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年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
那桌前坐的人彼时也在小鸡啄米似地昏昏欲睡,结果被这叫声也差点从凳子上滚落在地。
“谁谁谁啊!”
那人两手握拳端着架势跳到了屋子中央,胡乱地比划着。
“穆沙?!”
待沈新年看清那人的面目后,一下子愣在原地。
“你待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沈新年彻底清醒了,更是恼怒不堪:“你有病啊!”
老子都已经单枪匹马抱着必死的心留下来了,难道睡个觉你们也要来看着不成!
说完,他似乎是又想到了一件事,悄悄地摸了摸枕头下面。
剑还在。
沈新年松了口气,阴狠狠地瞪着还在懵逼当中的穆沙。
“单……单大夫……你终于睡醒了……”
穆沙听到了沈新年的怒吼,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一脸抱歉地看着沈新年,感觉到对面这个人已经要气炸了,又赶紧作揖解释道:“是王爷让我来寻你,又说要是你还睡着就让我等着别吵醒你,我此时也无事,干脆就坐在这里等。”
沈新年一脸无语的表情,他别过头不愿意再去看眼前这个憨子,只是接着话头问道。
“你家王爷怎么样了?可有什么不适?”
“王爷一直清醒着,下午小睡了一个时辰,只说他的头又开始慢慢的疼了,感觉整个脑子火辣辣的,就让我来问问你……”
沈新年一听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那是麻药作用慢慢地消退了,原本的伤口疼痛就慢慢地明显了。”
他想了想又道:“实则不是什么大问题,和那之前的痛症已不是一回事了,只是这疼痛则需要他忍耐一段。”
“是,我知道了。”
穆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打算退出去。
“那我这就去给王爷回话。”
言语间对沈新年已经恭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且慢,”沈新年从床上跳下来。
“我随你一同去。”
“哎!”穆沙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赶紧抢先一步打开了房门。
回到牧业的寝殿,沈新年放下了药箱就走到他的床前,而牧业正躺在床上休息,脸上却是有些痛苦的神色。
沈新年一看便知道了原因,像他这样的手术,麻药退后是一定会有些疼的,时间大概会持续三天左右,在现代的医院会有止疼药,而眼下这地方怕是只能配出那麻醉药。
可是沈新年不敢再给牧业用那麻醉球了,若是用多了再出点什么问题,那就真的难搞了。
现在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北凉,做什么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王爷,单大夫来了。”
穆沙上前低声说了一句。
牧业睁开眼睛,迫不及待地看向床边的沈新年。
“我为何又开始头痛难忍?”
“不知何故还会有些晕眩恶心。”
沈新年拿起牧业的手摸着脉搏,轻描淡写地把麻药作用已经消退了的事情告诉了他。
“先前的药可都吃了?”
牧业点点头,似乎对头疼这个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这疼痛倒不似之前那么猛烈,只是有一种火辣刺痛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这一点他倒是没说谎,之前犯病他还能发发疯,甚至发兵去骚扰西山,可眼下他只能听沈新年的话,老老实实躺着。xǐυmь.℃òm
人为什么会一生病就变得脆弱?
牧业也不懂。
族人们都称他为草原上的铮铮铁汉,一路打到中原边境从没叫过苦。
如今这是怎么了,他回想起这一年里他被这头风痛支配着的恐惧感,仿佛自己的这脑袋已经远远不如之前那么强硬了。
“不会很久,大概三四天吧。”
“这个疼痛不会致命,但需要你忍一忍。”
沈新年放下他的手,走到桌边拿起了笔。
“脉象上并无不妥之处,你只是需要补充一些营养,不必惊慌。”
“我再下一副方子,除了药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你吩咐人去买,稍后我做一些小食给你吃,或许是能感觉好一点。”
沈新年放下笔,将手里的单子递给穆沙。
“如此……那便有劳单大夫了。”
牧业在床上低低地说道。
沈新年一怔。
这么客气恭敬的话还第一次从牧业嘴里冒出来。
又是自己的医德把他们感染了吗?
沈新年在心里哭笑不得。
从医那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只要接手了这个病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亦或是此前发生过什么事,他都会义无反顾毫无保留地去救治他。
说到底还是观念不同吧,在他那个时代,就算是监狱里的罪犯有个头疼脑热还能领到感冒药吃,若是生了大病还能送到医院去的。
也罢,若是自己这点能耐真的能化干戈为玉帛,倒是也没白来一趟。
穆沙接了单子出去了,只留了沈新年和牧业两人大眼瞪小眼。
“单大夫,你的那位徒弟哪里去了?为何不见人?”
牧业缓了缓神,终于注意到了沈新年身边少了个人。
沈新年心头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寻常的神态。
“还有一些病人需要帮助,他出宫去了。”
他随口说了一句,尽量让这件事没有任何太过惹眼的地方。
“眼下你已脱离生命危险,我还要在这里助你安生恢复,他自然要待我处理一些别的病人。”
“他有他要办的事,走的匆忙,王爷勿怪。”
牧业听了沈新年的话,眼底划过一丝狐疑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他藏了起来。
“无妨,有单大夫在便好。”
“只是觉得未曾当面致谢恐有礼数不周,还请单大夫不要介怀才是。”
牧业轻描淡写地说着台面上的话,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睛却不着痕迹地盯着沈新年的一举一动。
“不用。”
沈新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手术是我给你做的,也是我一直陪的床,我人还在这儿,你谢我即可。”
这话一出,直接让牧业哑口无言,彻底摸不到这年轻后生的路数了。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同这周围如此得格格不入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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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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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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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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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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