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健康?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抛下我!”
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几乎刺穿他的耳膜,四五岁大的男孩慢吞吞眨了下眼,瞳膜上清晰无比地映照出一张狰狞至极的脸。
他想说:妈妈,别难过。Χiυmъ.cοΜ
妈妈,对不起。
但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也不知是先天缺陷还是其他原因,他至今还无法说出一句话。
掐在他细小胳膊上的手,长长的指甲死死嵌入肉里,那一层单薄到破烂的衣服布料没有起到任何缓冲作用,女人的声音如同立体循环一样,震得他大脑发昏。
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在脑袋里翻搅。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是个健康的孩子我就不会将日子过成现在这样!!”
“你怎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还活着!”
女人头发枯燥,脸上涂满了劣质的化妆品,比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白炽灯还要白的吓人,于是那涂的不算规整的红唇也就被衬得越发狰狞。
她的眼睛几乎瞪出眼眶,褐色的瞳仁浑浊如泥浆,红血丝爬满了眼白,如同细密的蜘蛛网。
妈妈,对不起。
留着细软黑发的小男孩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不想让妈妈难过。
可惜,无论他在心里怎么愧疚伤心,面前的人依旧听不到。
于是他想给妈妈一个拥抱。
这样妈妈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呢?
瘦的皮包骨的小男孩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他尽力在妈妈的桎梏下伸展手臂,即将碰到妈妈的时候——
“滚啊!”
砰!
女人几乎是毫不留情、干脆利落地将他推开,而长期营养不良,连站五分钟就会气喘吁吁的男孩就这样后背撞到了柜角。
剧痛让他瞬间蜷缩起来。
后背的痛苦让他在那一瞬间大脑空白,甚至处于全身麻痹状态。
好疼……
生理性的泪水磅礴而出。
妈妈,我好疼,能抱抱我吗?
这是他从大脑空白的状态走出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啊!!妈妈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女人连滚带爬地过来,迅速将他抱在怀里,手臂勒的死紧的地方,正是他被撞到的地方。
她的语气惶恐不安,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样嘶哑又尖锐。
“你怎么这么没用!没事没事,你不会疼的宝贝,既然不会疼,那你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她喋喋不休,说的话颠三倒四,充满神经质,“宝贝,你爱不爱妈妈?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说爱妈妈……”
我爱,妈妈。
他很想这么说,但是无论在心里怎么呐喊,无论用多大力气,依旧发不出一丝声音。
于是他想回抱妈妈来表达自己的爱。
但没等他付诸行动,又一次地,他被狠狠丢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这个傻子!”
女人神色重新变得癫狂,抓起小男孩的头发重重磕在地上,血腥味弥漫。
黏稠的触感和刺眼的颜色。
女人好像因这短暂的刺激清醒了一瞬。
“不是我……不是我……”
在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后,先是恐慌地后退,然后又用手使劲拍着陷入昏迷孩子的脸。
“你没死对不对?你没事的……”
“你快起来,给我醒过来!”
一会儿尖锐一会儿低哑的声音,再加上女人那似哭似笑的神情,恐怖片也不过如此了吧。
……
“喂,听说你是个傻子,你的爸爸丢下你和你那个疯子妈妈跑了?哈哈哈哈——”
“你怎么不说话?还真是个傻子啊?滚开滚开,我们才不要和傻子玩,会被传染的!”
小男孩经常爬在窗户那里,透过木板的缝隙观察外面。
经常会有好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对面公园玩。
他们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这么想着的小男孩在妈妈过了三天还没有回来后,终于准备偷偷溜出家门——因为他在两天前发现,妈妈忘记了锁门。
他也想跟那些人玩,甚至特意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东西,准备交上第一个朋友。
那是一颗糖,一颗已经不知道过期了多久的糖。
包装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甚至在这种天气下糖早就和包装纸“不分彼此”。
一捏起来软塌塌的。
但,这是他在这个空荡荡屋子里能找到的最好的吃的了。
抱着期待的心情,小男孩迈出了家门,在快开门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蹲下身,小心地将那块血肉移到一旁,然后在身上抹了抹手。
他出门了。
怀着期待,带上了他认为最好的东西,准备交上第一个朋友。
然后得到了厌恶和嘲笑。
周围早就没人了,每个看见他的人都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像是躲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
他出来时找到的最完整、最干净的衣服,也被那些孩子们拿着土块和石头砸的满是印子。
而他的那块糖,
被一个男孩夺过去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抡着胳膊,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
小小的男孩不解,伤心,难过。
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为什么如此讨厌他?
是因为自己的衣服没有他们好看吗?
是因为自己看起来没有他们健康吗?
我好伤心啊。
好难过。
“你……还好吗?”
在他灰头土脸准备回家并且再也不出来后,一道声音响起,穿着裙子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担心地望着他。
是在关心我吗?
小女孩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往这边走了几步,靠近他。
“呀,你受伤了吗?”
她似乎很爱说话,叽叽喳喳能说好久,哪怕他“不理”她。
后知后觉的小女孩似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哑巴呀!”
哑巴?
小男孩点点头。
他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妈妈经常会在自己耳边说这个词。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不会说话也没有打消小女孩的积极性。
甚至兴致勃勃地捡了一个树枝,想让他在地上写出来。
“你写给我看。”
他拿着那根有点硌手的树枝,半天一动未动。
小女孩又明白了。
“你居然连字也不会写啊!”
看着小男孩的眼神惊奇的不可思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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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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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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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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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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