哄着你,纵着你。你是真的感觉不到他的敷衍的。
足可见,所有用各种借口搪塞你的男人,他不是没能耐,就是懒得对你用心思。
陆孟甚至不认为乌麟轩有多么爱她。毕竟他心中的沟壑和理想都太高了。
他就只是对她用了那么两三分,或许只有一两分的心思。也足够陆孟受用不尽。
陆孟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生活上各种细节无微不至。
在陆孟从辛雅那里得知,她连月事用的带子,都是乌麟轩让人从库房拿出来的,和他中衣一样的布料。
陆孟又把乌麟轩狠狠夸奖了一通。
直把乌麟轩夸得嘴角抽搐。
陆孟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再让古风美男子教自己写字之外,就只剩下躺着。
各种姿势躺着,爽得陆孟常常不知今夕是何夕。
转眼春花盛放,从三月到五月的这两个月,时间仿佛被偷走了一样。
陆孟冬日过得像夏日,这一冬天银炭烧了无数,鞋袜就没怎么穿。
可是她半点未曾受凉,入了五月,早晚有时候还点炭火。
乌麟轩的身体也彻底恢复,偶尔起大早,上朝之前还要在后院练那些刀枪剑戟。
等练完了,洗得湿漉漉的,再在上朝之前,跑到陆孟床边,亲吻一下她的脸颊。
这习惯也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陆孟每天睡得正香,就感觉自己脸上被小狗舔了一下似的,湿漉漉的。www.xiumb.com
因为乌麟轩也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怎样,总是会把头发上面的水,滴在陆孟脸上才肯走。
“哎呀!你好烦!”陆孟翻了个身,把自己脸上的水迹擦掉。脚在被子里面蹬了几下。
惹得乌麟轩一阵轻笑。
很快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陆孟又睡着了。乌麟轩去上朝,陈远给他掌灯。
进入五月开始,渐渐天长夜短。这个时间其实已经蒙蒙亮,不需要掌灯了。
但是陈远依旧每天都尽职尽责地提着灯,护在乌麟轩身侧。走过这一段到大门口,树丛茂密光线不明的路。
乌麟轩今天看着陈远提着的灯,嘴角带上了一些笑意。
他想起了王妃才刚刚嫁他的那时候,她就是清晨跑出来给自己掌灯。
可是乌麟轩之所以笑,是笑自己那时候太多疑了。
他若是仔细了解了她的性子,就该知道,她会那个时间起来,绝不是心甘情愿的。
说不定……是辛雅提点她?
然后她那胆小怕事的性子,可不就被拉着起来了。就掌灯一天,第二天就开始闹幺蛾子装病。
她根本不肯起早。
想着想着,便已经到了大门口。
乌麟轩回头交代陈远:“月初这几天,叫小厨房炖红豆粥加些红糖。”
陈远连忙应是。
乌麟轩上车之后,陈远转头回去,心中不由得感叹。
乖乖。
一年前,有人跟陈远说,你们家王爷以后要连王妃月事炖粥都操心,陈远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脚步快些,径直去了厨房的方向,仔细交代。
这王府之中,现在可不就是所有优质东西,都朝着一人倾斜么?
什么都送进后院儿。建安王也已经基本在后院定居了。
除了偶尔两个人之间闹了矛盾,且一时半会儿没能和好,王妃就关门睡下了。建安王才会回自己的院子冷冷清清地一个人睡。
陈远最开始不太适应自家主子这种改变。毕竟前面那么多年,建安王想去哪里休息,还由得他人愿意不愿?
可现在事实就是,建安王妃不愿意的时候,建安王进不去屋。
当然了,陆孟每次不让乌麟轩进屋的时候,都是因为乌麟轩“犯病”了。
他喜欢算计人。但外面那么多人还不够他算计,他非得回家了算计她?
陆孟绝对不肯养成他这种习惯。所以也不和他吵,就只让他自己睡两天,冷静一下。
这种“惩罚”,对乌麟轩来说,可比吵架要可怕多了。
他怕冷暴力。
不过陆孟也不会让他难受太久,知道错了就好。两个人大部分时间是如胶似漆的状态。
鱼儿和水一样谁也离不开谁似的。
再加上房事和谐,乌麟轩有时候甚至会在早朝上走神。想起自己的王妃就想笑。
他们成婚快要一年,再经历了多次争吵、拉扯、杀机、等等之后。后知后觉的,迎来了热恋期。
热恋期的时候,那恨不得对方放个屁都是香的。
陆孟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当然也知道乌麟轩对她很好。生活上尽可能地做出让步,让乌麟轩和她在一起觉得更舒服。
大老板在外拼搏厮杀,回了家之后,陆孟学不会大家闺秀的温柔小意,至少也能用自己的方式,让乌麟轩感觉到温暖放松。
只是一些涉及底线的事情,是不能容忍的。
就比如今天晚上这件事儿。
陆孟听独龙来汇报完了之后,表情有些变化,但变化并不大。
这几个月因为陆孟对自己的精心饲养,她确实长高了一些,又白了点。而且因为长高,也瘦下去了不少。
她的五官脱离了一些婴儿肥,稍稍往着成年女子的那个方向发展。正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杏眼桃腮,顾盼生辉。
而今天晚上陆孟漂亮的杏眼里,听了独龙的汇报之后,透出了一些……嫌弃。
乌麟轩回来的时候不是很晚。但是比起平时下朝就往回跑,确实就晚了很多。
回家之后他要进门,却发现房门反锁着。
屋子里面的烛光还点着,陆孟就坐在贵妃榻上看书。影子都能顺着里面映出来。
乌麟轩没打开门,下意识地往房顶上看了一眼,寻找蹲在那里的独龙。没有看到人影,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乌麟轩今天喝酒喝得有点多。
他才从文华楼回来,一身的酒气未散。现在就想好好洗个澡,然后抱着他的王妃,好好的睡上一觉。
只可惜他现在连门都进不去。
乌麟轩在外头顿了片刻,大概就知道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他今天下朝开始,就在陪风曲国送战马来的使臣。
他们这一次,送来了之前猎场许诺的那些战马。等待着分批送往边疆。
延安帝时隔好几个月,终于龙颜大悦。把这件招待风曲国使臣的大事儿,交在了乌麟轩身上。
乌麟轩自然要把人给招待好,带人到了文华楼当中吃吃喝喝不算,一群男人喝醉了,那肯定是奔着女人去。
所以乌麟轩理所当然,带着他们上了花船。
可现在看来,他今天晚上上了花船的事情漏了。
乌麟轩身边的死士,没有人敢跟建安王妃报告什么。但架不住建安王妃手下有个独龙。
这个人是世家公子出身,可是因为在边疆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一身本事。比他那些死士还要厉害。
今天晚上他没在房顶上好好蹲着,肯定又是满皇城的房顶上乱窜。说不定就窜去了文华楼!
乌麟轩想了想,抬起手拍了拍门,柔声喊道:“梦梦,我回来了。”
陆孟倒也没有拒绝跟他交流,把窗户开了一个缝隙,“嗯”了一声。
乌麟轩立刻觉得有缓和,面上露出一点笑。
他快步走到窗边上,找了一个陆孟最喜欢的角度。勾着唇对她笑出了两颗可爱的犬牙。
这笑混着脸上因为醉酒的驼红,在廊下的灯笼映照下,实在有些迷人。
但是陆孟现在已经不会被这种美色给迷住了。
因为每天吃得太饱。
所以陆孟看了两眼,就收回的视线,然后给乌麟轩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往后王爷还是自个儿住吧。”
陆孟说:“或者你干脆去文华楼住吧,我这儿是容不下王爷这尊大佛了。”
乌麟轩表情猛得一变,瞬间惊慌失措得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不过也就只有片刻,他很快收敛起这种因为醉酒,才会外放的软弱情绪。
他瞪着陆孟,片刻后说道:“独龙跟你说了我上了花船的事?”
陆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
乌麟轩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咬牙道:“我没有沾染妓子。”
他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面搓出来的。
恨不得把独龙给活吃了。
陆孟看着乌麟轩,不说话。
乌麟轩被看得心惊肉跳,又说:“我身边确实有一个女子。但那是因为那些风曲国的使臣身边全都有,逢场作戏而已。我连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
陆孟顿了顿,说:“逢场作戏呀,这可真是一个带一群人游湖狎妓的好借口。”
陆孟把窗子关上,说:“王爷继续做你的戏去吧。”
陆孟当然知道乌麟轩他没干什么。独龙看得清清楚楚,也报告得清清楚楚。
但乌麟轩现在跟自己每天都同床共枕,各种亲密交流。这种事情如果开了个口,不好好约束,后果会很严重的。
他若是哪天真的逢场作戏没把持住,陆孟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跟他……那多恶心啊。
他如果要找别的女子,陆孟肯定是会“退位让贤”的。
关键现在两个人这种状况,乌麟轩也不会让她退呀。
他不让她退,他自己就要退。别管是一步两步还是百步,他都得退。
“梦梦……”乌麟轩又叫了一声。
陆孟把书扔在窗户上,砸得“啪”了一声。
乌麟轩顿时闭嘴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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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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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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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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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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