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弦哥哥,我就是气不过这贱人。”曲归筝一袭九绫罗裙,已然沾满了泥土与碎裂的花瓣,头上发钗落了一地,湿透的发丝贴在脸上,形容狼狈不堪。
“曲小姐,”白清寻手中折扇轻展开,眸中厉色大甚,看向曲归筝,声音沉了下来,“堂堂太尉之女,竟在此诋毁温国公世子妃,同那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你,你敢说我是泼妇。”
“我可没说,若不是曲小姐也觉得像,又怎会脱口而出。”
这时的曲归筝已然被气得不轻,大喊了一声,“来人,来人,给我绑了他,快!”
“放肆。”
随着这一句话,曲归筝也不敢再放肆了,沈逝雪看向说话之人,一袭大红华服,缓步走向正中的凤座之上,单只这几步,整个雨花台陷入了一片死寂,女子约莫四十有余,嘴角虽是笑着的,可仍让人感受到了威严。
“姑母,白清寻他欺负我。”曲归筝上前去,跪在了王皇后身旁,哭得梨花带雨,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王皇后沉吟了片刻,眼神扫向白清寻,忽然呵斥道:“本宫真是太宠你了,温国公府手握天下重兵,怎会欺负你区区一个太尉之女,还不快给白世子道歉。”
此话一出,沈逝雪立时便感受到这话中刀锋,王皇后这话虽是斥责曲归筝,可那话里藏着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温国公府权利之大,连太尉也不看在眼里。
曲归筝一听这话,便急了起来,抹了抹眼泪,“姑母,是白清寻欺负人,我不道歉,我......”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沈逝雪望去,那曲归筝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印,听得王皇后怒声道:“去给白世子道歉。”
“我——我不道歉,一个来路不明的世子,整日里戴着面具,谁知道面具下藏着什么东西!”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在场众人纷纷看向了白清寻,眼神成了利箭,恨不得立即撕碎他脸上的面具。
沈逝雪一抬眸便对上了白清寻的眸子,读懂了他眸子中的意思,也瞬间明白了曲归筝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当了棋子,或许连这王皇后也是棋子,目的只是为了让白清寻摘掉这面具。
能以王皇后为棋子的,只有一人,溟元帝。
王皇后又一巴掌打在曲归筝脸上,随即看向了白清寻,“本宫这侄女,被宠坏了,还请白世子莫要在意她的话,白世子哪里会有什么来路不明,不过本宫也甚是好奇,以世子姐姐倾城之貌,想来世子也定是相貌不凡。”Χiυmъ.cοΜ
此话一出,众人皆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白清寻松开沈逝雪,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礼,站定之后,声音有些发颤,“禀皇后娘娘,清寻这面具可实在摘不得,三岁那年父亲曾替我算过命,我这一生会有场大劫,必须靠着这面具到二十七岁,如今还有五年才能摘,今日若真摘了,怕真就小命不保了。”
沈逝雪听着这话一愣,这人胡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字字句句都说得极为真切,如此一来真要让他摘了这面具,倒好似是故意要他的命。
这一场春日宫宴,还真是有趣得很,沈逝雪站在一旁,低垂着眼眸,瞥见了曲归筝仍旧跪在地面上,捂着脸,不敢多说一句,只顾低着头哭泣。
总觉得这曲归筝太过蠢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时思绪被一声音打断。
“这面具还有如此来历,倒是朕孤陋寡闻了。”
洪亮的声音方落下,一抬头便只见明黄帝袍的溟元帝已然进了雨花台,身后跟着褐色衣袍的温国公,沈逝雪随着众人跪下,溟元帝并不发话,端坐于雨花台正中的金銮座上。
在场众人除了王皇后,所有人都只是跪着不敢抬头,只等着溟元帝发话,沈逝雪微微抬眸,只见溟元帝忽然起身,接过太监递来的一把宝剑,通体发黑的宝剑,剑鞘上赫然刻着一条金龙。
宝剑出鞘,刀锋冷冽,直指跪在一旁的温国公,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整座雨花园中除了微风拂过玉兰花的声音之外,静得好似能听见宝剑疯狂叫嚣的声音。
剑锋一转,指向了跪在软榻旁的沈逝雪。
“雪奈卿,当日你祖父便是用这把剑救了朕,当年若没有雪老将军,也不会有今日的大辰。”
沈逝雪心里暗叹不好,这溟元帝究竟要做什么,她并未回话,只是静待着溟元帝接下来的话。
“如今你与白清寻成了亲,朕也算对得起雪老将军了,只不过朕手中这剑许久未见血,今日怕真要成了华而不实的摆设,雪奈卿,你来说说白世子这脸上的面具该不该摘。”
溟元帝话刚落,剑锋猛然插入沈逝雪面前,刀锋凌厉割断了她额前发丝,她仍旧是跪着,身形不动分毫。
片刻间,溟元帝已然到了沈逝雪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她只觉背上一阵凉意,断掉的发丝刚要被风吹起,便被一只金丝黑靴狠狠踩住。
气氛凝滞,沈逝雪心下了然,溟元帝这几句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温国公府主动交出兵权。
表面上说的是面具,实则说的是兵权。
而她成为了温国公世子妃,便成了这溟元帝警告温国公府听话的幌子,温国公府手握兵权,他无法掌控,而她雪家大小姐的身份,一个早已失了势的雪家,掀不起任何风浪。
“陛下乃千古明君,天子之剑,无需出鞘,仍能震慑四海。”沈逝雪声音有些微微发颤,而后她忽地抬起头来,眼泪瞬间便夺眶而出,此时已然带上了哭腔。
“求陛下做主,白世子他欺负人。”
白清寻被沈逝雪这脱口而出的话惊住了,可瞬间便明了她的想法。
溟元帝眼尾上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慈爱,“白世子怎么欺负你了,朕可为你做主。”
“回陛下,白世子他竟连洞房花烛也戴着面具,我如今连自己夫君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实在委屈至极。”沈逝雪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此话一出,雨花园里的众人有些好笑,都觉得这雪奈卿蠢得无可救药,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说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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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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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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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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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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