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此之前,少女认为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和狐狸先生说,想要关心一下他的近况,但是在对上狐狸先生的眼睛那一刻……说不清是失望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她不想听见这个。
无论是激动的感谢,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或者害怕自己秘密被暴露出去的警惕,这些……等等,什么都好,不应该是这样,温柔的,冷静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实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于是只需要如此平淡道谢。
不是的。
不是平静的事情,不是该如此淡然揭过的事情,是差点死亡,是险些丧命,是失血过多无人只能冰凉等死的绝望,不该……也不能这么冷静。
“狐狸先生……”
少女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语调像是要哭,喉咙发干发紧,有悲伤酝酿着从喉口滚过,把喉咙烫的刺痛。
面对无数次死亡以及已经坦然接受自己或许会离世于青葱岁月的命运才会对死里逃生表现出如此稀松平常的态度,因为一次的逃离说明不了什么,还有万千次机会酝酿着抓住他,将他带入地狱,扯入深渊。
叶亓君恢复神采的眼神在少女身上缓慢转了转,“很别致的称呼,不过……共情能力太好有时候也会给人带来苦恼吧,这是一个应该改正的……嗯,特点。”
少女手指紧了紧,她勉强笑了笑,“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
“谢谢关心,没有不适,暂时不饿。”叶亓君又笑了一下。
推着病床的护士说道:“有什么事情去病房说,防止病人着凉了。”
少女连忙让开身体,看着担架车从她面前过去。
“我去买些东西。”男人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你去看看狐狸先生吧。”
少女手紧紧抓着先前男人给她的毯子,犹豫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少女顺着走廊往前走,问过护士之后坐电梯上楼。
来到狐狸先生所在的房间,少女推开门,狐狸先生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偏头看着窗外。
晨曦微光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雪白得指尖搭在雪白的被子上,被子不及指尖白。
听到开门的声音,狐狸先生转过头,轻轻笑了,“早上好。”
好温柔啊。
温柔的,像假的一样。
“如果你不想笑,你可以不用笑。”少女有点愣,但她下意识的说道。
叶亓君笑容淡了一点,却还是在笑,“小姐,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多我想不想的事情供我选择。”
少女忽然就觉得生气,生气在狐狸先生没有选择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很自由啊,这个世界在规则之内就是自由的,至少,对于我们来说是这样的,如果有谁伤害你,你可以报警,你可以求救,你不能……你……”少女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又停顿。
叶亓君转开眼眸,忽然提起一个不相关的话题,“小姐,你觉得我好看吗?”
少女一顿,她看着狐狸先生的侧脸,“我说不出什么有深度的话,你美的一目了然。”
叶亓君又转头,又笑了,“嗯,你知道吗?从万米高空坠落的时候,警察是救不了你的,就算尖叫,就算哭泣,你也逃不掉必死的结局,在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个世界,没有魔法,也没有足以抗衡巨大冲击力还保证我能活着的科技。”
少女听不懂狐狸先生再说什么,她听不懂,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狐狸先生。
狐狸先生缓慢抬手按在腹部,声音轻缓,“不乖是会受到惩罚的,张牙舞爪的坠落高空只会让你死的格外滑稽,我不想那样……至少,我该死的漂亮一些。”
少女声音一哽,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她困惑,但是她知道,狐狸先生愿意和她说这么多是因为她帮助了狐狸先生,再往下就不是她可以询问的了。
门被适时敲响,少女回头,她父亲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盒子。
男人笑了笑,走到叶亓君床边,打开旁边的小桌板,温声道:“锦帆过来,和这位先生一起先把饭吃了,然后就回去休息吧。”
少女沉默了很久,“我暂时不饿,我想……我先回去休息了。”
少女说话就转身走了出去,还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男人转回头,关切的询问叶亓君,“狐狸先生还好吗?”
他倒也是一点都不害羞的用了自己女儿给人取的代称。
叶亓君笑了笑,“谢谢关心,还好。”
男人打开盒子,把里面的饭菜端出来放在小桌板上,“我不会追问你的身份,也不会把关于你的事情说出去,你救了我的女儿,我会尽最大能力回报你。”
叶亓君垂眸拿起筷子,缓慢的点头,“好,您应该明白……我需要什么吧?”
叶亓君抬起眼眸,眼眸中的光亮实在漂亮。
男人晃了晃神,心中也惊叹于狐狸先生过分出色的外貌,“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叶亓君收回视线开始吃饭,“那我们就算两清。”琇書蛧
男人答应下来,然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时间过的不长,等三天之后少女再来医院的时候就听护士说,狐狸先生已经出院了。
少女怅然站在病房门口,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了吧。
*
叶亓君从浴室走出来,他腹部的伤已经在纳斯的赦免之下恢复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扯着神经的疼痛已经不在持续,但是叶亓君还是有一种幻痛。
“是生长痛。”纳斯的声音忽然响起。
叶亓君早就已经习惯了纳斯这样神出鬼没的说话方式,面不改色的整理好衣服之后转身坐到沙发上面。
纳斯继续说道:“你的膝盖之所以会痛是因为你在长高,或许是违背你们的基因,所以这种疼痛会相比起别人更严重一些。”
“如果您将那称之为一些的话,以我作为单位,纳斯先生不够客观。”叶亓君不认同纳斯的评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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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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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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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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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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