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年之前的你。”另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警察紧紧注视着叶亓君的眼睛。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拥有自卑的过去,当在改变之后再看见曾经的自己都会有下意识的排斥。
叶亓君没有。
冷冷淡淡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你所言,但这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叶亓君抬眸轻轻微笑。
“据我们所了解的,你有极其严重的肥胖症和暴食症,不依靠药物和‘科技手段’,想要在一年内瘦到现在这个样子基本不可能。”警察眯起眼睛,直直注视着叶亓君。
叶亓君轻轻笑了一下,“人都是想要变得更好的,为此做出一些伤害身体的事情也很正常。”
年轻一些的警察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年长的警察使了个眼色,随即笑着说道:“叶先生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这些变化的原因,毕竟你知道的,最近不太平。”
叶亓君笑着点头,“我理解的。”
年长的警察细细观察着叶亓君,因为不能打草惊蛇,一些事情就算有证据也暂时不能说出来,所以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但是这位叶亓君看起来又格外的……古怪,这或许是他们抓住线索的唯一一次机会。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叶亓君温柔笑着和他们打太极,大概聊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叶亓君脸上露出困倦的神色。
中年警察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强求,密切关注着这个人就行,逼得太过反而不好,他也不想因为怀疑错怪任何一个人,只要暂时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好了。xiumb.com
中年警察站起身,垂眸看见了那张还摆在那里,像是被遗忘,又像是刻意摆在那里的照片。
收起照片的同时抬起头,对上叶亓君含着温柔笑意却毫无波澜的眼睛,想起照片上肥胖的男人略显局促和腼腆的笑容,看起来……好像都是上辈子的模样了。
“我觉得你以前更好一些。”
中年警察随意感慨了一句,却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凝滞下来。
叶亓君垂眸看着水杯的眼睛缓慢的、一点点抬起来,那双疑似戴了隐形眼镜的瞳孔直直注视着中年警察,嘴角的笑容像是卡了bug一样僵硬着。
叶亓君捏着水杯的指节僵硬,瞳孔中间的白色圆圈微微扩散,语调温柔的问道:“警察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冷静。”
纳斯的声音骤然响起,叶亓君像是重新上了发条,很自然的接道:“看看我,再看看照片,你这样说好过分呀。”
那一瞬间极其强烈的恶意压的在场三个警察动弹不得,仿佛被狙击枪锁定的待宰羔羊一样。
三个警察飞快的对视一眼,中年警察脸色有些发白,但还算镇定,微笑了一下,“开个玩笑,不打扰叶先生休息了,我们先走了。”
中年警察说完之后就带着另外两个警察匆匆离开了,看起来非常着急。
下楼之后中年警察回头看,一抬头就发现叶亓君站在窗边,因为背对着灯光看不清表情,但是中年警察有预感,他在看着他们。
中年警察笑着点点头,随即快速上车了,三个人表情都很凝重。
站在窗边的叶亓君死死捏着杯子。
“这点自控力都没有吗?”纳斯的声音像是有些不满。
叶亓君呼吸急促,他死死捏着杯子,下一刻,杯子“嘭”一声被他捏碎了,碎片滑落一地,但他手上连伤口都没有。
叶亓君慌慌张张的蹲下来,开始收拾残局,“抱歉,失态了。”
纳斯声音冷硬了一些,“为什么连这种自控都做不到?”
叶亓君抓着那些碎片,开始用力——用力,死死把那些玻璃碎片嵌进了手心里面。
“他再说什么?他再说什么?!”叶亓君的欺负起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了,他的眼睛都红了,像野兽一样嗜血的鲜红。
“他在否定我……他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不能这样……不要这样……我已经没有办法变成别人……怎么能再一次的,否定我?”
叶亓君抬手抓住头发,“不要再否定我,我是叶亓君……我是叶亓君……”
“冷静一点,叶先生。”
“好过分,好过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噗嗤——”
“唔……”
右手慢条斯理的把插入眼球的玻璃碎片扯了出来,叶亓君抬起左手一把捂住了眼睛。
“能够听我说话了吗?叶先生。”纳斯清清淡淡的如此询问。
叶亓君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地面上的鲜血,随即轻轻微笑起来,“抱歉,纳斯先生,我失态了,只是这样的评价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纳斯反问,“评价本该如此,曾经的你至少看着有个‘人类’该有的模样,而现在的你连像个人类都做不到了,你拿什么和曾经的自己比较?”
别…别这样说……
“抱歉纳斯先生,我会改正的。”叶亓君放下左手,露出完好的眼睛,要不是眼下有一片鲜血,都看不出来受过伤。
纳斯不在出声,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想的。
叶亓君收拾好地上的碎片与血污,来到洗手间洗了洗脸,注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他缓慢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
“我觉得你以前更好一些。”
叶亓君指尖抬起擦掉脸上的水珠。
以前的我才需要这样的评价。
叶亓君对着镜子缓慢的自语道:“我是叶亓君……我是……叶亓君……”
“我是叶……亓君?”
叶亓君缓慢抬手压在唇角,注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露出一个格外真切的,担忧表情,好像真的有谁出了什么意外才让他如此担忧。
好鲜活的表情,就像个人类一样。
“我是……叶先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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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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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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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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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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