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别云很平静道:“见了又怎么样?反正她想见的人又不是我。”
说完冷撇了某位剑神一眼。
世无双感到好笑道:“你这什么眼神?这种事情能怪我?”
张别云举起酒坛咂摸了几口,“当然不能怪你,怪我师妹自己瞎了眼。”
“哦,那那时候瞎眼的人还挺多的。”
张别云道:“原来在你心里,她跟那群人没什么不同。”
“我有这样说?”
“你就是那个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懂。”
“说得你好像很懂一样,还不是最后一个人落落风尘这么多年。”
世无双挑着眉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刺耳?”
张别云哦了一声,“那我说些人话。”
“你说。”
“作为朋友,我是不是没有求过你什么事?”
世无双紧紧盯着他,“你这样说,总让我觉得好像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
“无所谓,那我不说了。”
“你还是说吧,万一我真的能帮得上呢!”
“那我说了。”
“你说吧!别他妈废话了。”
“我都不能活多久了,废话一下怎么了?”
世无双无奈道:“你要死,你有理。”
张别云说道:“你这回重出江湖,她一旦得知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你。”
“我知道。”
“告诉你个坏消息。”
等了一会,还是没一声响屁,世无双无语道:“你他妈不会一次性说完?”
“可以啊,你不早说。”
“那你倒是说啊。”
“我已经把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她了。”
“我谢谢您嘞!”
“反正都要见,晚见不如早见。”
过了一会,世无双惊恐道:“她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勇猛无敌吧?”
张别云淡淡的看了一眼如今狗都不看的老友一眼,“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她要是见你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保准死心了。”
世无双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反而平静道:“那挺好的。”
张别云颇为意外道:“挺好的?要我说你这被狗叼走的良心还能回光返照不成?”
世无双有些尴尬,轻笑道:“真挺好的。”
张别云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大笑着连饮了好几口酒。
世无双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像是被人戳中心事的少年,道:“哎,不是,张别云,你笑那么开心干什么?”
“我笑某人原来早就动心了,却是一直不敢承认。”
“你有病吧?张别云。”世无双拎着酒坛郁闷着也猛灌了几口。
世无双坚决否认道:“你他娘别胡说,我没有。”
张别云饶有兴致道:“真没有?”
世无双道:“真没有。”
“你敢以剑道的名义起誓?”
“操你妈的,张别云,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张别云脸不红,心不跳道:“所以就是喜欢了?”
世无双见不能蒙混过关,操起老本行,抠了抠鼻屎,神态轻松道:“还行,一点点吧。”
说完,他补了一句,“我对世间所有胸大的女子都动过心。”
张别云却是直接忽略他后面的那句话,一脸恬淡道:“一点点就可以了。”
张别云饮了一口酒,继续道:“我要你答应她的一次请求,不管她说什么。”
“这就是你作为朋友,对我的请求?”
“对。”
“张别云,你的爱要不要这么伟大?”
“要不,当初你怎么会第一眼看见我,就想跟我做兄弟?”
“放屁,那时候我就是单纯的看你人傻钱多,交你这样一位朋友,至少不会饿死。”,世无双自顾自嘀咕道:“我说死字干嘛,真他妈晦气,我这张臭嘴。”
张别云笑笑,心中对死亡半分的惧意却是半分也没有。
世无双道:“要不,你换一个吧,比如,帮你报仇什么的……”
“不换。”
“真没趣。”
“有趣没趣,人死卵朝天。”
“我不想让你死。”
“别他妈说这种恶心话。”
“恶心话要对喜欢的人讲。”
“别以为我他妈打不过你,我就不敢打你。”
“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从我们那次比剑开始。”
“你他妈还有脸说那件事。老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去跟你比剑,更后悔当时还带着师妹一起去了!”
“没有你们的这座江湖,老夫一个人会很寂寞的。”
“你寂寞个奶子。”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那个一身白衣服背着一池波的大胸妹,是你师妹的关门弟子吧?”
“世无双,我草拟姥姥。”
“虽然作为朋友,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我还是觉得你的口味偏重了。”xiumb.com
“操。”
“别激动嘛!我就替那小伙子问问。”
“那不是你收的徒儿?”
“不是。”
“那小伙子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生剑体,你会不心动?”
“老夫心动没用啊,人家得答应学才行。”
“你试过?”
“试过几次,但都被那小子装傻打混过去了。”
“不该啊!你没告诉他,你的身份?”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也是,你世无双是一个恨不得把牛逼二字刻在脸上的人,不可能没有跟他抖搂过你的威风。”
世无双笑骂了一句,“真他娘话糙理不糙!”
酒坛很快见底。
枯叶满地的梧桐树下,抬头透过枯枝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得见今晚高高悬挂于天上的上弦月。
张别云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世无双同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微微一笑:“月若无恨月长圆……”
张别云醉梦呓语笑道:“世无双,要不你舞剑送我一程?”
世无双醉梦呓语骂道:“我去你大爷的张别云,你休想。”
……
去往扬州城的大道上,大雨滂沱。一辆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的马车正疾驰而奔,丝毫没有减缓行程的意思。
蓝桃花透过被一帘淡绿色绉纱遮挡的窗牖往外看,远处青山层峦耸翠,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落在山间,空谷幽响,宛如仙人弹唱。
可蓝桃花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她拉下绉纱,双手托腮小指轻敲着脸庞,微微撅起的嘴巴,显得有些不太开心。
她在想一个小和尚。
可那个小和尚离开了这么久竟然就没想过回来看自己。
所以现在的蓝桃花感觉到很生气。
雨势未停,一路行进的马车却被人突然逼得骤停,马嘶声一时震破天际。
“小姐……你没事吧?”马夫出声道。
“没事,杨老别担心。”
大雨中,一个身披白色花金僧袍,赤着双脚,眉间莲花绽放俊美如谪仙的和尚双手合十大声道:“大佛山风不遇求见蓝姑娘。”
一听这个声音,蓝桃花就知道是她的小和尚来了。
她立马跳下马车也不管外头大雨倾盆,狂奔而去,抱住对方,笑得哭出声道:“小和尚,你终于来找我来了,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春雨贵如油,万物润无声。
一场春天的雨对于人间而言,无异于上苍的一次好生之德。
蓝桃花泪如雨下的时候,小和尚开始知道,原来他们这些世间行走的佛也能得到上苍的眷顾。
“我来找蓝姑娘,是希望蓝姑娘能够继续带着小和尚吃遍这江湖上的美食佳肴,赏遍这世间的山水好景。”名为风不遇的小和尚微微一笑道。
佛常说,要普度众生。可若是连众生都未见过,连众生所知所需,所遇所爱都不知道,又如何普度?
见众生所见,爱众生所爱,苦众生所苦。
这便是风不遇踏上云端与云上佛坐而论道的道理。
那日,风不遇走在空无一人的云上,大声道:“佛?”
佛道:“在。”
风不遇问道:“在哪?”
佛:“无处不在。”
“佛既然无处不在,那佛可知道那座快被人遗忘的异乡地里的人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众生所求不过圆满。”
风不遇回想起自己在异乡地经历的种种,笑道:“其实那儿的人们不需要什么圆满,他们一路走来吃了那么多的苦,很多人所求的也不过是回一次家,可他们太多人却一辈子也未能如愿,就客死他乡。可你说如此他们便不算圆满?不,不是,他们身后,西北方千万座青山背后,无穷无尽的后土之上,有他们为之而奋斗保护甚至赌上性命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亲人朋友和无数素味平生的陌生人。”
“我曾见过无数人在那片战场是笑着死去的,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何处不青山?”
“可叫圆满?”
佛不言语。
风不遇继续道:“佛可曾真真正正爱过一个人?”
佛道:“佛爱众生,大爱无私。”
“佛可听见了众生的肝肠寸断?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那是佛未曾看见隆冬大雪纷飞时,人间十二月的桃花有多美。”
风不遇嘴角上扬,笑道:“佛可能不知道,弟子心中也住着一朵桃花。每当弟子心中有困惑茫然甚而陷入深渊之时,那朵桃花便会先于佛在弟子身体里悄然盛开。”
“弟子一直以为自己的佛心是千尺湖底,这么多年波澜不喜,无忧亦无惧,然而人世一趟,忽而有了生气,原是那位姑娘的名字化成了鱼,与佛您成了邻居。”
“昨日午后,弟子独自垂对一段佛学的彼岸,冷暖参半且喜忧相间,隐约听闻,有谁哭我?”
“佛可知那种苦?”
佛不言语。
“弟子知道,弟子该走了。
在大佛山,我是出尘无垢佛。
流浪江湖,我何尝不做一做那人间惆怅客。”
话音刚落,风不遇身影不见。
大佛山上白莲净地千万朵莲花刹那一同枯萎,而后整个莲池大火漫天,佛门白莲净地化为一片灰烬。
坐于云端上百年岿然不动的云上佛轻声一叹,不再言语。
这些天出了佛门,赤脚行走在这天下山水之间,感知土地的肥沃,柳叶的柔软,街市的车水马龙、酒楼歌舞的热闹繁华……
风不遇倒是觉得这些人间烟火比起那躺在佛教诸多经义里的冰冷佛理,更有说不出的大道玄机和禅意。
如今再见这个与佛毗邻的姑娘,风不遇一时间深如千尺寒潭湖底的佛心竟然再次起了涟漪。
佛有十善业,他想,护她安好,便是他的第十一善业。
今日再见,蓝桃花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个头的心上菩萨,俏脸微红,心头甜蜜。
“以后不许再像之前那么突然的就不辞而别了。”想起之前匆忙分别,蓝桃花又有些埋怨道。
风不遇轻轻笑道:“小和尚答应你。”
道上的另一辆马车内,张别云知道自己对方才拦马之事虚惊一场,安心的靠着身后厚重的丝绸缎子昏昏欲睡。
小蓝子与小和尚的事,大弟子蓝白霜早就在以往的信中与自己多次提及。
他担心两人人佛殊途,到最后免不了会让小蓝子伤心,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他开始禁止两人见面,甚至把自己的女儿锁在房中,不给出门。但这些手段无不以失败告终,反而更加坚定了小桃花要见小和尚的决心。
张别云给过大徒弟自己的见解。
首当其冲一句便是“放他娘狗屁!”
“若是让你小子提前知道我松山有如此人才调零几近关门大吉的一天,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会上这松山来?”
大弟子来信诚诚恳恳回道:“弟子不敢,诚然我松山有虎落平阳的今夕,再不负往日江南剑出松山的盛景,但彼时的松山,还有那里的师弟师妹们,特别是师傅您,已是我少年时对这座江湖最高如今看来亦是最好的向往。自始至终,弟子从未对松山有过任何不满的念头,弟子在山下时常怀念往日于山上时同师弟师妹们交谈言道比武练剑的日子,更从未忘记师傅您的敦敦教诲。松山于弟子之大恩大德,弟子毕生不忘。小女之事既已至此,权当今世与佛有不解之缘,且由她去吧!”
张别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当场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自己的大弟子孺子可教,再也不是当初那毫无情趣的榆木疙瘩。
今日一见眉上莲花如火如荼犹如天上仙人下凡的小和尚,张别云更是喜不自胜,暗夸小蓝子有眼光,把大佛山千百年来最年轻的佛主都收入囊中,如此,也当给他们已经破落得不成样子的松山挣回了极大的面子。
“剑出松山啊,一去不回头咯!”
松山真人张别云苦笑着叹息一声,双眼微闭。
睡梦中,老人又梦见了那晚月光下的舞剑,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座江湖,师妹还在身后拉着自己的袖子撒娇说,师兄师兄,带我一起去嘛,我保证不打扰你们比剑。
梦里,张别云还是跟以前一样拿她没办法,笑道,先说好,不准胳膊肘子往外拐……
还是师兄对我好……
你呀你……
……
……
这一年的秋天,扬州城没有等来这一位张姓的老人……
这一年的江湖,有一位张姓的剑客,在一场秋风里,面露微笑,闭上眼睛后,没有再醒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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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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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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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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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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