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边一通类比推理把自己说服之后,认真看向医生:“我懂了。”
医生:“……?”
不知道这位小同学沉默的时候想明白了什么,医生只吩咐他好好休息,情绪不要波动太大。
江云边推门而出时,首先看到坐在等候椅上玩手机的周迭,那人似乎是有点倦了,抬起眼时看他好一会儿。
江云边被他盯得相当不自在:“你还没走啊。”
“我妈要我带你回去。”周迭站了起来,走到江云边跟前俯身:“要抱还是要扛?”
“这样,我把你腿打断,然后你去买两辆轮椅我们一块推着走吧。”
最后周迭还是忍着这人的暗劲儿把他背上了出租车。
“我要回学校,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真的揍你!”江云边被他强行系安全带时都快要炸毛了。
“你答应我妈帮她做月饼的。”周迭把裤兜里两枚鸡蛋拿出来:“食材都买好了。”
江云边真的觉得周迭这人有问题,偏偏被他这么一说,自己还真似乎有些理亏。
周迭最后还是把江云边扛上七楼了,在事无巨细地把如何踩到香蕉皮摔一跤的事情跟温阿姨说过之后,瘸腿小江的中秋假期就被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温玥一定要照顾他。
“不麻烦了阿姨,您还有其他客人。”江云边看向徐昭若。
徐昭若立刻站把手放到额头:“报告,我只住今天一晚上,明天就走,而且我从来都是跟温阿姨睡一块儿的,江同学不用在意我!”
江云边觉得这Omega过分了。
温玥让周迭把他搀上去休息了,江云边第二次踏进周迭房间时,才发现地上的床位都铺好了,温阿姨打的就是让他留宿的算盘。
周迭给他翻衣服:“你多高来着?”
江云边扶着墙,不想回答。
“没发现你身上还沾着鸡蛋?”周迭说。
“181.”江云边冷道。
周迭给他递了一套衣服还有新的内裤,他到浴室才发现自己上次用过的毛巾还挂在墙上。
后颈又痒了下。
江云边打开水洗干净出来之后才发现徐昭若跟温玥也在房间里,三个人在玩跳棋。
“不行不行,我太弱了。”温玥笑着摆手:“我饿了,下去煮个面,你们要吃吗?”
徐昭若积极举手:“要!”
周迭跟江云边也只点点头。
长辈走了之后,跳棋局忽然僵了下来。
徐昭若看着周迭翻了一本书来看,顿时对这个人是否能挑起话题不抱什么信心了,回头看向江云边:“那个,你要阻隔剂吗?”
说罢,她把自己随身的那瓶小奶油拿了出来。
江云边看着瓶子就想起那天晚上周迭身上的味道,果然是徐昭若的。
“不好吧。”他似笑而非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周迭翻书的指尖微微一顿,闲散地挑眉看着跟前的人。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怪呢?
徐昭若刚想解释,周迭就把书盖上,回头笑着:“嗯,昭若,不太好。”
徐昭若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还是周迭第一次叫她名字,怎么就那么毛骨悚然呢?
江云边后颈忽然又刺了一下,那股迫不及待想找茬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一想到面前这个人还标记了自己他就想踹人。
周迭抬手,又从隔壁的柜子里抽出了白茶香的阻隔剂,然后在江云边不注意的时候一瞬扣住了他的手腕。
沁凉的喷雾瞬间盖了江云边一头,他反应过来时周迭已经喷完了。
“用女孩子的不太好,那就用我的吧。”
“咳咳,周迭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江云边被喷的够呛,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捂着鼻子看向徐昭若:“会长,你不管好他,我迟早有天把他掐死。”
徐昭若显然是不怕事儿大:“我为什么要管他呀,大家都是同学,和谐共处不好吗?”
“你是傻子吧?你的A去标记其他人你……”江云边说到这里,也觉得不对劲了:“你跟他什么关系?”
徐昭若要被他笑死:“普通朋友关系啊。”
江云边声音一熄,沉默下来。
徐昭若意识到自己不该再笑:“我去看看温姨需不需要帮忙。”
说完脚底抹油地溜了。
周迭跟江云边在原地,诡异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为什么要去看专科?”周迭把抑制剂放下,鲜有耐心地看着面前的人:“哪里难受不跟我说?”
跟你说?你他妈把我蒙在鼓里怎么不跟我说?
“我从来没说过我跟徐昭若有关系。”周迭却似乎洞悉他的心情,长腿微微曲起:“该你了。”
整得跟交换秘密似的。
江云边懒得跟他纠缠:“我脖子疼。医生说标记的效果是相互的,就跟A标记O后会对O产生占有一样。”
周迭看着他,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拆分清楚。
也就是说,江云边跟被标记的O一样……误会徐昭若,并且吃醋了?
“我也跟上述描述一样,对你产生了那么点儿找茬心理。”江云边盯着他:“所以你小心点,我作为高级Alpha,还是很能来事的。”
说完,他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好像这段时间一直在强烈克制的人是他一样。
面前的人轻哼了声,江云边抬头,就听见周迭轻飘飘地说:“我好怕。”
“对了周迭,你把那天晚上的谁送局子里?”江云边换了个坐姿,让自己包扎的腿更舒服些。
难得一见这人有“交流”的姿态,周迭抽回视线:“拿刀那两个。”
“哦。”江云边想了想,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谢。”
“什么?”
“哦。”
周迭低笑,心说这人还真是只给一次机会。
“你的工作是怎么回事。”
江云边也猜到周迭会问,说实话也该问了:“没什么,兼职而已,我缺钱。”
没家,缺钱。
周迭似乎猜到他的状况了。
温玥的面很快煮好,三个小孩吃完就休息,周迭很客气地把床让给了伤患,江云边想挣扎时他已经熄灯躺在地上了。
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阻隔剂太有用,还是自己实在太累,本来以为会在周迭房间失眠的江云边倒是很快睡着了。
凌晨三点,床上人翻身的声音还在轻轻摩挲周迭的耳廓。
他睁开眼,在漆黑中模糊地看到了暗色深浅不一的影子。
隔壁的床边,垂着一只手。
第一次在宿舍见的时候是脚踝,现在在家里看到的是手腕,江云边白天看起来很凶,可睡着了就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他阖上眼,那股轻盈的薄荷味却萦在自己的呼吸间,像是薄薄的小糖片在皮肤上化开。
周迭觉得自己失眠了。
明明在学校里情况都没那么严重。
因为这只手腕么?
不自觉地,他抬起指尖,在黑暗中轻轻地触上江云边的尾指。琇書蛧
还挺凉的。
指尖沿着手的线条往上抚,摸到了手腕微突的节骨,他沿着腕的纹路稍稍一转,那股薄荷味儿更浓。
周迭啧了一声。
床上的人含糊不清地唔了唔,手抬了回去,换了个姿势睡着了。
周迭悬在半空的手垂落到自己的额头上,眼眸微阖。
第二天清晨,江云边是被电话吵醒的。
白茶味跟另一种味道混在一起,昏昏欲睡的大脑全然没想起自己的处境,他摸到手机就点了接通。
“云以?”
随后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周迭就被他沙哑的声音唤醒,江云边刚睡醒时说话字音黏连,或许是为了哄电话那头的小姑娘,还放得很柔。
“抱歉,哥哥有点事,国庆会回去陪你,好不好?”
“嗯,什么都听你的,乖。”
电话挂断,他又声音低地哼唧了几声,像是睡眠被扰了在独自生起床气。
周迭垂下眼,心想到底是谁扰了谁。
既然都睡不着了,他坐了起来,绕到床后看着江云边的脚踝。
他伸手在好的那只的踝骨上敲了敲。
江云边吓得瞬间坐了起来,差点碰伤了脚。
“怎么是你?”江云边惊魂未定道。
“还想是谁。”周迭看着他差不多松散开的脚踝,把上面的纱布解下:“睡相怎么那么不安分。”
等他把纱布拆完,托着后脚踝时,江云边才意识到自己耳朵跟侧脸温度高得有些过分。
“不是,你一早上,你……松开!”他都口齿不清了。
周迭蹙着眉:“别乱动,你待会弄脏了还得洗床单。”
江云边这才浑身紧绷,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在周迭家。
卧槽。
周迭把他的脚用小毯子垫好,才去取了干净的毛巾把他残留的药酒擦掉,然后洗干净手重新准备上药。
“那个,我,我自己来就行。”江云边不知怎么,总觉得面前这人有些不对劲。
周迭发什么疯突然对他那么好?
“你不是脖子疼?”周迭慵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补偿一下,让你身心健康。”
江云边憋了半天,在他的手伸上来时才不可控地喊了声:“……别摸脚脖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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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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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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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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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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