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被都驱散,她骤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那股冷香悄无声息蔓延开,似乎在梦中为她驱散了妖魔鬼怪。
是谁……
盛明姝前世独木难支,眼见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自己也被人折磨得体无完肤,那个时候她也曾在心底期待过有人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救自己于水火,她必定会对此人感激不尽,用余生去报答。
可没有。
直至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有人来救她,若不是死后她还弥留了几年,她怕是到死都是个糊涂鬼。
“你是谁……”盛明姝睁不开眼,却执拗地抓住那人的袖子,不依不饶地询问:“你是谁?”
她突兀落下泪,泪水很快在那人月牙白色的袍子上留下痕迹,容无妄眉眼拢着一片冰寒,视线落在她无声落泪的面庞上,最终叹息一声,伸手拂去了她面上的泪痕。
声音里似夹杂着叹息跟无奈。
“我是容无妄。”
他不知道女子为何如此执着要一个答案,他想,看在她落得如此境地都是因自己的份上,他或许可以迁就一点。
“容无妄……是谁?”
容无妄额头上青筋豁然一跳。
好一个长公主!
明明缠他得很,合着在梦中竟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
容无妄唇角缓缓溢出一点冷笑,早知她惯会装,如今却不想梦中说出真心话了。
容无妄心头忽生出一点恶劣,他凑近盛明姝的耳侧,压低声音说:“容无妄么,是你的夫。”
夫?
盛明姝忽然就不哭了。
容无妄被她这番变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该说她是没良心还是说她太死心眼?难道说不管说谁是她的夫她都能信任?
容无妄倏地收回落在她脸上的手,眉眼里浮起一层凉薄。
这与他可无关,此番他也是带着自己的目的去苗疆的,也不全是为她。
容无妄思及此敲了敲窗棂。
“主子。”
外头很快有人应声,容无妄本想掀开车帘说话,但才掀起帘角,冷风忽然灌进来,怀中女子便不适地蹙起了眉。
容无妄放下帘子,略微提高了一些声音:“我们今夜离京的动静太大,瞒不住了,按照之前说的做。”
“是。”
夜色浓郁得化不开,有人自马车上一跃而下,脚步轻点便融入进了夜色之中。
后方马车之内,顾鹤桢动作缓慢地放下了帘子。
他之前之所以犹豫,就是考虑到急行赶路会让盛明姝的伤痛加重。
但此刻顾鹤桢的目光在马车内转了一圈,马车并无任何出彩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可他们急行出城,速度快到他方才扔出去一片叶子只消片刻就被马车甩到后面再也瞧不见,车内却稳如平地。
顾鹤桢行走江湖,看得出这马车有古怪。
顾鹤桢头一次开始怀疑起了容无妄的身份。
传闻中权势滔天的容千岁虽是能享泼天富贵,可这马车……若是他看得不错,怕是有机关术数。
可机关术数早在多年前就随着一个家族的消亡而湮灭了。
如今这世上怕是无人得知。
容无妄是如何知晓的?还是说,他竟手段如此通天,找到了当年那个家族的后人并收为己用?
顾鹤桢抿紧了唇瓣,他觉得这件事自己有必要跟师妹好好谈一谈。琇書蛧
……
夜色减褪,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僻静的佛堂里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
“轻着点!你是不要命了吗?娘娘近日身子不适,你还敢疾跑?不怕娘娘摘了你的脑袋吗!”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嬷嬷,可不是奴才胆大,实在是宫外又紧急奏报,奴才一刻都不敢耽误啊!”
嬷嬷挑高了眉:“这会子有什么奏报?”
小太监以头抢地:“容千岁携长公主连夜出京,如今是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轰的一声,嬷嬷脚下差点站不稳:“你说,容千岁跟长公主出京了?”
“奴才不敢撒谎。”
嬷嬷只觉得眼前一黑。
太后不久之前才被迫放权给圣上,这段时间正满腹郁气无处发作,郁结于心已经病倒数日,长公主也罢圣上也罢,两人别说来看,就连派个人来询问一二都没有,太后更是气怒,前儿个还出了一次鼻血。
众人战战兢兢数日才好了一些,不曾想现在又出这事,嬷嬷已经可以预想得到太后该是怎样的震怒,可这样重要的消息,她又不敢不禀。
嬷嬷咬紧后槽牙,快步进了殿内,轻轻唤了太后一声。
太后上了年纪本就浅眠,这些日子火气未散憋得难受,一听有动静就睁开了眼睛,怒气冲冲地道:“贱婢!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扰本宫安眠!”
嬷嬷扑通一声跪下,不敢隐瞒一口气把小太监带来的消息说了,冰凉的额头磕在地面上,凉意直往她的心里钻。
可她却不敢起来,只能屏住呼吸,生怕要发怒的太后会迁怒自己。
然而本该暴怒的太后竟是轻笑了一声:“当真?”
“千真万确。”
“哈哈哈!容无妄啊容无妄,没想到你竟是走了一步臭棋!”
容无妄大殿之上逼迫她放权给皇帝已经让她对他起了必杀之心,可才一放权就直接让容无妄死去对她名声有碍,是以她也只能暂且退居佛堂,做出情真意切之意。
她本以为短时间内再找不到机会对他们下手,却不曾想容无妄竟是亲自入了瓮。
出了京城这天高皇帝远的,容无妄若是死了,那谁能找到她头上来?
没了那容无妄跟盛明姝,小皇帝何足为惧?
“那二人以何理由出京?”
“说是长公主想去当年先皇赐给容千岁的那座山登高,容千岁无法,只得陪同。”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阴毒:“姝儿果然深得本宫之心。”
“你且退下,叫王玄来,就说本宫有事交代。”
佛堂内逐渐有灯火亮起,旁人只道太后果真真心为皇上,这么早便起来祈福念经了,却不知在这悲天悯人的佛堂里,一场阴谋在悄无声息地酝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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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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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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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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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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