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从涂高山回来后,文帝便于今日召开宫宴,这次宫宴邀请的都是皇室宗亲,因此又名家宴,虽然魏惊鸿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可庆祝的,一想起太子一事,心里的惆怅便又泛起。
待到晌午去筹备了宴席之事务,前来通禀的宫侍便把你又叫去了长秋宫。
一上午跑了两次送药,这凌不疑当真是喝的惯?
她看着桌面上的散落一桌的药材有些头疼,前不久她和月檀连夜赶制了几个药用的荷包,本想着涂高山那日送给程少商,万萋萋和程秧的都让月檀转交送了出去,倒是她的那日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小姐,据说程娘子今日随曲陵侯入宫了,好是因为涂高山祭典遇到了皇后,皇后还十分喜欢她的性子,便想着这次将她召进宫里来参加家宴呢。”听着月檀的话,魏惊鸿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却又疑惑起来“怎的遇见皇后,月檀,那天涂高山还来了什么皇亲吗?”
月檀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未曾有谁。”
程少商此时见过圣上和皇后之后被带到正殿。
“老身去服待皇后换衣,程娘子且稍坐。”
程少商见翟媪退出,坐不住了,起身蹑手蹑脚走出殿外,因被长秋宫殿外布置吸引,走出侧殿抬头观察屋梁,廊柱。
魏惊鸿先去让月檀将午间凌不疑要喝的药准备好后送去,便顺便走到长秋宫门口,碰巧遇上程少商。
“谁人如此大胆,擅闯皇后寝宫?!”魏惊鸿咳嗽两声,程少商立马吓着不敢乱动,低着头转过身喃喃道“我…家父曲陵侯,我是来参加…宫宴的。”
魏惊鸿的恶作剧达到了效果,没忍住笑了出来,程少商见人不回应一抬头就看到幸灾乐祸的魏惊鸿。
“好啊,你敢骗我!”程少商皱眉的上前跺脚,她拉过魏惊鸿的手道“这皇宫规矩太多了,不好不好,还是外面自在。”
“你还说呢,那日我去寻你根本追不上,反而没想到你竟还遇见了皇后。”魏惊鸿认真思考道。
程少商也不经意静了下来,仿佛也发觉的奇怪的地方“对啊,我本以为转一圈能回去,谁知道就撞上了皇后,我在林子里还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所以便觉得他鬼鬼祟祟的,我就没多想一直跟着他,最后反而跟丢了。”
听着程少商的话魏惊鸿眉目紧蹙,若非那日在塔内的人还有旁人?
寝门并未关牢,里面的人似乎是气狠了,声音格外大,透过门缝传来。
五公主喊道“母后只管罚我好了,我知你们都气我许逆,可我无非是想做个如男子般行走朝堂,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的女娘!总之,我绝不会嫁给越氏!若我连自己婚事都不能主,不妨一死了之!”
宣皇后气急,指着五公主想要指责,却不知该说什么,一挥袍袖从正殿大门离开。
“母后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母后!”五公主追出去,在门口,意外看到程少商和魏惊鸿两人。
五公主脸色铁青“哪里来的贱婢,竟敢偷听!”
程少商瞥了她一眼说道“我又不曾偷听,是你太大声,想不听也难。”
五公主怒意喊道“大胆!敢在长秋宫放肆,来人,将这个不知尊卑的贱婢拖下去杖责!”
“五公主,此乃曲陵侯府的程家娘子,首次进宫不知晓宫中规矩。程家曾参与孤城救援,又是新晋武将。陛下常说要善待功臣之后,还请五公主莫要与程娘子置气了。”魏惊鸿将程少商揽在身后,微微扶身,宠辱不惊。
五公主高傲不屑一顾“原是个军户之女!难怪如此粗鄙不懂礼数!竟然厚颜无耻胆敢在长秋宫
中偷听,明日我便票明父皇,处置你这贱婢,不,要连同你父母一同处罝,罢了他们军功,将你们全家赶出都城!”
魏惊鸿感觉到程少商心中的憋屈,她忙着再接着说道“五公主慎言,今日乃事圣上为有功之臣所设的家宴,若被陛下听到,公主以为如何?”
五公主握紧拳头“又拿父皇压我?”紧紧盯着程少商“算你命好,宴席上最好小心道慎些,莫要让我抓到把柄,否则,定不饶你!”
“这宫中贵人们发起火来,真是吓人。”程少商神色低落,有些委屈的看向魏惊鸿。
“她是圣上小女,天下初定后所生,幼时不及兄姐吃苦长大又锦衣玉食,自然养得娇惯些。不过你无需理她,有我在,不会让她们欺负了你。”程少商鼻子一酸,看着她淡淡的笑容猛然点了点头,魏惊鸿抬头估摸了一下时辰,有些着急道“顺便来长秋宫一趟,眼下我还需要筹办宫宴,嫋嫋,一会有人来接你过去,你小心一点,别冲撞了别人。”
“好,你去吧,放心。”看着程少商应该没什么事的样子,魏惊鸿才匆匆又回到了宴席内布置剩下的摆设。
程少商从宴席走到廊下,一手扶着廊柱拿脚去能自己的鞋。
五公主身边宫女小步跑过去,一脚踢飞程少商的一只鞋。
程少商知道,这是五公主在给自己下马威,只能单脚跳过去。
五公主得意洋洋走出宫宴厅,看到这一幕十分满意。
五公主得意笑道“方才程小娘子嘴巴挺了得,倒叫我看看你脚上功夫如何?”四周宫人见五公主有意为难程少商,谁也不敢为程少商捡鞋。
程少商尴尬半晌,咬牙单脚跳去捡鞋。
五公主讽刺道“有些人真是殿前失礼,行走蹦跳,仪态可笑!”
程少商见周围宫女都在捂嘴嘲笑看自己丑态,虽已经受辱却怕给魏惊鸿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直接提着裙子光着脚走向自己的鞋子。
五公主朝宫女使眼色,宫女端个托盘,上方摆放一个陶酒壶,故意朝程少商走去,在她捡到一只鞋后,故意将酒壶朝着程少商脚底砸去,周身两边遍地都是碎片。
魏惊鸿从住处将一些点心带上打算去给宴席上的程少商,宴席还未开始前她必定是饿了。
谁知道才刚走进这殿前的九曲长廊,就有一樽盛满着水的陶壶砸碎在了脚边。
魏惊鸿的视线从碎在脚边的陶壶碎片缓缓往上看去,便见到了程少商孤单一人,满身狼狈,甚至右脚还失了一只鞋,酒水在程少商脚底四溅开来,酒壶也碎裂飞溅。
程少商默默的将目光看向另一边,怕是牵连到魏惊鸿,所以才当作不认识一样。
魏惊鸿的出现让这里的气氛更加凝滞,她见着程少商单薄而又倔强的身子看去,飞扬跋扈,眼下无人,面带讥讽的五公主还有其身后的王玲。
三公主便是和五公主一般,也在看程少商的笑话。
而此时的二公主扫过魏惊鸿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她最是知书达理,并不参与纷争,曾经也帮过魏惊鸿很多,可却太过懦弱。
“惊鸿见过各位公主,不知程家娘子哪里不周,各位公主要如此对待?”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门廊下,不卑不亢的眼神犀利的看着她们每一个人。
五公主向来明白魏惊鸿在宫里的地位,无非是越妃的情份,以往她还是会给你一些面子的。
“我道是谁,原是程家娘子的救兵来了,魏惊鸿,你敢违我意?”一贯作风谦卑的魏娘子今日却公然违抗五公主,不过在场的人却实在明白,这程少商的背后还有魏惊鸿。
“公主的礼,是这碎了一地的瓦片,惊鸿今日算是见识了。”魏惊鸿撇了撇嘴,目光寻找着程少商丢失的那个鞋子,顺手捡起来放在她的脚边。
见她此举,五公主有些不满。
“魏惊鸿,你所谓何意?”五公主看起来还是有些脑子的,直到现在她还并未撕开最后的脸面。
魏惊鸿神色自若,渐渐走到一堆瓦片前沉声“天下安定后,国律第一条便是节俭,公主这么昭然若揭的砸碎宫物,莫非目无宫闺?”
方才砸下陶壶的两名宫人连忙垂着脸看向身后的五公主,她们再怎么样也不敢违反国法。便立刻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颤抖着身体。
廊下的气氛眼见低到了极点,所有人将视线看向身后的五公主,仿佛所有的错都加在了她的头上。
五公主轻哼一笑,摆了摆袖子“永乐宫的人一向目无尊卑,想来僭越多了,毫无廉耻可言。”
三公主十分不满的看着五公主,却又不想被魏惊鸿拖下脏水,她随口一道“谁没个僭越的时候,五妹妹,你以为你长秋宫第一嚣张之人的称谓是谁传出来的?”
“越妃向以惠灵后宫之劳苦,三公主心系长秋宫嫡母,可谓我等虚心学习之典范。”魏惊鸿再怎么恨这些公主,但也不能不顾及越妃的颜面,便趁风供火到她们二人身上。
自然这就扯到了三公主私下是否讨好长秋宫的一套,三公主有些气急败坏“你说什么呢!”
“惊鸿,你素日待人友善,今日之事轮不到你置喙,还不速速退下?”二公主一向和稀泥,但也不想永乐宫的人遭受非议,眼见未必为实,她便适当打断,可谓平衡自身。
“我到底不知谁不知分寸,程娘子遭旁人侮辱,待以这些毫无礼节之人还需要友善?”魏惊鸿分毫不让,这句话已经让二公主无法开口,这毫无保留的将二公主也绕在了里面,真贤惠还是假道理呢?
“惊鸿”程少商心有感动,她自小毫无这样偏袒她的人,自然没多少站在她这边说话的,见她公然为了自己违抗这些难缠的公主,心里更是自责。
魏惊鸿不看众女,径直走向门口的瓦片散落之内,她罔顾多少碎片,将那些碎片一一捡起来然后攥在手中。
这一举动,无疑让见者色惊,可魏惊鸿面不改色,碎片划伤她手心的温度刺痛了神经,可她却一路捡到程少商所困的地方,牵强带着笑意看着她“少商所做错的,惊鸿代她向各位认罪,望各位公主就此揭过,勿要惹怒今日家宴上的贵宾。”
“惊鸿!”程少商震惊的看着她,她尚且会因为这些碎片寸步难行,踌躇不前,可她却全然将这些碎片捡了起来,她忙着捡起来自己被丢下的鞋子跑过来捧起她的手“都出血了,惊鸿,我给你赶紧去找医官,快,快走。”
魏惊鸿不去看她掌心的鲜血,血落在地上几滴,看着那些公主神情神情有些恍惚,她略有不适的摇了摇头,她可不能就此倒了下去,程少商若是不被她们放过,她…
凌不疑见迟迟未来的魏惊鸿便先去了宣明殿,哪知他一来便看到她蹲在地上捡起瓦片的样子。
“少主公!魏娘子!你看她的手,瓦片尚敢握在手中,那得有多疼啊!”
一向嫌弃他的梁邱起此时也分外赞同他的话,他皱眉看向身边的凌不疑“是啊,少主公。”
凌不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转身从廊下离开。
魏惊鸿有些发晕,差点向后一步,被身后的凌不疑一把稳稳扶住。
见她脸色苍白,身体软软的就靠在了他的身上,心里心疼不已。
凌不疑冷眼扫过众人“你们在做什么?”
见到他五公主突然才回过神来“凌子晟,你这是何意!”
凌不疑毫无畏惧的盯着她道“原是五公主,听闻陛下已为五公主觅得越氏驸马,驸马人也风流,乃旷世少见之人,与五公主甚为般配,子晟先行恭喜五公主了。”
五公主揪着衣袖吃瘪“你,你竟敢笑我!”
凌不疑眸色深邃,淡淡道“臣不敢!”随即不再理会跳脚的五公主,一把小心扶着魏惊鸿狠狠踢开脚下的陶片,朝着男宾处而去,正看到三公主和二公主。
“子晟兄!”
凌不疑略略停步,躬身额首“当年三公主与宣候世子完婚时,臣正征伐在外,未能及时恭贺,在此道一句迟来的恭喜。”
三公主眼怔怔看着凌不疑扶着魏惊鸿走向男宾,二公主气急拽她停住向前的动作。
程少商赶忙跟在凌不疑和魏惊鸿的身后十分嚣张的昂首走过她们之间。
“你这个小贱婢!”五公主攥紧手里的袖子,咬牙切齿。
骆济通站在廊下沉默地看着眼前一幕,与凌不疑对视,凌不疑不以为意走过,骆济通黯然垂下眼神。
“凌将军,我已经无事,大家都看着呢,对你我不好。”魏惊鸿眼神清明了一些,走进殿内才想起什么,停下来脚步。
凌不疑压低声音,握着她的手“拉来扯去会更难看,你想在宫中被别人看笑话么?”
魏惊鸿不信邪的退后一步却脚下一软,便是这个时刻凌不疑匆匆扫过她的脸后,揽住其腰道“魏娘子,眼下你无法用手,拖着越久对你不好。”他不可忽视的担忧让魏惊鸿只好乖乖听话,程少商捂着眼睛走过他们二人身后“惊鸿这样下去就要痛死了,凌将军还不赶紧让太医包扎一下。”
魏惊鸿忙着说道“我有带医包,自己能包好,这次家宴我费心准备了许久,将军还是该带我回就回去吧。”
凌不疑终是叹了口气,在众皇子眼中,安排她坐在自己身边。
程少商临走前视线扫过席上众皇子,三皇子眼神锐利盯着她,五皇子饶有兴味地打量她,唯独太子笑眯眯的,满脸和气。
三皇子冷冷道“如今宫里行事愈发不讲规矩了,就连公主都可以随意在外违抗宫闺!”
太子笑呵呵道“三弟莫要吓到惊鸿妹妹,她十岁前自我等一起长大,这是家宴,其余姊妹本也不必太过拘束礼法。”
三皇子低头话中意“皇兄此言差矣,以小窥大,治家而无章,何以治国呢?”
一时间,众人静默,太子没当回事不曾发作。
“既坐在此处,惊鸿妹妹倒是可与我等随意一些。”五皇子一向最爱风情,眼见她与幼时出落到更加妩媚动人,便十分热情的笑道。
“自惊鸿出宫,脾性一来”三皇子轻笑一哼“这随年岁渐长,怎的似乎礼却学的退了回去?”
“三殿下倒是还和惊鸿记忆里一样,十分刻薄。”魏惊鸿专心缠着手中的一卷白绸,实在无心和旧日与他拌嘴。
五皇子忙着解围“欸,脾性有何妨事?我若纳了你,你我便是家人了,家人坐在此处,就不算坏了规矩,两位皇兄,是不是啊?”
魏惊鸿惊到一手拉紧了自己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凌不疑沉色抬眸看去“五殿下不必惦念了,她有亲事了。”
五皇子忙着笑道“满都城中,谁人还和她有过亲事,先前是它魏家欺我,什么大女儿容颜倾城,偷换概念,我这才随意推却。”
凌不疑眼底渐现笑意“是以,你错失良人,我便可以娶她了。”
程少商吃着手里魏惊鸿送她的点心,差点噎住,咳咳两声魏惊鸿双眸微动,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什么时候的事?”程少商顺了顺,呼出一口气皱眉问道。
魏惊鸿也茫然无措,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程少商的话,蓦地摇了摇头。
三皇子斜眼瞥了瞥凌不疑,心有所量吹了吹茶盏“五弟就是太长情了,才让父皇屡次训斥,怎么坚决不改是吧?”
见五皇子闭了嘴,三皇子轻笑道“怕是子晟和皇兄待太久了,气势不若从前凌厉,所以惊鸿妹妹才就此发现了子晟的好。”
女宾一侧齐齐惊呼,三公主银牙咬碎,看着魏惊鸿双眼几乎冒火。
五公主冷笑,二公主倒是重新审视了一下魏惊鸿别有深意,裕昌郡主脸色苍苍。
“陛下到!”
此时,文帝和皇后并肩朝着宴席处走来,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万松柏、魏珩,程始以及随侍的宫人们。
文帝慈目“在说什么呢,诸位看来兴致很高啊?”
众人齐齐起身朝者文帝和宣皇后行礼。
他摆摆手“寻常家宴,不必这般拘束。”文帝目光看向坐在凌不疑身边的魏惊鸿,宣皇后似是意料之中看向身边的文帝。
这时,凌不疑起身,朝文帝行礼。
“臣请陛下代行长辈之职,立即向魏娘子提亲!”
魏惊鸿十分惊诧的抬起头看向跪在眼前的凌不疑,丝毫没有准备。
全场安静,萧元漪和程始对视一眼,极为震惊,魏珩一脸茫然,还是文帝先反应过来。
文帝激动喊道“好好好!朕还以为此事要拖许久,如此看来,不若今日就定下吧!哈哈哈哈!魏爱卿,魏爱卿,快上前來!”
文帝等不及了,大步走上前,亲热地揽过魏珩的胳膊“子晟不到十岁就养在朕跟前,与亲子无异,而惊鸿自小也在朕和越妃身边,今日朕就暂代父职,为他向魏爱卿来提亲,爱卿意下如何呀?!”
魏珩眨了眨眼,虽然比他自己计划提早了一些,但却一直盘算着“这是好亲事呀,好亲事!”
魏惊鸿神色渐变,似想起魏珩之前私下的谋划,忙着起身朝文帝深深一拜,随即才道“陛下,臣女自和凌将军认识不久,臣女自知门第与将军不配”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事发突然,臣女并未做好结亲的准备!”
魏珩急得不行,但在旁也插不上话,只能给她递眼神暗示,魏惊鸿本没心情理会魏珩的眼神。
文帝扬手打断了魏惊鸿“惊鸿,你觉自己真是实不配子晟?”
帷帐另一侧的女宾们个个幸灾乐祸,男宾们则个个满脸好奇。
宣皇后看看一旁不语的凌不疑,又看看板着脸的魏惊鸿,摇头不满的叹息。
三皇子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着这一幕“想不到啊,真想不到,竟有人为不嫁子晟,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全都城女娘都恨不得嫁给子晟,魏惊鸿为拒婚不惜违抗皇命,不知是为自己谋划,还是子晟令人家心生惧意。”
太子皱眉道“别瞎说,此事攸关皇家颜面,三弟还是三思而后行。”
五皇子傻不愣登,瞧热闹,瞧得分外激动“就算不嫁凌不疑,嫁我也行啊!我这还不是原配吗?”
文帝脸色沉下来,瞪向三个儿子“混账,都给朕闭嘴!”他平了平神色,看向魏惊鸿道“朕有意为子晟求亲,诚意己表,当众拒婚便是辱及龙颜,祸连家族!此事,朕准你三思后再答!”
宜皇后连忙阻止道“陛下息怒,惊鸿只是一时情急,容他们再想想。”
魏珩也跪下来磕头道“陛下,我这幺女实在失了魏家的脸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何好退却的!”说着魏珩冷声道“魏惊鸿,你如此行事,便是忤逆长辈!不尊圣上!”
魏珩话音一落,众人皆然震惊侧目,魏家太尉好大的威风,公然将自己女儿定罪,实在是大义灭亲,打了魏惊鸿的脸。
五公主喝彩“说得好!”刚说完,对上凌不疑转头看过来的警告眼神,五公主得意忘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三公主看热闹般地看着,微笑,心情似好了一些,二公主观察两边形势,凝眉。
王姈嘲讽地顺便看向程少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裕昌郡主虽不敢明目张胆的嘲笑,但看魏惊鸿的眼神不加掩饰的鄙夷。
看到文帝震怒,程少商大步离席,走到魏惊鸿身边,跪下磕头。
“凌将军文韬武略,无一不强,少壮就立赫赫战功,是都城中小女娘们昼想夜梦朌嫁的郎婿,臣女自知,这样的凌将军,自然可与惊鸿携手同行。”
魏惊鸿微微抬头,与程少商对视一瞬后才缓缓坐了起来,她很想听一听程少商眼中的他们,是什么样子。
“在桦县时,凌将军为救惊鸿险失一臂。之后在涂高山,还是为救她旧伤复发。凌将军对惊鸿自是旁人无法比较的,今日突然提出求娶,她定然有些措手不及。”程少商随即转向凌不疑,眼神与凌不疑隔空对视。
“凌将军,你无所不能,想来一定或许能寻到比惊鸿乃是门第更好的新妇,即便是现在你也愿意娶她吗?”
凌不疑缓缓露出笑意“她在我眼中,是全都城最好的女娘。”
魏珩见状喜色道“凌将军…”
凌不疑脸色一冷“魏太尉,莫要打断我的话。”魏珩略有尴尬的看着身边的人笑了笑。
凌不疑拉起魏惊鸿的手,眉眼深情“无论是你周旋有礼的聪慧,还是果敢的善良赤忱,惊鸿,你是天下最能与我并肩同行之人。”凌不疑下定决心的抬眸看向文帝和宣皇后“子晟此生,非她不娶!”
文帝忙着笑道“好!既然子晟意决,那惊鸿呢,你呢?”
人的成见可以压死她心中留存的心火,事情发展远不如她心中所想,为何总是这样,没有人愿意问她一句,想过她到底对凌不疑是什么样的感情?
凌不疑见她眼底无半分雀跃,还以为她是身体不适,有些担忧的握紧她的手道“惊鸿,你…”
“臣女遵旨”
魏惊鸿抽出她的手,并未看向凌不疑,像是平时接诏一般举止有礼。
“好!这门婚事既是你们本人亲自应承,便是一诺千金,谁敢再有反复,朕定责不误!”
凌不疑率先,郑重磕头“谢陛下恩典!”xǐυmь.℃òm
魏惊鸿神色平静“谢陛下恩典!”
魏珩也跪在魏惊鸿身边笑道“老臣,谢陛下恩典!”
忽然,女眷席上传来一声尖叫,众人疑惑地看过去。
文帝皱眉不悦“又怎么了?”
曹成瞥了一眼“裕昌都主听用凌將军订了亲事,昏了过去!”
文帝一愣“哼,这些小女娘实不知体统,还没开席就先将自己灌醉了,改日,寻个适当时候送到去长秋宫中学习规矩!来来来,今日高兴,联与爱卿们畅饮一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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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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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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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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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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