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他这个王妃的面前,他总能被她带进“阴沟”里面,释放一下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天性。
可是每次闹完了,他又会别扭,会害怕。怕自己这样“忘形”的次数多了,以后在不该忘形的时候,坏了大事。
因此每次闹起来来劲儿的是他,结束了之后闷不吭声拉着脸的也是他。
被辛雅撞见了,辛雅被赶出去,乌麟轩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
陆孟总算被放开,立刻就喝了一大碗汤药,预防风寒。
要不是没办法,她今晚是不会和乌大狗睡的。
好在这一会儿乌大狗又开始在那里别扭,不主动凑上前来,陆孟不知道他一股子一股子的抽的哪门子邪风儿,不理他。
后背被咬得不重,麻酥酥的。
陆孟倒是挺爱闹爱笑的,她从前的那些男朋友也都是阳光体育小帅哥,一起打打球登登山唱唱歌,都很快乐的。
并不像乌大狗这么沉闷,这么少年老成,整个人别扭得像一个麻花劲儿一样。
因为阴天,天色黑下来得更早。
陆孟磨磨蹭蹭地洗漱好回来,上床的时候乌大狗已经躺下了。背对着她这边,弓着背,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屋子里灯火如豆,映照在少年宽阔却清瘦的脊背上,他浑身上下都写着几个大字“快来哄我”。
这正中陆孟下怀,她甚至还来劲儿地朝辛雅多要了一床被子,叠成了细长条儿,横在两个人中间,拦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哄人是不可能哄人的,她对付自己那两个重组家庭的弟弟妹妹,一向都是讲究棍棒底下出好苗儿。
他们现在不懂事,大一点也应该懂事了。
至于懂什么陆孟无所谓,反正他们一定会懂“姐姐看着脾气好,实际脾气差,爱打人,和小孩儿抢吃的,在爸妈面前装,总之离她远一点”这一条铁律。
陆孟把被子放好,背对着乌大狗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早古文的男主角要脸,生气了没人哄肯定不会过界的。
陆孟喝的这汤药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安神的药材,她今晚上睡着的特别早。
古代也没有什么娱乐,这是陆孟最郁闷的地方了。看话本子有时候就要遇见那些个比相熟的字多了三头六臂的字,她还得连蒙带猜,实在费劲儿。
睡得早虽然没有黑眼圈,也避免了猝死的风险,但就是容易醒得早,而且半夜三更的觉很轻。
所以陆孟感觉到有人在解她的衣服的时候,一激灵睁开了眼睛,当场抓获了“罪魁祸首”乌大狗!
陆孟还有一些迷糊,并且伴随着浓重的不解,含含糊糊的开口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夜袭?我都跟你说了,生病的时候不能行房事,你克制一点吧……”
乌麟轩半撑着手臂,身体压在那一道“楚河汉界”之上,幽幽的烛光之中幽幽地看着陆孟。
脑子里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陆孟揉了揉眼睛,对上他的视线,他的手指还在自己的衣带子上。
“王爷,青少年生长发育是很重要的,如果不好好睡觉容易引起秃头,而且你都病了,你……”
“本王才没有你那么好色,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后背。”
陆孟沉默了片刻突然间哼笑了一声说:“你少骗我,大半夜的看什么后背?看完了之后是不是就要说我只蹭蹭不进去?”
乌麟轩:“……”他决定不废话直接动手。
解开了带子,将衣领拉到肩膀以下,然后把陆孟推着翻过去,凑近看她的后背。
他咬的那几下根本不重,陆孟的背上就只剩下一些红印,有些只剩犬齿硌出来的小红圆点,天亮之前应该就能消散。
乌麟轩伸手碰了碰,他已经不烧了,手心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他把陆孟的衣服拉回去,人却没有退到他自己那边,而是开口问道:“还疼吗?”
陆孟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看清他什么表情,自己还困着呢,懒得再去揉眼睛了。
陆孟摇了摇头说:“我不疼,不是闹着玩吗?是王爷你自己生气,我又没生气。王爷精力太旺盛了,臣妾比不了啊,半夜三更的……睡觉吧。”
“你没生气为什么把我们中间隔上了被子?”乌麟轩把陆孟转到一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说:“你一整晚上都不肯正面面对我。”
陆孟心说你现在就是个传染源,我跟你共处一室就已经是“伉俪情深”了。
陆孟懒得去想借口直接如实说:“我都说了我是怕传染,你别对着我喘气,我不想发高热……”
“我已经好了。”乌麟轩对陆孟说:“发个高热对本王来说算什么?我吃完药半个时辰就已经退热了。”
“你不是说我死了你也不活了吗,现在又开始嫌弃我?”
陆孟整个都无语了。
乌麟轩现在的语气实在是让陆孟觉得有些恍惚。
她好像一个吵架吵到一半睡着了,然后半夜三更被女朋友喊起来吵架的渣男。以前那些男朋友,陆孟从来都没有跟他们吵过架,不合适就分了,这世界上的男孩子那么多,不合适还勉强什么?
可是乌大狗没有办法潇洒分手。
陆孟也没有跟他吵架,他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陆孟一直都很清楚。
可现在乌麟轩就像个大冤种一样。
陆孟忍不住用现代经典的“男朋友”回应方式,回应乌麟轩:“半夜三更的,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闹什么了?是你把我们之间放了一床被子,你为什么要放这个被子,你有种搬去女眷那边啊,这个是我的帐篷。”
陆孟:“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本王哪不讲理了?不是你……”
“好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
陆孟做出一副求饶又敷衍的样子:“我错了,哪儿都错了真的,睡觉吧王爷。”
“睡什么睡?你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之间放一个被子,你想跟我和离是吗?”
“我跟你说,你想都不要想,”乌麟轩冷着脸微微眯起眼睛,“你别以为我没有听到你和辛雅的对话。”
陆孟:“……”
“那你想怎么样啊?我说要和离还不是因为你一走五天不回来,我以为你厌烦我了。”陆孟看着乌大狗,有点被他闹精神了。
早知道这样她睡觉之前就去哄一哄他了,这怎么这么难弄?
乌麟轩神色晦暗不明,一张俊脸绷着,他拉不下来脸再去分辨那些小肚鸡肠的事情,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别扭着,就是想让人哄。
这辈子就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话不小心翼翼,没有人敢把他晾在那里就去睡觉了,没有人敢对他表现出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
乌麟轩觉得他的王妃简直不可理喻。
他扳着陆孟的肩膀,就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陆孟迷迷糊糊一闭眼,就感觉到抓着她肩膀的手用力,她就又醒了。
陆孟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她灵魂年龄确实是比乌麟轩大了八岁,就当自己找了个小作精炮.友。
“好了王爷,我知道错了,”陆孟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他还偏头躲开了,要去勾他的脖子,抱住他,结果他梗着脖子一动不动。wWW.ΧìǔΜЬ.CǒΜ
陆孟一生气直接扯住他的耳朵,朝下狠狠一拽。
乌麟轩疼得抽了一口气。
陆孟嘴唇贴在他的鼻尖上,又贴在他的唇上,蹭了蹭说:“行了吧,不怕传染了,要死一起死。”
陆孟眯着眼捧着乌麟轩的脸,都说灯下看人人更美三分,乌麟轩本来就长得极其优秀,这幽幽暗暗朦朦胧胧的光线,确实是显得他整个人更是如梦似幻,宛如书中出来的“颜如玉”。
就凭这张脸,也确实值得哄一哄。
陆孟的手臂圈着他的脖子,温声软语地凑近他耳边说:“别生我的气了嘛,我这就把被子扯掉,搂着你睡行不行?”
“你以为本王稀罕吗?”乌麟轩冷哼一声推开了陆孟,回到自己那边背对着陆孟又躺下了。
陆孟看了他一眼,嘴唇无声动了动,骂了他一句“死傲娇”。
然后把叠在两个人中间的被子拿走了,堆在了床脚上,又像一条虫子一样在床上动了动,蹭到了乌麟轩的身后。
抬起手臂,从身后搂在他的腰上,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咬了一口。
乌麟轩缩了一下,然后意志不怎么坚定的把陆孟的手给从腰上拿下去了。
陆孟贴在他的后背轻笑了一声,又把手臂搂上去。
又被拿下来。
又搂上去。
又被拿下来,还甩了一下。
陆孟又搂上去,掀开他中衣的下摆,把手贴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拍了拍。
说:“好了宝贝儿,睡觉吧,”
乌麟轩本来又去抓她的手腕,想把她彻底甩开,当他是什么人了?
他不肯承认自己是想让人哄,可又对自己的行为感觉到不耻,又有些控制不住。
总之他觉得他都不像他了,自己别扭的都没睡着觉。她凭什么睡得那么香。
不过陆孟喊了他一声宝贝,在这个世界只有长辈喊心爱的子女,或者是极其喜欢一个人,在最隐秘最私密的房中,亲热的时候才会喊心肝儿宝贝儿。
至于那些风月场中嫖.客喊妓.子男倌的叫法,更多的是轻蔑。那些人怎么配称为宝贝?
他在他的王妃语调当中,没有听到任何的轻蔑,只有带着一些温柔的笑意。
乌麟轩这辈子,没做过任何人的宝贝,就连他的母亲也没有这样称呼过他。天家无亲情,延安帝儿子太多了他不算什么,乌麟轩的母亲很疼他,可更希望他成龙,所以从不曾娇养纵容过他的性子。
乌麟轩乍一听到这个称呼,浑身都僵了一下,这种称呼极其不适合用在他的身上,这世上谁敢这么叫他?
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动,抓着陆孟的手腕,就那么僵在那里。
陆孟迷迷糊糊地更凑近一些,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乌麟轩的后背上。
他的背热乎乎的,虽然不高烧了,却透着一股温暖的味道。
陆孟又搂紧他一些,是真的不想闹了,困。
她拍了拍乌麟轩的腰,紧绷得很,她拍了好几下他才放松。然后陆孟撑开了自己的被子,把乌麟轩也圈在里头。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一被窝。
陆孟在被子下又抱住他,腿跨在他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了。
乌麟轩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着,他明明睡在温暖的被子里,背上时不时有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
这是一个非常舒服的环境,可他却觉得自己如同在悬崖峭壁之上,睡在一个窄窄的棺材上面,只要稍微一动,他就会连人带棺材跌入万丈深渊。
不知道这样僵了多久,如豆的灯火渐渐暗下去,乌麟轩闭上眼睛,将手掌缓慢搭在了陆孟搂着他腰的手背上。
秋夜寒凉,却钻不进两个人相拥而眠的被窝。
夜里万籁寂静,乌麟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是陆孟先醒过来的,这山里的夜晚裹紧被子其实也有点冷,但昨晚她睡得特别暖和,早起的时候面色都泛着红,她整个人埋在乌麟轩的怀中,就只从被子里露出了一点头发。
醒来的时候陆孟睁开眼,盯着乌大狗半裸的胸膛愣了一会,这才想起他们半夜滚一起了。
平时两个人就算是做了,也不会在一个被窝里睡的,是昨天晚上乌大狗不知道抽什么邪风。
陆孟为了哄他,这才跟他钻一个被窝,搂着他睡。
是怎么变成他搂自己的,陆孟完全没有了记忆,不过昨天晚上确实睡得挺香,她现在脚还放在乌大狗的小腿上。
三十七度……不对,昨天晚上乌大狗可能比三十七度还高一点,反正这个温度的恒温暖炉是挺舒服的。
陆孟稍微动一动,乌麟轩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清醒只用了片刻的时间。
他对于昨天晚上自己发了高热之后的所有的事情,都感觉到非常的不耻。
于是乌麟轩推开了陆孟,微微皱着眉,迅速从床上起身坐在床边上,一脸庄重严肃的穿衣服。
陆孟怀里一空,还被推了一下,也懒得理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去了另一边。
啧,这边凉。
然后陆孟就又滚回来了,还一下撞在了乌麟轩的后背上。
“今天还有比赛吗?外面虽然雨停了,可今天山路应该还是很难行吧?”
陆孟问了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打了个哈欠之后不吭声了。
她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等到乌大狗走了之后,辛雅会把食物端进来的。
乌麟轩迅速系好了自己的衣服,但他并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皱着眉坐在床边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入定一样……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
陆孟想睡觉但睡不着了昨天睡得太早,又打了个哈欠看乌大狗坐在床边不动,念弥陀佛一样,然后抻着脖子朝着他身前看了一眼。
开口声音带着笑意说:“就有没有一种可能……王爷去解个手就好了。”
他还能分辨不清是想解手还是别的吗?!再说这样怎么解手?冲天吗?!
乌麟轩回头怒目而视,陆孟连忙举手做出一副投降状,笑着说:“和好吧,我一点也不想跟王爷闹别扭,累不累呀。”
既然暂时不分手,陆孟当然希望好好享受这段时间。
她本质上爱好和平,不喜欢折腾来折腾去的。
乌麟轩冷哼一声,从床边上站起来,披上了披风之后离开了帐篷。
“整天阴阳怪气,好像个阴阳人!”陆孟嘟嘟囔囔翻了个身,也躺不住了,索性就叫婢女进来伺候她起身。
然后等到乌大狗不知道怎么解决了自己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起坐在桌边上吃早饭。
今天又是个阴天,太阳还没有出来,就算要狩猎比赛,也至少要等太阳出来晒一晒路。
所以两个人都吃得慢条斯理的,乌麟轩并不急着走。
陆孟早上和乌大狗说话没有得到回应,现在就不开口了,嘴也被食物占着呢没有功夫理他。
乌麟轩也沉默着,时不时看陆孟一眼,喝着一碗粥,也不夹什么菜,简直用陆孟就饭吃一样。
陆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虽然她都习惯了不至于难受,可是光喝粥不吃菜能好吃吗?
“王爷,挑食不好吧?”陆孟暂时停下看向乌大狗,今天早上是白粥配小菜。小菜有好多种,都是辛雅做出来的,味道都很不错,还有两道是山里的野菜呢。
乌麟轩自己旁边的就动了几筷子,然后就一直在那喝粥,陆孟不想了解他那些臭毛病,可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她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于是陆孟看着乌大狗只喝粥,动手把他们两个面前的盘子换了一下。
金尊玉贵的病又犯了,只吃自己面前的几个盘子够不到的绝对不会伸胳膊,乌大狗面前的这些都吃过了,再多吃就暴露偏好了。
切。陆孟心中不屑。
但还是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了一点咸菜炒的肉丝,放在他的碗里。
乌麟轩动作一顿。
陆孟好声好气地说:“王爷病才刚刚好,多吃一点,要不然哪有力气去打猎。”
乌麟轩垂着头盯着自己碗里的菜,又拧起了眉,他不喜欢自己这样。
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
可是盯了一会儿,乌麟轩就继续吃东西了。
果然跟陆孟猜想的一样,他想吃什么东西够不着自己是不会碰的,但是如果能够够得到甚至是有人给夹菜的话,他就吃了。
乌麟轩这些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山里有什么可吃的?
陆孟时不时给他夹一筷子菜,乌麟轩吃了三大碗粥,还吃了两个脸那么大的杂面饼。
这才是正常大小伙子的饭量。
吃完之后乌麟轩没有给自己别扭的时间,直接骑马离开了营帐。
只要一离开他的王妃,他整个人就变得比较正常。
临近下午的时候狩猎比赛的人再次进山,这些天乌麟轩的成绩遥遥领先,这一次进山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冲最后一波成绩。
比赛格外地激烈,还没到晚上,就抬出来两个世家公子。
据说是因为山里面太泥泞了,而且太拼了掉进了树坑,摔下了马。
比赛会在明天晚上的时候截止,这其中有拼数量拼狩猎的种类,还有团队和单人的狩猎统计,加上之前射箭的成绩综合评分。
辛雅给她介绍了一下狩猎规则,陆孟也没往心里去,她不关心到底谁获胜获胜之后又有什么奖赏。
反正MVP肯定是乌大狗。
她就知道明天晚上狩猎比赛截止了,后天他们就能够离开猎场回建安王府。
因此陆孟这一整天都喜滋滋的,还没等离开就已经开始让人收拾东西了。
下午的时候又去马棚里面喂马,顺便骑了一会儿。
这天晚上乌大狗还是没回来,傍晚又下起了小雨。可这一次没有叫停比赛,只是时不时地就有人退赛,或者是有人受伤被从山里面抬出来。
秋雨沥沥淅淅地下了大半夜,女眷那边都在担心着进山狩猎的世家公子和皇子们。
狩猎场上之上了大片的帐篷,大部分的女眷都守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狩猎比赛结束,也在祈祷着不要是自己家的男丁从山中抬出来。
陆孟不想去那等,乌大狗是男主角他有光环,他就是顺着悬崖掉下去他也不会死,说不定还会得到绝世神功。
可是别人都去,就只有建安王妃不去的话,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狩猎比赛很快就要结束了,今天晚上没得睡,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于是陆孟咬着牙忍着浑身想要往床上瘫软的那种本能,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好多,又裹了一个厚厚的披风,被婢女们扶着,慢吞吞地朝着猎场演武场的方向走。
演武场特别特别的大,陆孟每次来都有一种感叹,皇权至上的社会,但凡是沾染上皇家这两个字,都是格外的气派非凡。
她走了好久,还没有到女眷聚集的地方,就已经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
地上湿漉漉的,很滑,陆孟身边簇拥着她的婢女有好几个,陆孟在认真思考,她如果“不小心”在这地上摔倒了,假装昏过去是不是就能回营帐了?
不过因为地上实在是太脏了,而且秋夜太凉,摔在地上弄一身泥,回去洗了个澡折腾完,时间也要很晚了。
最重要的是陆孟侥幸没有被乌麟轩传染风寒,她可不能自己找病,这种天气往地上躺太不明智了。
于是陆孟只好慢吞吞地朝那边过去,脑中思索着如果小辣椒找她麻烦的话可怎么办?
虽然乌大狗说了不娶小辣椒了,但乌大狗说的话陆孟是不信的。
她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应对银月郡主?有没有可能她和银月郡主说明自己只想躺在后宅的愿望,然后两个人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还没等陆孟把这些事情想清楚,甚至还没能走入女眷聚集的那些临时的帐篷里。
就听到远处山上传来一阵尖叫声:“传太医!快传太医!二皇子和建安王重伤——”
“快传太医——”
场中立刻就兵荒马乱起来,陆孟以为自己幻听了,侧过头问辛雅:“那太监喊什么?咱们王爷受伤了?”
“是的王妃!”辛雅表情露出焦急,对陆孟说:“奴婢先扶您去女眷那边,然后奴婢去看看!”陆孟反手抓住她,看了一眼女眷营帐的方向,心说乌大狗没事儿她进去说不定也没事儿,乌大狗出了事儿,她要是进去那说不定就是龙潭虎穴!
她不能给任何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于是陆孟对辛雅说:“我随你一同去看到底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受伤呢!”
陆孟的语气当中也带上了真情实意的焦急,心说这剧情也偏得太厉害了,乌大狗怎么可能受伤?
他头上的光环难道因为阴天没亮吗。
正在主仆说话的这段时间,山上已经下来了一大群人,其中有几个身形十分狼狈的,泥水和血水糊了满身甚至满脸的世家子,神思不属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山。
在他们身后有几个陆孟看着十分眼熟的侍卫,抬着两个人迅速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全都是泥水和血水包裹着,走近了之后,女眷全都从营帐当中出来了,大部分迎上了那些神思不属的世家子们。
陆孟并没有上前去阻拦侍卫们的脚步,询问什么,而是被扶着远远地跟在这群人的身边。
借着秋雨里滋滋跳动的晦暗火把,隐约看到被抬着的人当中,有一个浑身裹着泥的熟悉侧脸。
正是乌大狗。
陆孟确实有点害怕了,乌大狗被兜在披风里面抬着就只看到了一个脑袋,毫无生机地垂着。
这时候正巧雨势变大,一个电闪横跨了半空,隆隆的雷鸣声传来,如同砸在众人心头鼓噪的鼓点。
“是山体因为连绵秋雨滑坡了,当时好多人都在那下面,围困一头老虎……被埋进去了好多人!”
陆孟隐约听到人群那边有侥幸逃生的世家子在交代着事情,很快有女眷没有找到自家的男丁,焦急地哭了起来。
哭声夹杂在越来越大的秋雨当中,拍在脸上让人凉到心里。
“所有人听令,随我去山中营救!”猎场当中的卫兵首领开始组织人进山中。
两位皇子出事,说是还有世家子被埋在了泥里……这场秋猎注定进行不下去了。
陆孟带着一大群仆从,朝着太医驻守的营帐那边过去。
雨越下越大地面太滑了,陆孟今天穿得太多太笨重,根本就走不快。
陆孟最开始是懵的,现在隐约听了几耳之后,也越来越慌,抓着辛雅的手不自觉用力。
相比于人祸来说,天灾更是无法预料甚至是无法抵抗的。
陆孟边朝着营帐的方向走边脑中叫系统:“快!快帮我看一看乌大狗的身体怎样!话说男主角死了世界会不会崩塌呀?世界如果崩塌我还能回家吗?!”
系统:“不要慌,问题不大。”
系统说:“大狗在装死。”
陆孟闻言那种弥漫向四肢的慌张,骤然间戛然而止。
她脚步立刻站定,斗篷上面堆积的一点水迹,落在了她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湿意,划过她秀挺的鼻梁,落在她艳红姣好的嘴唇上。
她慢慢转过头,看向了兵荒马乱的女眷那边,正赶上电闪滑过天际,天地间转瞬亮如白昼。
轰隆的雷声逼近,咔嚓一声简直劈在人的耳边。
陆孟确认乌大狗没事,却在电闪划过天际的那一刻,看到了岑家的老夫人,还有她那个表妹岑秋书正在哭喊。
陆孟立刻调转了方向,又重新朝女眷所在的方向走,比起去太医们驻守的营帐,回女眷这边就近多了。
陆孟没用多久就走到了女眷帐篷旁边,此刻这里除了和自家人劫后余生拥抱在一起痛哭的,就剩下那些六神无主只能焦急地哭泣,或祈求或命令维持秩序的太监派人去山中救人的,还在慌乱叫喊。
“夫人们请放心,猎场当中所有卫兵都已经去了山中。”
这太监的声音听着十分地温厚,并没有那种尖细的让人不舒适的感觉,就算是被拉扯的摇摇晃晃,也表现得非常镇定,一叠声地安抚着众人。
陆孟朝他看了一眼,那太监自然也看到了陆孟。
立刻朝着陆孟的身边过来,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问道:“王妃怎么在这儿?建安王已经送去了太医驻守的营帐,这里太乱了,奴才这就派人送王妃……”
太监又凑近了一些,对陆孟说:“雨天路太滑了,王妃随奴才来,这营帐后面有个步撵,王妃回去等着就好。”
陆孟认出了向云鹤,这种男配她一向是绕着走的,但是现在陆孟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岑家的两个女眷,只好上前一步询问向云鹤:“你可看到了岑家的两个女眷?她们为什么不在这营帐当中?”
向云鹤抬起头看了陆孟一眼说:“岑家二公子据说是埋进了泥里,岑家此次并没有带来几个护卫,有几个小厮一听说去山里面救人,听说山里有滑坡,已经跑了一半儿。”
“岑老夫人和小姐实在是放心不下,非要亲自带着那三两个仆从进山,奴才们阻拦不住,她们朝山中去了。”
“这怎么使得!”这不是进山送死吗?
但这个时候想回皇城当中去求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猎场的卫兵也很有限,先救谁不救谁,那些卫兵现在就成了手中持刀的阎罗王。
岑家向来中立,朝中举朝上下得罪的人太多了。
陆孟这些天听辛雅说了很多岑家的事,也知道岑老夫人为何急着要进山去送死。
谁的面子也不卖的纯臣是没有那么好当的。
眼下这种情况她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岑家好好地时候无人敢动,这种时刻太容易被人落井下石了。岑二公子在皇城出了名的心狠手毒,铁面无私,也是岑家现在在刑部当中明面上最出挑的一位公子。
若是没有人赶进山中去看着,岑溪世说不定会被顺势弄死。
陆孟立刻紧张道:“你可知道她们从什么方向去的?快带我去!”
“奴才知道,王妃使不得,奴才这便带人,把岑老夫人和岑小姐带回来!王妃在这稍候片刻。”
向云鹤说完之后转身就出了营帐,天空之中电闪划过,他的身形修长后脊笔直,镇定非常,丝毫没有一个奴才的瑟缩佝偻。
“随我来几个人!”他迅速差点了几个小太监,然后毫不迟疑朝着一处方向追过去。
可见他根本就知道岑老夫人去哪边了,并没有真心实意的阻拦,毕竟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这些奴才只要维持好猎场的秩序,救人的事情落不到他们肩上,有人要送死向云鹤也只管冷眼旁观。
他本就不是什么慈悲心肠,有人死在他的面前他也未必眨一眨眼。
可是建安王妃问了,她急了,向云鹤自然就马不停蹄地去追人。
陆孟见向云鹤一离开,立刻也出了营帐,抬手将她的佣兵小团队招过来,吩咐道:“独龙,你带着小红他们几个,跟在向云鹤的身后。”
“看着他把岑老夫人和岑小姐带回来,然后你们几个带着岑家的人去山中看着,无论生死要将岑溪世带回来。”
“王妃,现如今猎场当中太乱了,我带人去救岑二公子,让独龙带着一个人留下跟着王妃。”
说话的是小红,陆孟也没有争辩点点头。
小红迅速带着人去追向云鹤,而这时候有一个人像这雨夜当中的一片阴影,轻飘飘落在陆孟的身边。
半跪在泥地里面躬身,抬起头,一张沾染了污泥的俊脸,透着萧瑟的冰冷。
用一种并不慌急的语气,对着陆孟说:“王爷情况危急,猎场当中的药材缺失,必须立刻启程回皇城,太医令已经向皇帝禀明缘由,属下来接王妃随王爷离开!”
陆孟表情一变,脑中还没等问系统,系统就说:“不要慌,大狗是装的。”
陆孟立刻嘘出一口气,今夜也未免太惊心动魄了。
她实在不适应这种惊心动魄。
陆孟看了一眼向云鹤他们跑去的方向,这会儿还没有人影过来,想必岑家那两位女眷,因为担忧岑溪世,已经跑出挺远了没这么快回来。
她本来还想着等那两个人回来她安慰上两句,锦上添花不稀奇,雪中送炭最珍贵。
不过乌麟轩这么着急要回建安王府,肯定有他的道理。
连皇帝那边都打过招呼了,陆孟没有理由滞留在这里。
猎场现在这么乱,再待下去肯定没什么好事,陆孟都不问一声他身体到底怎么样,直接问辛雅:“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吧?”
“回王妃,已经收拾好了,套上马车就可以离开,只不过踏雪寻梅还需要猎场后续送过去……”
“王妃,”地上跪着的人突然间插话道:“王妃必须现在就跟属下走,马车正等着呢,王爷情况危急,耽误不得,一应东西可以让婢女们留在这里收拾。”
“月回你先起来,”陆孟让月回起身,他一直跪在泥地里说话。
陆孟不知道乌麟轩为什么这么急,不过她这种时候肯定听话,对辛雅说:“那你留在这里等着岑老夫人和岑小姐,务必好生安抚让她们放心。秀云和秀丽回去收拾东西令人套马车,我先随王爷离开。”
陆孟安排完,就跟着月回走,独龙带着一个人跟着陆孟,还有陆孟身边乌麟轩安排的其他护卫,都跟在陆孟的身后。
地面还是太过湿滑,陆孟根本走不快,风又大了起来,斜风厉雨,把陆孟的斗篷一个劲儿地掀开,陆孟一直用手抓着。
走了几步之后根本没走出多远,前面带路的月回站定,居高临下地看了陆孟一眼,然后一拱手说道:“事情紧急,冒犯王妃!”
陆孟正在疑惑,什么冒犯?结果月回突然间对着她躬身弯腰,一把兜住了她的腰,将她朝着肩膀上一扛,足尖一点便飞掠了起来。
陆孟惊呼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的独龙都傻眼了片刻。
“哎!”独龙喊了一声立刻飞身跟了上去。
独龙和月回交过手,还不止一次,他就说建安王的这些死士都被训傻了,哪有这么直接把人像扛麻袋一样扛起来的!
陆孟胃正好压在月回的肩膀上,慌忙之间伸手一抓正扯住了他的头发,试图稳住自己。
但是月回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失去了知觉,在空中飞掠的速度非常快,湿滑的地面对他来说简直没有任何的影响。
死士向来轻功都特别好,独龙和另一个同伴在身后追,剩下的那些侍卫就追不上了。
陆孟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在人的肩膀上飞来飞去可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最主要是坐过山车也没有让她这么想吐。
好在月回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就已经掠到了猎场边上,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月回索性直接将陆孟放在了马车车沿板上,这才松开了紧箍着她腰的手。
然后又单膝跪地说:“王妃恕罪。”
陆孟懒得跟他计较,压下干呕的欲望抬手示意他起来。
还没等说出“没关系”,腰上又被另一只手臂扣紧,这只手臂上沾满了污泥和血水,经脉突起的手背上布满细密的伤痕,快速将她扯进了马车当中。
“走!”
低沉的声音在陆孟的耳边响起,她撞入一个火热的胸膛,马车直接蹿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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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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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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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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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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