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薛柯枚这么说的目的,是想把刘春江的注意力转移到一边,以避免他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自己无法回答她,同时,也想借机试探他一下。
但是,当薛柯枚这句话刚说了一半的时候,就见刘春江毫不掩饰地连连点着头,表示确实就是这样,这样一来,薛柯枚的语调,就不由得也带着一些醋意了;而心头也是涌现出一阵酸楚。酸的是自己与刘春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感情不能说不深,可现在在他的心中,却还是没有留下自己实质性的印象;楚的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杨子琪,却早已经是昨日黄花,斯人已去......
“原来是这样?这......这也太巧了吧?”
刘春江望着薛柯枚,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唉,你说我与她感情深?那当然。表妹,你是不知道,虽然我记不太清楚,但在我心灵的深处,隐隐约约地有一种直觉,她为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那天我在梦幻影楼,当我看着她的面容,不知为什么,心里对她好像忽然有种愧疚感……”
听了刘春江说这些话,薛柯枚的眼泪差点儿要落下来。她微微侧过脸,掩饰了一下自己凄苦的神情,感到了一阵强烈的酸楚,涌上了心头。
短短的几句话,让薛柯枚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个刘春江,忽然变的距离自己很遥远,遥远的就像是过去的那些难忘的岁月,一切都在梦幻中一样,隔着一层浓雾,雾气朦胧,使人看不清他的内心世界;同时也感觉自己对他这个人忽然感到十分的陌生,陌生的似乎让人不能相信,这就是自己的丈夫刘春江。
“薛妈妈,您刚才说,美国的张子琪,还有中国的张子琪,这两个人难道还有什么不......不一样的吗?”
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薛柯枚另一边的刘易,暗暗地听着他们刚才之间的对话,听着听着,忽然之间脑子里面产生了疑问,于是便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薛柯枚支吾着,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回答孩子。
“看你这孩子,安心吃你的饭,操这些闲心做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不知道吗?再管这些闲事,小心用刀割了你的小鸡鸡……”
正当薛柯枚冷不防被刘易忽然一问,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坐在她旁边的对面的赵田刚见状,嫌他坐在这里碍手碍脚,坏自己的事,便随口吓唬了这孩子一句,同时也转移了刘易的注意力。
说起来,其实大概也是一种本能吧,自从赵田刚在本省人第一次在省第一人民医院,见杨丽辉领着这个孩子,赵田刚就看这孩子有些不顺眼了。不过当时并不在意,现在他才意识到,因为他忽然之间发现,大概是这孩子的眉宇间长像与刘春江多少有点儿相似。另外还有一个情况,那就是他习惯了薛柯枚领着娟娟,忽然看到她领着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难受,仿佛这个孩子会把薛柯枚对娟娟的爱夺走似的。
“怎么说话呢?当着这么小的孩子,你就不能谈吐文明些?再说,他已经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了。”薛柯枚翻了赵田刚一眼。她很不喜欢当孩子的面,说这种粗俗的玩笑话。
“妈妈,什么叫小鸡鸡呀?是长翅膀的那种小鸡吗?”刘易在美国生长,对这些中国民间的词汇,还从来没听人说过。
“……”
薛柯枚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给孩子作解释。
“听不懂了吧?哈哈,你薛妈妈不愿意给你讲。”赵田刚见薛柯枚脸红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他用食指和中指在刘易的脑门弹了一下,正要解释,薛柯枚用脚使劲踢了他一下:
“赵田刚,你说话能不能着点儿调儿?论说你的岁数也不算小了,怎么没个当长辈的样?对娟娟怎么不见你这样没调儿?”
“好好好,我着儿点儿调儿,我着儿点儿调儿……这回行了吧?你呀你,叫人怎么说你好呢?不就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嘛?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赵田刚见薛柯枚翻脸了,而且还把娟娟给扯了进来,他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不妥,便打着哈哈,笑着给自己打着圆场,找台阶下。
刘易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个,此时,他也不问了,他端详着刘春江,说道:“我见过您。我家里还挂着你的照片呢。”
“家里?哪个家里?”刘春江盯着这个孩子,反问着,这时候,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孩长的确实有些像自己。
不过,刘春江忽然又注意到,孩子的臂上,裹着一块黑纱,他迟疑了一下,回想着刚才这个孩子问起杨子琪的事情,想了想,便悄悄地问了一下薛柯枚:
“这个孩子是谁的孩子?他再给谁带孝?为何又由你来带着?”
“噢,你就别问这些令人伤心的话题了,免得再刺激孩子的心。”薛柯枚已经开始头疼起来了,她确实没法回答刘春江提出的这些问题,心里开始想着找个什么话题可以转移刘春江的这些疑问,她看了刘春江一眼,又瞅了瞅赵田刚,忽然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对了,正好咱们几个都在。春江,和你商量个事儿,你能不能表示放弃你无因管理包装制品股份公司这项权力?因为这样对你很不好。”
其实,这个问题用不着与刘春江商量,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他的监护人,可以直接代替他做主。
“......这个嘛......”刘春江似乎还真的挺当回事儿,他是一边思索着什么,一边回答着。
“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事情?怎么忽然又变卦了。难道......难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与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孩子,居然连老公无因管理的权力也放弃?”赵田刚见薛柯枚又提这件事,不等刘春江说完,便忽然阴阳怪气地开始揶揄起她来了。
“‘什么叫因为这个小孩子......’要知道......”
“好了,请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刘春江见薛柯枚又要与赵田刚争论,便也开始插话,说道,“表妹,尽管我现在在法律上还只是半个人,但是,我还是要说话,表妹,请你理解我,也请你尊重我,因为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还是应该由我自己来做这个决定,你尽管是我的监护人,但是,那你也得听我几句,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到时候,如果他们问起来,请你把我的这个意思告诉给人家......好吗?”刘春江虽然语调不高,但是,神情却是显得异常的坚定。m.χIùmЬ.CǒM
“春江,你现在还不懂......”薛柯枚见刘春江还真的开始对自己无因管理挺当回事,有些担心了,因为毕竟刘春江还有一半真正的权利,但还是想努力地说服他改变主意。
“这我懂,好了,表妹,就这么办吧。”
“难道......难道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薛柯枚有些失望地看着非常固执的刘春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
“没有。”
刘春江的声音很低沉,但却透露着不容有一丝一毫的侵犯。
“你?......真没有想到,刘春江,你......你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一种男人?算我看走眼了。好,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那请你放心,就按你的意思办。以后你有别的什么事情,也别来找我。”说到这里,薛柯枚蹭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拉起刘易,“刘易,咱们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食堂。
“好,好,非常好!”赵田刚望着薛柯枚生气和失望的样子,他笑了笑,然后对着刘春江,把一个大拇指伸了出来......
刚走到食堂门口,薛柯枚便有些后悔了:她怎么可以和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而这样认真呢?再说,刘春江要是万一真的出点儿什么事情,那岂不是因小失大?让自己悔恨终身?
想到这里,于是,薛柯枚又返回来了。
这时候,刘春江却已经离开了座位,向门口走来。
“怎么,又后悔了?我就知道你还要往回返,这不是,果然又让我给猜到了吧?”
赵田刚一见薛柯枚转身的样子,心里就知道她已经后悔了,于是,便又开始揶揄开了。
“表妹,刚才......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可是......可是我还是想......想......”刘春江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对薛柯枚支支吾吾地说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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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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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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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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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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