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良久,虽不知周苍来厉,但他还是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周苍喝了一杯酒,“韦老爷,可告诉我少夫人死时的模样么?”
“浅梅当时穿着嫁衣死,我儿媳活着的时候美如仙子,就算溺水而死,也是美得很。”韦三淼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杯子怔怔发呆。
“死时穿着嫁衣?”周苍不可思议问,“她过门已有数月,为何还穿着嫁衣?”
韦三淼阴沉脸上终于泛起几缕得色,说道:“韦某祖父乃是侗族人,从湘西带来一套侗族嫁衣,那衣服悬挂银饰,流纹织锦,色彩艳丽,价值不菲,曾经有几位官爷几次向我索要,有人出大价钱向我购买,还有人软硬兼施,我都没有出手,那是祖传宝物,如果从我手中丢去,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回想当年,省儿他娘,稍得空闲就会穿上嫁衣,无论是谁,只要是女人,都会对之爱不惜手哪。”
“老爷你说得这么悬乎,我倒是想一睹为快。”周苍迫不及待道。
韦三淼挥手招来一个高挑丫鬟,“莲蓬,把少爷房里那套祖传嫁衣取来,让周英雄开一开眼界。”莲蓬应诺离开。
韦三淼突然有些意兴阑珊,道:“说来也怪,我那发妻却也是穿着这身衣裳死的,嗳……奇怪……”他喝了一杯酒,又道:“其实我娘是穿着这嫁衣死的第一人,你说奇怪不?”
周苍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在韦三淼耳边低声道:“韦老爷,难道你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指不准那……”
“那……什么?”韦三淼听得浑身一震。m.xiumb.com
“你说这座莲花池里会不会有鬼!”周苍喝了杯酒,神神秘秘地道。
“起初我们也曾经怀疑过,可自从妻子死后,这池子被我放光了水,池里除了些小鱼小虾,什么都没有,不可能有什么水鬼。”韦三淼肯定地说。
“鬼你能看得见的吗?”
“我等凡人肉胎确实看不见鬼,可我请来众多尼姑、道士、和尚,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噢,莫非不是池子闹鬼,而是有什么脏东西附在嫁衣上?”
韦三淼一怔,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嫁衣上怎么会有……有脏东西!?”
“嗯,嫁衣上不可能有脏东西,决不可能。”
听了周苍的话,韦三淼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在心中,他对周苍的疑问有一种天然的抗拒,甚至不悦。
两人没有在此事上再讨论下去,韦三淼对周苍的“武功”佩服异常,嘱咐他明天再显露身手,好叫人开开眼界,周苍满口答应,恍若已是内力回体,在周府内无人能敌,不但在周府,在整个京城也罕见敌手。
酒席散后,已是三更,月挂柳稍头。
周苍喝得七分醉,心情却出奇的好,自出事后,一直抑郁寡欢。今晚远离周家,似乎烦恼也远离了他。
此间主人韦三淼虽然富甲一方,性子却还温善,没有让铜臭蒙昧了良心,并且江南庄景色幽雅菜肴精致,今天早上被人追赶而摔的一跤跌得大大的值得。
周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见识过无数珍宝,能进入他眼帘的不多,而韦家祖传嫁衣,确是精细华丽,巧夺天工,比之汉家儿女的凤冠霞披,别有一番荡人心魄之美。
这是一件珍贵稀罕的嫁衣,珠光宝气……别说女子,就是周苍,也有一种想将它穿到身上的冲动。
他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穿外。
一门三代女主人,都穿着宝贵的嫁衣横死,难道真的只是一种巧合?
莫非嫁衣被下了诅咒,凡是穿了嫁衣的女子,都被死神盯上?
夜风习习,昏昏欲睡,屋内突然一屋,有张大脸遮了过半月光,正幽幽的看着他。
周苍怔怔看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直到那张脸缓缓的往窗边隐去,屋内又重新亮堂……他猛然清醒过来。
刚才绝对不是在做梦!
那是一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脑袋,鼻子眼睛嘴巴都挤到一块儿,发须纠缠,两只发出淡淡青光的双瞳,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眼睛。
窗外就是莲池,这个露出一颗脑袋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后,他听到了脚步声,渐渐远去。不管那东西是什么,至少是两条腿走路的,就像人一样。
那是什么,鬼?猫?果子狸?
虽没见过鬼,但他不相信世上有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外面搞怪?
那东西五官像人,他相信人扮成鬼要比鬼扮成人像得多,可是韦家有谁人要在半夜三更扮成这副模样,无声无息的在他窗前看他一眼?
要是他睡着了没看见,岂不是对不起煞费苦心的“它”?
他目的何在,吓他?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真是想不明白,应该是自己触动某些人的利益。
他翻身从床上下来,抢到窗下往外看,窗外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深夜时分爬到他窗外盯他,要说没有恶意,鬼也不信。
韦家五十几年来三桩命案,和这深夜出现的黑面怪物,有什么关系?
他推开门,在莲池边走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那怪物早已经不知藏到那里去了。
回到房间,听着窗外寂寂的蛙声,周苍想着想着,朦朦胧胧睡了。
翌日清晨,睡眼惺忪周苍被一阵慌乱声吵醒,他刚推开门,看见一大群人围在池边,人人眼光怪异地看着他,立刻就知道事情原委——那深夜半张脸和命案的关系:莲蓬死了。
她同样也死在周苍窗子下,身上赫然穿着昨日周苍和韦三淼赏过的那件侗族嫁衣,只是胸口价值连城的金珠银珠大花不见了。
韦三淼震惊至极,立即派人重金邀请官差前来查堪,而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来了,什么也没问就先把周苍给铐了起来,这人身份不明不白、住在凶案现场却自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刚到黄莲池,黄莲池就发生命案,按照众官差多年办案的经验,九层九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人犯下的。
抓他绝对不会有错,就等着论功行赏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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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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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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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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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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