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苍避不开也不想避,一只手抱着陆倩云,只觉得陪她一块儿去也是好的,在黄泉地府下护着她,不让臭鬼烂魅欺负她。
刀锋正要将傻苍脑袋劈成两半,突然一人奔近,一块石子呼啸而来,当的一声,打在刀身上。潘石屹早已痛得虚脱浑身是汗,手上无力,竟被那石子打飞了刀,抬头一看,却是和傻苍、陆倩云一块逃离黑水庄的紫唇妖狐箫冰冰。
箫冰冰此刻正北上寻师,路上遥见陆倩云身影,当即跟在她身后赶了过来,见潘石屹要斩傻苍,即掷出石子打掉他手中尖刀。
箫冰冰奔到近旁,见着傻苍抱着陆倩云,全身都是血,一死一重伤,禁不住愣了一会。
潘石屹喝道:“妖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来。”箫冰冰被黑水庄擒获,潘石屹可是出了大力,仇人相见,分开眼红,箫冰冰叱道:“老家伙,是你下的毒手!”
潘石屹顾不得胯下痛苦,嘿嘿道:“正好,三个人一块儿落下老子手中,省得费心追拿。”箫冰冰脸寒如霜,话不多说长袖甩出,拂向敌人脸庞。
潘石屹侧头闪避,如果在往时,他能轻而易举避开,可这一回竟然慢了一拍,衣袖掠过脸皮,火辣辣生痛,不敢轻忽,转身绕到箫冰冰身后举掌劈去。箫冰冰也不转身,往前跃出半丈,右手后扬,突然袖中钻出一条黑带直卷向敌人。潘石屹手臂一抖,二指成勾夹向黑带。眼看就要夹上,黑带如有生命一般弯曲避开,紧接着突然转而向下急伸至敌人腿后打一个圈欲将其缠上。刚不克柔,潘石屹不敢硬接,猛地纵起飞出一丈远。箫冰冰双手一伸,两条黑带如灵蛇出洞,分左右追击敌人。
潘石屹看得分明冷笑道:“雕虫小技!”嘴上虽这么说,也确实懂得如何拆解反击,可是身手力气皆不如往常,无法施展绝妙招数,只好再度逃退。箫冰冰叱道:“臭乌龟只知道跑。”
潘石屹骂道:“别不识好歹,老子只先让你几招。”身形陡地扑上使左腿踢向箫冰冰心房,不等招数使完,左肩微沉,右臂抬高掠出,二指奔向箫冰冰咽喉。箫冰冰微微后退一半步,避其锋芒。
两人你攻我守,斗得甚是激烈。本来潘石屹武功高出箫冰冰何止一倍,只是裆部受两次重创,手脚每动一下皆牵动伤口,身法大受阻滞,竟奈何不了对手。
傻苍单手把陆倩云紧紧抱在怀里,感觉到她身子渐渐冷了下去,天地蓦然变色,悲痛盈于心胸,缓缓移动身子,伸左手把潘石屹掉在地下的短刀握在手里。
箫冰冰被俘后全身毒物粉末被清零,空有一身使毒本领无法施展,面对敌人凌厉攻势,时候一长便渐渐落于下风,眼角余光见到傻苍满脸悲愤,左手持着短刀坐于地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瞧准机会娇叱一声,双手急挥,两条黑带似蛇不是蛇,似龙不是龙,绕着潘石屹身周急速飞舞,奋起全力把他逼得往傻苍处连连后退。
傻苍凝神以待,等毫无警戒的潘石屹退到自己身前时短刀使劲挥出,哧的一声插入潘石屹屁股正中,潘石屹一声大叫,他正忙于应付箫冰冰不知身后有何危险,刹那间心神大乱急忙往旁纵跃,傻苍岂容他轻易逃开,短刀猛地往下一划。
这把弯刀身短而刃利,潘石屹股沟被傻苍这么用力一拉,顿时剐开一大道口子,鲜血如注,两腿既痛又软,一丝力量也发不出。箫冰冰趁机抢上左右开弓,一条黑带缠他两小腿,另一条黑带则绕其喉咙。潘石屹灵活性大减,顾得了上顾不了下,双腿被绕上噼啪一声摔倒地下。
傻苍不顾伤痛手脚并用,艰难爬近,短刀往其身上乱刺。
箫冰冰手中另一条黑带攻其头颈,只把潘石屹逼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这场斗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三人拼尽全力相斗,地面扬起的浮尘将三人笼罩,待得尘土散去,傻苍手中那柄弯刀已插进敌人心房。
潘石屹双腿抽搐颤动,吐着血的嘴唇微动。
箫冰冰片刻不敢耽搁,立即伸手去拉满身血泥的傻苍,说道:“咱们快走,附近可能还有黑水庄的人。”
傻苍如没看到,低着头拖着一只断手慢慢爬到陆倩云身旁,单手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抚摸,颤动的手拂过长发及脸庞,低低呼唤,“倩云!倩云!”
箫冰冰站在当地怔怔瞧着,竟没上前相劝。
风儿轻轻掠过,傻苍感怀中的人儿渐冷,一颗心也随着冷了下来。
踏上大陆那一刻起,迎接他的尽是凶险与伤痛,还有那波谲云诡、善恶难测的江湖。傻苍不禁后悔,为什么要回来?留在海外岛上不是很好吗?在那是多么逍遥快乐,多么简单欢畅!
过了良久,箫冰冰道:“倩云姑娘惨死在黑水庄手下,你一定要留下性命为她报仇。”
傻苍默默点头,单手抱着陆倩云尸身艰难站起,摇摇晃晃迈开脚步,低声道:“倩云,你家在那里,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见爹娘,你不用害怕,有我陪着你,没人敢欺负你,欺负你的人,我都会一刀送他归西。”
他不知陆倩云家在那里,自己也不知要去往何方,眼中所见,唯有那白白的沙砾路,道旁大树,似乎都变成了陆倩云的倩影,一个个低着头羞涩地笑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倩云你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见过你的爹娘,为什么不等等我?傻苍昏昏沉沉只沿着道路一步一顿行将下去。
日落余晖留下他长长的影子,欢声笑语犹在耳,未料已阴阳相隔。
一步一跌走了一里多路,突然双腿一软,扑地摔倒,就此人事不知。
等得睁开眼,天色已然黑了,繁星满天,凉风习习。侧过头来,见到箫冰冰的背影,她坐在地下,单手支头在想着什么。
看四周,发现躺身于山脚下的一块草地上,陆倩云已然不在身旁,惶然叫道:“倩云,倩云。”
箫冰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道:“你醒了。”她慢慢走到傻苍身畔坐下,凝望着他。
在她眼神注视下,傻苍慢慢安下心,低头看自己,只见右前臂以黑带绑着两根树枝固定断骨,断骨处敷了草药,一阵阵清凉感觉传来,左手、右大腿、腹部的刀伤也涂上伤药绑缚黑带,血流已止,当是箫冰冰在自己昏迷时候施手救治,这个曾经狠狠整治过他的女魔头,竟然在他最痛苦无助之际留下来照顾他,傻苍大感意外,抬头向她报以感激的眼光。
“你手里抓着的是什么,怎么也扳不开。”箫冰冰把头扭向一边,站将起来背对着,避开他眼光。
傻苍目光移向紧紧握着的左手,缓缓打开,掌心中,是一支简朴的镶珠银钗,陆倩云临死时从头上拔下交给他的遗物。
当即,他的心剧痛起来。
“倩云呢?倩云在那?”傻苍惊声而问,目光四下里搜索。
箫冰冰转过身,默默无语,伸手指着前方一堆新土。
傻苍活动了手脚,艰难站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新土堆前,呆立片刻,借着朦胧月光于山边摘了红的、黄的、紫的、白的丁香花花朵铺在倩云坟头。想到倩云为救自己而死,心头又是一阵痛楚,任他自命铁汉,却也不禁流下柔情泪水。
第二天太阳升起,只见四周山峰环抱,处身之所是在一个山谷之中,树林苍翠,遍地山花,枝头啼鸟唱和不绝,是个十分清幽的所在。
箫冰冰道:“你身受重伤,那儿也去不了,此地十分隐蔽,不必担心黑水庄的人寻来,便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罢。”
傻苍道:“就按你说的来做。倩云独自个在这荒野之地,她就算是成了鬼,也很胆小的,我要陪陪她。”握着珠钗坐在陆倩云坟前发呆,一坐便是一整天。
后来他削了根竹枝,做成一支竹笛,勉强吹奏起来。笛声幽幽,诉说心中不舍之意,诉说满腔悲戚之情,笛声响起时,四周的鸟儿、青蛙王子、蟋蟀都静了下来,倾听那幽怨的笛声。
两人便在这山谷里住了下来,每天采食野果,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只是二人并没什么交流,经过这次变故,两人似乎连话也不愿多说。
箫冰冰既是使毒的高手,医术自也不差,采集的草药十分有灵效,过得二十余日的休养,傻苍手脚上的刀伤,小腹内伤,右前臂断骨之伤以及先前的烧伤相继好转。
这日清晨起来,箫冰冰已然外出摘果,傻苍深深吸了口山中清凉之气,顿觉心胸为之一爽,走到一条清澈小河之前,低头捧水喝,只见河中倒映出一个人影,蓬头垢面,神情甚是丑怪。傻苍不禁失笑,左右看了看,心想箫冰冰随时可能回来,便沿着河流往上行走,到得草木茂盛之处,除下身上衣服,放好救命恩人郑耀宗的面饼与珠钗,纵身跳进河中闹腾,好好洗了个澡。身子一泡入水中,傻苍便感到无比舒服畅快,仰躺在水里,微闭双目,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闲适。m.χIùmЬ.CǒM
未了,傻苍将血衣拿进水里洗干净,晒得半干后湿沥沥穿在身上,走回陆倩云葬身之处,箫冰冰还未回来,见得坟上丁香花朵早已枯萎,又摘了更多的鲜花铺在其上。心想:“倩云有美丽花儿相伴,定然开心。”
突然他心中猛地一跳:“此时日已过午,箫姑娘早该回来,莫不成遇到什么危险?”环视四周,阳光普照,山谷里仍然是那样静谧和谐,然而傻苍却感到一丝丝寒意。
奈下性子再等片刻,仍不见箫冰冰身影,傻苍忍不住张口叫道:“箫姑娘,箫姑娘。”回音过后,山谷又陷于寂静,正惊惶间,突然发现坟旁的柿子树上插着潘石屹那柄弯刀,走过去拨出来,随即见到树干上刻了三个字“先去也。”
傻苍舒了一口气,心道:“原来她见我好转,是以自行离开,还吓了我一跳。”箫冰冰不告而别,他心中竟然有些失落的感觉,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傻苍不禁奇怪,说道:“人家爱走就走,与你何干?只可惜没来得及向她道谢。”
在陆倩云坟前,傻苍呆坐了一下午,心中满是不舍。眼看夕阳落下山谷,心中一发狠,转身走出山谷,辩明方向,来到番禺县内。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珠子不知何时掉光,瑟瑟缩缩找到一间当铺,把潘石屹弯刀典当给老板,换来五两银子,买了光鲜的鞋服穿上,登感如换了一个人似的,把旧衣一扔,仰头挺胸走在大街上,心道:“本来和涛哥说好我随后便到,现耽搁了将近一个月,不知他还在不在这儿等我?”又想:“他若还在等我,会在那里等呢?多半会在客栈酒楼上等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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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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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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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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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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