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蓉蓉微讶。

  “您的意思是,锦袋里的,有可能是席述的身世相关?”

  老宰辅点点头:“如果是,那席老头儿让我带他出来,就还有一个目的。”

  三人相顾无言,都等着冷慢慢回来。

  不多时,冷慢慢带着锦袋来了。

  锦袋看着还挺新,一角绣着个席字,口用针角缝死了。

  顾蓉蓉拿小刀慢慢割开,里面是几张纸,还有一个被软布包裹了好几层的小吊坠,有铜钱那么大,很粗糙,缀着的红绳已经黯淡褪色,显然有些年头。

  小吊坠像是某种石头,并不值什么钱,由于被软布包了几层,因此隔着锦袋也没摸出来是什么。

  几张纸是席老爷子亲手所写。

  老宰辅展开看,一目十行看完,又翻回头仔细看一遍,看完咬牙叹气。

  他把信纸交给顾蓉蓉和冷星赫,两人一起看,席老爷子写的,正是当年捡到席述的经过。

  遇见他时,他是什么状态,身上有什么,除了胎记,还有一枚石头吊坠。

  席述当时瘦弱,比小猫小狗强不了多少,而且还在高热,意识不清,就剩下一口气。

  席老爷子当时游历到附近,听说那边有很多灾民,医者仁心,特意过去看,这才把席述救下,带在身边多日,也不见有亲人来寻,直到病人都治得差不多,这才把席述带回家。

  席述那时候小,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太小,又或者经历太惨,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

  席老爷子就给他重新取了名字,正好小孙女出生,前面还有一个孙女,比席述大一点,他就成了席家这一代的小二公子。

  三个孩子一起长大,亲热无比,席家夫妇也是心地良善之人,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在医术上严格要求,全心传授,在生活上又格外疼爱,宽容温和,席述习得一身医术,早早扬名,性子又沉稳善良。

  席老爷子在信中感慨说,看到席述成才,方能不辜负他的亲生父母,他也能安心。

  这一趟出行,一为让席述长长阅历和见识,二也看能否机缘巧合,遇见席述的家人,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亲人健在,若是有,能遇见,也算团圆,也是一桩美事。

  当然,如果没有遇见,就不要告诉他,还完好带回,此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如果遇见,也请老宰辅帮忙先看看,如果人好,品行佳,贫富无所谓,那就可以相认,如果人品不行,那就干脆不要认。

  席述温厚善良,若是遇见人品不佳的亲人,只会心中难安,无法再坦然面对,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认。

  顾蓉蓉看着这些字,难以想象,席老爷子是怎么在灯下写下这些的,当时的心,该有多痛。xǐυmь.℃òm

  这锦袋子很新,显然是新做的,定然是因为知道老宰辅要出行,才匆忙准备。

  信中事无具细,面面俱到,什么情况都想到了,最后缀着千和万,最关心的,还是席述的心情和安危。

  顾蓉蓉深受感动,冷星赫也久久无言。

  若说二当家为寻亲历经万难,席老爷子为了席述,又何尝不是穷尽心血。

  谁也不比谁的情意浅,谁也不比谁情更重。

  恰在此时,院中响起席述的声音:“让我看看。”

  三人回头,席述穿好了衣裳,慢步走过来。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有点红,努力挤出个笑,伸出手。

  顾蓉蓉看老宰辅一眼,把信递给席述。

  席述接过,仔细看,爷爷的字他当然知道,他的字都是爷爷一笔一划教的。

  这信一定是前行那天晚上,爷爷在那张旧书桌前写的。

  那张桌子上有盆花,现在应该开花了。

  还有个笔架子,是今年爷爷生辰,他送的礼物,爷爷很喜欢,当晚就把旧的换下来摆上了。

  还有那方砚台,磕了一个小口,爷爷也一直舍不得换,他说是老物件儿,用得顺手。

  还是奶奶悄悄告诉了,那是父亲独立出诊第一天,挣到的第一笔诊金买的。

  爷爷是个重情重意又念旧的人。

  席述心里想着爷爷,看着这些字,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滴到纸上,把墨洇湿。

  他吸吸鼻子,用袖子狠狠一抹,又继续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

  看到最后,把信交还,红着眼睛对老宰辅道:“我们回我们的住处吧,我不想在这里。”

  老宰辅也跟着喉咙发堵:“好,我们走。”

  席述跟着老宰辅走了。

  冷星赫低声道:“蓉蓉。”

  他想说点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顾蓉蓉握住了的手:“别太难过,我们尽力了,看他自己的选择吧。”

  冷星赫点点头:“那我们带许磊和赵全去衙门?”

  “好。”

  这事儿早晚得做,萧万也早晚得见。

  ……

  萧万正处理公务,忽然听到有人击鼓。

  停下手中笔,正想让人去看看,外面衙役来报:“大人,有人击鼓,说是有关漕帮三当家杀人一案,有重要案情,想要和您面谈。”

  “升堂。”

  衙役答应一声往外走,还没到门口,萧万又问:“来的是什么人?”

  “回大人,是一男一女,还带着两个人,那两人头上戴着黑头罩,不知是何人。”

  “一男一女?”萧万略一思索,“先把人带到书房来。”

  衙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

  萧万也没换官服,耐心等待。

  冷星赫以为会是升堂,但见衙役带路往后走,问道:“去何处?”

  “我家大人说了,去书房面谈。”

  冷星赫和顾蓉蓉对视一眼。

  “大人,人带到了。”

  “进来。”

  衙役带人进来,萧万凝眸细看,一眼先看到冷星赫。

  多年未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

  原来的少年长高不少,曾经的洒脱变成此时的沉稳,目光锋利,气场沉肃,很有其父的风采。

  冷星赫也在看萧万。

  萧万容貌倒没怎么变,甚至皮肤比在边关时还白了些,现在蓄了胡子,比之前少了几分杀气,更添沉稳,以及上位者的气息。

  看来,这些年的刺史,没有白做。

  冷星赫正要说话,萧万起身,摆摆手让衙役退出去。

  他上前拱手道:“世子,好久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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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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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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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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