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奇山命人去请族长,这时候,沈氏本家的人陆陆续续也都到了。
沈奇山对族长行礼,说:“三叔,逆子辰熙不争气,屡次三番在外惹事,得罪景王府,殴打姐夫,为侄子招来祸事,侄子今天请求族长把他驱除出族!”
在大梁,被族里除名的,往往都是作恶多端的人。
沈辰熙悲怆地笑了,索性脱了鞋,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大大咧咧说道:“不是你们除名,我是自请出族。”
在沈氏族里,沈奇山已经算是有出息的了,族长一向听沈奇山的话,他看向沈辰熙:“你父亲说你惹是生非,忤逆不孝,我身为族长,理应将你驱除出族。”
沈辰熙骂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沈辰熙的话没有说完,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辰熙,不必与他废话!”
是沈慕云!
沈慕云凛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花楹。
沈慕云道:“族长,你的存在,是为了公允断事,而不是听他沈奇山一面之词,就偏听偏信。”
沈慕云居然直呼沈奇山的姓名,令在场的人震惊不已。
沈慕云却面色如常,看向沈奇山,道:“你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对子女丝毫没有慈父心肠,的确不配当我和辰熙的父亲。今日,我与辰熙自请出族。”
沈奇山有些发愣:“你也要出族?”
沈慕云点头:“你怕我们做错事连累你,我们也怕你做错事连累我们,干脆一拍两散,各自干净。”
沈奇山感觉身为父亲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又觉得,指望沈慕云巴结顾青岩是没有希望了。
顾青岩如今心里只有永乐县主。
沈慕云姐弟只会得罪景王府越来越多。
于是,沈奇山发狠道:“好,你们别后悔!”
族长命人写了文书,沈慕云与沈辰熙果断签字按了手印。族长在族谱中划掉了沈慕云姐弟的姓名。
吴氏简直喜出望外,她原本还担心爵位旁落,现在,爵位实打实是沈辰磊的了。
然后,沈慕云拿出长长的一张单子,说:“沈奇山,这是我们母亲的嫁妆单子,母亲已经亡故,她的亲生儿女已经自请出族,你不会腆着脸霸占母亲的嫁妆吧?”
沈奇山惊愕:“你从哪里找来了嫁妆单子?”
沈慕云冷笑:“你藏在哪儿了,我就在哪儿找到的。”
她忍到现在才发作,就是为了这张嫁妆单子。
沈奇山心道不好。
沈慕云挺直腰杆道:“今日,我便要将母亲的嫁妆全部带走,一件不落!”
沈奇山怒问:“难道这么多年,你们成长就没有花伯府的银子吗?”
沈慕云冷笑:“沈奇山,我在庄子里缺衣少穿,我们今日坐下来算算,我长大花了伯府多少银子,我全都还给你!还有沈辰熙花的银子,一并给你!但是,母亲的嫁妆,一样不能少。”
说完,沈慕云吩咐:“来人,去府里搬东西!”
当初,原主的祖父在任上落下亏空,伯府拿银子填亏空以求减罪,伯府成了一个空壳子。
所以,沈奇山才不情不愿娶了原主的母亲,他看不起商户女,却贪图原主母亲丰厚的嫁妆。
沈慕云今日若是搬走原主母亲的嫁妆,伯府就空了。
沈奇山的冷汗冒了出来:“云儿,你别胡闹了。”
沈慕云道:“怎么,沈奇山,莫非你想贪昧下亡母的嫁妆?说出去,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沈奇山凑近沈慕云,压低声音说:“你夫君跟永乐县主有一腿,没有宗族护着你,你不怕他休了你?你放弃你母亲的嫁妆,我们族里帮你求情……”
沈慕云笑着对沈奇山耳语,一字一顿道:“我怕的是他不肯休我。”
沈奇山语滞:“你……一个被休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沈慕云道:“那就不劳您费心了。”
沈慕云在伯府杵着,让人整理原主母亲的嫁妆。
有人敢拦,沈慕云便称要拿着嫁妆单子告上官府。
沈奇山让人动武,花楹与沈辰熙联手,伯府的小厮婆子只能被打得满地找牙。
沈慕云的人整理了三日,搬走的金银器物,才只有嫁妆单子上的一半。
而伯府已经家徒四壁了。
沈慕云坐在堂屋的桌子上,挥舞着嫁妆单子,问沈奇山:“你说怎么办吧?”
沈奇山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破罐子破摔:“没了,真没了。”
沈慕云嗤笑道:“你们真能挥霍。这样吧,你写个欠条,过段日子我再来伯府搬。东西没了的,就按市价拿银子抵账。”
沈奇山耍赖皮道:“我不写。”
沈慕云凑近沈奇山,低声说:“是我救你出来的,知道吗?我能让你出来,就能让你再进去。你打听打听,皇上的头风是谁治好的。”
沈奇山眼里露出恐惧的神情。wWW.ΧìǔΜЬ.CǒΜ
此时,有人通报:“景王府大公子驾到!”
顾青岩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沈奇山凑过去点头哈腰,顾青岩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绕过来找沈慕云,低头道:“对不住,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一定改。”
沈奇山愣住了,顾青岩居然心里还念着沈慕云?
他更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让沈慕云出族啊!
沈慕云低头看着嫁妆单子,说:“我如今没心思生你的气。父亲赶我出族了,母亲的嫁妆我又拿不回来,父亲还不肯写欠条……”
沈慕云说着,擦了擦眼泪。
顾青岩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冷着脸道:“我不过与云儿有点误会,你竟然就急忙把她驱除出族了?你好歹是朝廷命官,贪原配的嫁妆,不怕言官弹劾吗?”
沈奇山心在滴血,却不敢得罪景王府的公子,又想挽回与沈慕云的关系,就装得很难过,说:“都是话赶话,赶到那里了。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岂会不心疼云儿?”
沈慕云抬眸,红着眼圈道:“父亲把没有归还的嫁妆写个欠条吧,省得母亲在地下魂魄不宁。”
沈奇山咬牙,写了长长的欠条,沈慕云将欠条与嫁妆单子一起收起来,离开了空壳子伯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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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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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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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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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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