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李湛手掌落在他小腹上时的触感尚未散去,那感觉让纪轻舟十分不自在。
说来也奇怪,仔细想想自从发现有孕至今,摸过他小腹的人也不是只有李湛一个。唐恕和小山好像都摸过不止一次,哪怕刚开始时纪轻舟也会觉得别扭和不好意思,但那感觉却与李湛触/摸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纪轻舟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觉得此刻面上还有些发烫,很想快些离开这里。
偏偏李湛对他的心思全然不知,跟在他后头也出了浴池。
李湛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地裹上中衣,然后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纪轻舟身上。
“王爷?”纪轻舟转头看他,面上带着几分惊讶。
李湛却从容地道:“夜里天凉,刚沐浴完仔细着凉。”
纪轻舟看了一眼李湛身上的中衣,开口道:“王爷穿这么少,不是更容易着凉吗?”
“本王身上热着呢,无妨。”李湛不由分说帮纪轻舟整了整衣服,然后取过一块干净的布巾开始帮纪轻舟擦头发。
纪轻舟被李湛这举动吓了一跳,李湛却十分坦然,仿佛他一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亲手替一个内侍擦头发这事再平常不过。
“往后天冷了让他们弄个浴桶在房里沐浴吧。”李湛开口道。
“房间太小了,不方便。”纪轻舟道:“况且浴房也不远,没事的。”
李湛手上动作一顿,开口道:“本王的寝殿挺宽敞,不行就搬过去住吧。”
纪轻舟闻言吓得差点背过气去,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我的意思是……”李湛顿了顿找补道:“唐大夫不是说了吗,要本王和孩子多亲近,你若是搬过去住……会更方便一些。”
纪轻舟闻言这才缓过了半口气,暗道李湛对这孩子是真在意。他倒是跟着这孩子沾了不少光,不仅让李湛亲自帮他擦头发,还被邀请搬到李湛的寝殿里去住。
“过……过些日子吧。”纪轻舟开口道。
“嗯,不急。”李湛道。
两人说话间,小山手里拿着件披风进来了。
纪轻舟见状正想将身上的外袍还给李湛,却闻李湛先他一步开口道:“回去备些茶点吧,本王有些饿了。”
小山很聪明,闻言拿着手里的披风忙退了出去。
李湛这才看着纪轻舟开口道:“走吧,本王送你回去。”
纪轻舟问道:“王爷不是还没有沐浴完吗?要不要让他们换一池热水……”
“回头再说吧,本王先送你回去。”李湛道。
纪轻舟闻言只得点了点头,起身跟着李湛出了浴房。
从浴房到纪轻舟的住处连小半柱香的工夫都不到,但李湛步子放得很慢,那架势愣是打算将这段路走到一炷香才罢休。
纪轻舟想到小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开口朝李湛道:“王爷,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您,但又觉得有些冒昧……”
“本王说过,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不必顾忌。”李湛开口道。
纪轻舟点了点头,道:“您还记得贺满吗?就是此前因为小山那件事情被送到慎刑司的那个马倌。”
“本王命人将他送到了别苑,那边也有马需要人照料。”李湛开口道。
纪轻舟闻言一怔,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李湛竟会将贺满安排到了别苑。
这就意味着,贺满不仅很安全,而且还有一个确切的下落。
那么将来小山和对方再见面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小山很妥帖,将你照顾得很好。”李湛似乎猜到了纪轻舟的想法,开口道:“待你将孩子生下来之后,若是他不想继续待在宫里,便放他去别苑吧。”
纪轻舟当即松了口气,忙道:“我替小山多谢王爷。”
“你对旁人的事情倒是上心。”李湛转头看了他一眼道。
纪轻舟转头,在夜色中与李湛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开口道:“王爷不也是一样吗?对旁人的事情亦是上心的很。”无论是纪家的事情,还是小山和贺满的事情,李湛的做法都超出了纪轻舟的预期。
“你不是旁人。”李湛突然开口道。
纪轻舟闻言一怔,脚步不由顿住了。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纪轻舟的住处,李湛伸手帮他推开门,低声道:“好好休息。”
说罢,李湛伸手在纪轻舟手臂上握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纪轻舟转身看着李湛的背影,忍不住又琢磨了一下李湛那句“你不是旁人”……
他心中某个地方仿佛被这句话轻轻拨弄了一下,那感觉十分微妙。纪轻舟努力想从这微妙之中抓住点什么,却徒劳无功,最后只得暂时放弃。
第二天便是中秋了。
纪轻舟头一日已经朝李湛告了假,午后便换了身便服,准备出宫去池府。
他今日穿了一袭湖青色的外袍,脚上穿的是纪轻澜给他制的那双白色短靴,整个人看上去带着十足的少年气。小山找了个一支白玉簪子别在纪轻舟发间,更为他添了几分内敛的贵气。
“哇,纪公公穿这身衣服好美!”小皇帝不知何时来的,看到纪轻舟之后便飞奔过来,而后拉着纪轻舟的手一脸笑意地朝身后的李湛道:“皇叔,你说是不是?”琇書網
“嗯。”李湛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淡淡应了一声。
但纪轻舟匆匆一瞥,却从对方眼底捕捉到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今年中秋太后打算闭门斋戒,宫里便没准备宫宴。”李湛朝纪轻舟解释道:“左右也无事,本王打算带着陛下同你一道去池府蹭个饭。”
纪轻舟这才留意到李湛和小皇帝身上也换了便服。
纪轻舟倒是一直都知道太后如今整日吃斋念佛,不仅不理会宫中的事情,对小皇帝也并不亲近,只隔几日会例行公事地见他一面,询问几句功课。也正因如此,小皇帝才会和李湛这个皇叔如此亲近,因为李湛是除了太后之外他最亲近的亲人。
“纪公公,可以带着我和皇叔吗?”小皇帝仰头看着纪轻舟,一脸期待地问道。
纪轻舟忙道:“当然……我正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寂寞呢。”
小皇帝闻言当即一脸笑意,一手拉着纪轻舟,另一手拉着李湛便朝英辉阁外走去。
今日是中秋,京城的街上十分热闹。
三人坐在马车里,小皇帝一直忍不住伸头朝外看。
纪轻舟看着外头的百姓,突然想起了先前李湛问他的那句话。李湛问他,若是给他自己选,会选择继续留在宫里,还是去西北找他的兄长。当日纪轻舟并未深想这个问题,如今再想起来,却觉得李湛问那话的时候,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落寞。
“王爷……”纪轻舟突然开口朝李湛问道:“若是给你选的话,将来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李湛闻言一怔,显然没想到纪轻舟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一旁的小皇帝也一脸好奇看向李湛,很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的。
“我想……做个闲散王爷,不必每日与朝臣们纠缠……在王府或者京郊的别苑里逗逗孩子……”李湛说着眸底不由现出了几分笑意,又道:“或者是偶尔去西北看看风景也不错。”
纪轻舟听到“西北”这字眼心中不由一动,下意识看了李湛一眼。
李湛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一触即分,神情都有些微妙。
小皇帝忙道:“我也想去……皇叔,能不能带着我去?”
“那要等陛下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李湛道:“这样朝中的事情就可以交给你将来的皇儿去办了。”
小皇帝闻言瘪了瘪嘴,感觉李湛这假设于他而言根本就是遥遥无期。
他虽然年纪小却知道人只有长大了才会结婚生子,等到他的孩子长大,那都得猴年马月了!
而在这之前,李湛与纪轻舟若是去了西北看风景,不就剩他一个人了吗?
“那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啊?”小皇帝一脸不高兴地道。
纪轻舟闻言失笑,刚想说你皇叔去看风景,不是我们一起去啊……
李湛却接茬道:“无妨,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李湛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就像小皇帝默认他们会一起走一样,他的话也默认了自己将来的生活里,会带着纪轻舟一起。纪轻舟一时没想清楚这话里的深意,却敏感地意识到哪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小皇帝没觉得哪里不妥,闻言松了口气,伸手在李湛手指上勾了勾。
众人到了池州府上的时候,池州早已差人在门口候着了,那人一见到马车便匆匆回去通报,只片刻的工夫池州和纪轻澜便迎了出来。
“陛下……王爷?”池州显然没料到李湛和小皇帝竟然也来了,吓了一跳。
纪轻澜却比他淡定得多,朝李湛和小皇帝见了礼,又朝纪轻舟施了个礼。
众人进了池府,纪轻澜亲自张罗着给众人泡了茶,池州则跑去厨房又吩咐了几句,让厨房加了些菜。李湛和小皇帝一来,跟着来的护卫也多了好几个,这些人的吃食都要提前备好,总不能让人中秋佳节却饿肚子。
“你少喝点茶。”李湛伸手在纪轻舟端着茶杯的手上一按,朝纪轻澜道:“你兄长这几日睡不踏实,大夫交代了让他少喝茶。”
纪轻澜闻言忙道:“那我去让人做一盅莲子羹给兄长吧。”
“姐姐……我也想喝。”小皇帝朝纪轻澜道。
纪轻澜闻言笑了笑,便吩咐人去准备了两盅莲子羹。
没一会儿工夫,莲子羹便端了上来,纪轻澜怕小皇帝烫着,便亲自喂他吃。
小皇帝平日在宫里接触的女子本来就少,从前比较亲近的只有太后的妹妹邱兰溪,但邱家获罪之后,邱兰溪虽然免了流放之刑,却也便贬为庶民,不能再随意进宫了。
如今被纪轻澜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小皇帝当即有些不大习惯。
但纪轻澜与纪轻舟眉眼有几分相似,这让小皇帝对她很快生出了亲近之感。
“姐姐,你知道我皇叔为什么喜欢来池少卿的家吗?”小皇帝开口问纪轻澜。
纪轻澜笑了笑道:“我与王爷不相熟,不懂揣测王爷的心思。那陛下觉得是为什么呢?”
小皇帝嘻嘻一笑,凑到她耳边道:“因为纪公公喜欢来。”
纪轻澜闻言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纪轻舟和李湛,不置可否。
“丛儿……”李湛开口唤了一句小皇帝。
小皇帝忙收敛了笑意看向李湛。
李湛问道:“先生教过你亲贤臣远小人不曾?”
“教过。”小皇帝忙道:“池少卿是贤臣,我和皇叔都要多亲近他。”
李湛闻言淡淡一笑,又问:“那丛儿觉得该如何亲近才好?”
小皇帝看了看纪轻澜又看了看纪轻舟,小声道:“多来池少卿家里……吃饭?”
李湛:……
纪轻舟:……
纪轻澜:……
没一会功夫,饭菜做好了。
池州匆忙进来张罗人用饭。
小皇帝难得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心情特别好,席间一直笑呵呵的。
纪轻澜坐在他旁边,一直替他夹菜。
小皇帝吃得高兴,便朝纪轻澜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他话音一落,众人都不禁失笑。
池州开口道:“看来陛下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哈哈。”
“谁不喜欢美人呢?”小皇帝看着池州问道。
池州被他这么一问,面上顿时有些发红,看了一眼纪轻澜,心虚地干笑了两声。
小皇帝又看向李湛道:“皇叔也喜欢美人,对吧?”
李湛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吃饭的时候,不许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皇叔喜欢纪公公。”小皇帝忙道:“纪公公就是美人。”
小皇帝这话倒是完全发自内心,丝毫没考虑到有什么不妥,然而他话音一落,席间的氛围却骤然变得微妙起来。
池州和纪轻澜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紧张。
纪轻舟更是一脸尴尬,看看小皇帝,又看看李湛,开口想要打圆场,却不知该说什么。
小皇帝很聪明,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就像皇叔让他帮忙保守那个“想亲纪公公”的秘密一样,他意识到皇叔喜欢纪公公这件事情也是一个秘密,这种秘密不应该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更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皇叔……”小皇帝起身走到李湛身边,有些局促地往李湛身上凑了凑。
他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想不出该如何补救,只能试图朝李湛求救。
李湛轻笑一声,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开口道:“不可以管纪姑娘叫姐姐。”
纪轻舟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和纪轻澜竟然都忘了纠正小皇帝的称呼。
小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哪怕李湛在这些方面一直不怎么在意,但他称呼纪轻澜做姐姐确实有些不合适……
“那应该叫什么?”小皇帝问道。
“实在想叫……可以叫姑姑。”李湛开口道。
纪轻舟一怔,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
纪轻澜却下意识和池州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均现出了一抹了然之色,只是没说破。
当晚,众人在池府用过晚饭便告辞了。
夜里宫门已经下钥了,他们虽可以走角门进去,李湛却没打算回去,索性打算带着纪轻舟和小皇帝去王府留宿。
小皇帝吃饱了撑得直打盹,李湛怕他积食,便没坐马车,打算带着他溜达回王府。
纪轻舟见小皇帝一整晚兴致都不大高,知道他还在为此前说错话的事情不高兴。
他与小皇帝相处久了,发觉对方平日里看着天真无邪,实际上心思却很重。就像今晚,他自知说错了话,虽然并没有受到李湛的责备,却一直在自责,连玩儿的兴致都没有了。
纪轻舟念及此,便去街边买了盏花灯给他。
小皇帝拿着花灯,心情才略好了些。
“困了就睡吧,我抱着你。”李湛将小皇帝抱在怀里,小皇帝便老老实实抱着李湛脖颈,没一会儿果真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纪轻舟买给他的那花灯。
“累吗?”李湛转头朝纪轻舟问道:“若是觉得累,就坐马车回去。”
纪轻舟知道李湛想走走,便道:“不累,我吃得也有点多,正好消消食。”
李湛闻言笑了笑,抱着小皇帝与他并肩走在街上。
路过的行人不时将目光落在三人身上,面上带着几分好奇却没有恶意的笑意。
“今晚的夜色真好。”李湛突然开口道。
纪轻舟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夜空,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看着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我从前……做过一个梦,梦里头丛儿长大了,却与我并不亲近……”李湛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落寞。纪轻舟立刻反应过来,李湛说的这个梦,就是原书里的剧情,也就是李湛活过的上一次人生。
“那个梦里……二哥,四弟……所有人都离开了……”李湛开口道:“我一直以为,我醒来之后大概也会那么孤苦无依地过一辈子。”
李湛说罢顿住脚步,转头看着纪轻舟道:“谢谢你。”
李湛并没说要感谢纪轻舟什么,纪轻舟却猜到了对方话里的未尽之意。
这个孩子的出现,对李湛来说就像个礼物一样。
让他的人生多了一种全新的可能……
当晚回到王府之后,李湛先将小皇帝安置好,又着人取了新的被褥来给纪轻舟,怕他骤然换了地方睡不好。纪轻舟在这方面从来不讲究,自觉没那么衿贵,但想到李湛是出于在意他肚子里的孩子,便欣然接受了。
人家做父亲的要疼孩子,他也不能硬拦着。
李湛临走前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纪轻舟道:“今日还没读经义给他听呢。”
纪轻舟看了一眼熟睡的小皇帝,开口道:“太晚了,怕会吵到陛下。”
李湛看了一眼小皇帝,开口道:“可是唐大夫说了,每日都要与孩子亲近一些才好。”
纪轻舟挠了挠鼻子,有些别扭的开口道:“要不……你摸摸他吧……”
李湛眼睛一亮,按捺着心中的激动走到纪轻舟身边。
纪轻舟解开外袍,李湛便伸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开口道:“好像比昨天摸着大了一些。”
“不是那里……”纪轻舟握着李湛的手从自己的胃部挪到了小腹上,开口道:“王爷方才摸到的是我晚上吃的饭……”
李湛:……
这孩子摸着竟然比饭还小啊!
当晚,李湛回房后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他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纪轻舟小腹上的触感,以及那处的微微弧度。
直到夜深之后,他依旧没什么睡意,索性找人备了酒,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对月独酌。大概是心情好,他今日有些不胜酒力,一壶酒下肚人就有些迷糊了。
李湛平日里克制惯了,从不会放任自己醉酒,可今日与从前不同。中秋佳节,他身边有了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他们还有一个即将来到人世的孩子……
再加上小皇帝,今晚陪在李湛身边的人,几乎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湛酒壶里没有酒了,他正打算起身回房之际,忽闻背后有脚步声传来。
李湛回头看去,便见来人身上披着湖青色的外袍,那外袍敞着衣襟,所以露出了里头的白色中衣。
月色中,那人身上的青袍白衣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看上去像是个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一般。
待那人走近后,身上淡淡的皂香随着微风吹过来,李湛本就有些迷糊的神智,顿时更迷糊了几分。
“王爷?”少年的声音在李湛耳边响起,但因为酒意的缘故,那声音在李湛听来极不真切。
少年见李湛没有应他,俯身搀着李湛的手臂打算将人扶起来。
然而紧接着,他却觉手臂一沉,整个人被李湛拉住,一把拽进了怀里。
两人骤然靠近,少年下意识伸手抓住李湛的衣襟想要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李湛灼热且带着酒意的气息骤然靠近,少年只觉唇上一热,整个人顿时便僵住了……
直到李湛的舌尖探入少年口中,少年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少年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竟抓着李湛的衣襟呆呆地立在原地,连反抗都忘了。直到他气息乱得不成样子,李湛才意识到什么,稍稍放开了他。
两人唇分,少年下意识舔了舔薄唇,那里早已沾染上了李湛的酒意。
夜风呼起,少年终于从这震惊中清醒过来,转身逃进了夜色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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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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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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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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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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