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许,你爸爸没了,你知道吗?”许芩摇晃着她的胳膊,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他怎么就没了呢,我让他不要喝酒了,他不听我的....”
许芩眼睛又酸又胀还很痛。
宋阎每天都要喝酒,最近这些年很喜欢去外面喝酒,每次回来都一身的酒味。
她还记得宋阎在屋外的样子。
浑身跟冰棍一样,手上还拿着一个酒瓶。那天她应该打电话给宋阎的,或者出去找他。但是她太困了,实在熬不住就睡了。
宋阎的离开对许芩来说是一个沉重打击。
“我知道,我知道他死了,我也知道他为什么死的。”宋知许的声音很冷静。
冷静得让许芩很疑惑。
她真的是一滴眼泪也没有,甚至眼神都是冷漠的。
好像宋阎不是她的爸爸,只是一个陌生人。
不,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
“那是你的爸爸啊!”
“不,他不是。”宋知许禁锢住许芩的手腕,目光直直的望着她,反而许芩在面对她目光的时候有些闪过:“生我的不是他,养我的不是他。他没有给过我一分的爱,他没资格做我的爸爸。”
“你....”许芩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印象中的宋知许是不会那么尖锐的。她应该是一个好孩子啊。
宋知许不需要她的回答,继续说:“他身后事,我会来处理的。你养老的问题我也会承担的,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要来找我。”
她今天来见许芩,主要是说这件事。
许芩双眼迷茫,嘴唇颤抖:“你不管我了?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宋阎走了,要是宋知许也走了,那她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她一个人守着狭隘的房子,她就害怕。
“知许,你别这样对妈妈,妈妈现在老了啊,你忍心让我一个人生活吗?说不定我哪一天就不在了。”
在许芩的身上早就找不到她以前高傲的模样了,她今年五十多岁了,没有工作,她要怎么办啊。
她是她的女儿啊。
“你忘记小的时候,你说过,你会对妈妈好的吗?”
这是在打亲情牌了。
宋知许的心抽痛了一下,神色带着一丝哀伤。望着许芩恳求的目光,宋知许做不到心硬如铁,也做不到原谅她。
宋阎没有给她爱,许芩的爱是有要求的,是要她服从的。
“妈妈,我会为你养老的,这是我应尽的义务。”
这句话,不是她第一次说了,许芩气急败坏的说:“我要的不是你的义务,我要的....”
她忘记想要的是什么了,许芩脑袋混沌,她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为什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宋知许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情,就走了。
许芩每天一个人待在屋子中做着重复的事情。以前家里有一个宋阎,还有人能跟她说说话,虽然宋阎对她很不耐烦,现在就她一个人真的很冷清。
人老了,更喜欢回忆年轻时候发生的事情,许芩也不例外,她最近频繁做梦,梦到她还在孟家。
每次醒来,惶然错失。
她开始经常来返孟家跟自己的家。
这天,她看见头发花白,身体还算康健的付蕴被一个保养得当,气质温柔的女人扶着走出来。
“染染,我都一把年纪了,就不去医院了吧?”
付蕴认为生命总是会走到尽头的,她实在是不想去医院了。
宋微染扶着她,温温柔柔的说着:“妈,你要是不去医院,那我就跟馨馨说了。”
孟馨现在已经继承了孟家的产业。在孟家付蕴最听孟馨的话了。
“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去医院,不要跟馨馨说。”
“好。”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许芩艳羡的望着她们。她很羡慕啊,以前总觉得付蕴对她不好,处处管着她。
现在想要有一个人能管着她,都找不到这个人。
许芩站在的位置很显眼,宋微染看见了她。两个人的世界原交集就少,但宋微染一眼认出了她。
“染染,你看什么呢?”付蕴看了过去。
看到许芩局促的目光,望着她微微张开的唇,也看到了她脊背微微弯曲的状态。她过得很不好。
许芩想要走过去,想要跟她说说话,可她的腿一步都没办法挪动。
“你来这干什么?”
付蕴很久很久没有没有见过许芩了。对于许芩,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了。
许芩心中酸涩,她知道她让付蕴很失望,眼泪模糊了视线。在付蕴的面前,她不是五十多的女人,像是回到了从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是许芩第一次跟付蕴说对不起。
她语调悲伤,带着浓重的鼻音,双手抖得厉害。
“是我一意孤行,是我把你好心当做驴肝肺。是我的错。我是真的知道错了,真的错了。”
“我一直认为,你对我的爱是束缚是枷锁。是我大错特错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好,我想求你能原谅我。”
许芩连叫一声妈,都不敢叫。之前她做得太让人心寒了,这段时间的梦把以前种种事情都回顾了一遍。
她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
她在付蕴的心中早就没了位置,因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姓付,我的儿子姓孟。我的女儿是宋微染。你姓许,跟我们几个人都没关系。”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这是许芩最后一次见到付蕴。
往后的几十年的时光中,她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她每天都在怀恋以前的生活。至于她最爱的宋阎,她反倒是记不清了。
她甚至不记得为什么会爱上宋阎,抛弃爱她的一家人。
有时候看着孟宴礼跟宋微染一起旅游的照片,她会想,要是当初答应了孟宴礼,她会不会跟宋微染一样幸福。
孟宴礼知道许芩来找付蕴了。
五十岁的孟宴礼温柔笑着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也不少。给人一种红酒越来越醇的感觉。
跟宋微染结婚后的每一天,他对宋微染是一如既往的好。
宋微染有时候会想,怎么有人的耐心能这么好呢。
“我们去周游世界吧。”孟宴礼说。
“什么时候。”
“明天,我已经做好计划了。”
这个想法并不是一时兴起的,孟宴礼想跟宋微染有更多的回忆。看更多的风景。
孟宴礼揽住她的肩膀,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宋微染:“好啊。”
两个人旅游完一个地方会把拍下来的风景邮寄回来。
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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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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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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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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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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