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的蒲渊头发蓬乱,呆呆地看着眼前已经塞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出神。他双目深陷,精神极度疲惫,可是一想到那六十万的高利贷,他又哪里睡得着。
他有些后悔,昨晚不该去赌。但是连续几晚的手气爆棚,让他对自己牌运的“长虹”深信不疑,钱就摆在那里,哪有不去拿的道理?wWW.ΧìǔΜЬ.CǒΜ
这就是赌徒的本性。输了会上头,赢了也会上头,只要还有赌局,谁都不肯走,一直赌到自己一无所有。
蒲渊是赌徒,本性如此,所以他的结局一眼便能望见。
自己的钱输光了,现在还欠了六十万的高利贷,每一天的利息是六千块,他酒店每天的收入连付利息都不够,怎么办?
高利贷讨债他是知道的,他们像是“吸血鬼”,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总能闻见你的气息,让你逃无处逃,避无处避。曾经知道有几个为了躲债逃到外地的,但是他们的家人却被逼得跳了楼,那情形,惨不忍睹。
江湖上有句俗语,叫作“祸不及妻儿”,可是现在的江湖,还有谁去理会那些道义和规矩?
虽然和老婆离婚了,但五岁的女儿跟着老婆。一想到这些,蒲渊总是不寒而栗。
他又点燃一支烟,怎么办?这事情一定要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而且越快越好,因为每耽搁一天,就意味着要多付一天的利息,而这一天的利息,却是老婆孩子一个月的开销。
思来想去,蒲渊想到了任总,也许这个事情只有任总能够帮他了。
蒲渊回想起数月前,那个死在自己酒店房间里的小姑娘。
后来法医做了尸检,听说她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导致心脏病突发死的。蒲渊并不怀疑这个结果,毕竟那是权威机构出具的报告,谁敢在这种事情上作假?
而且小姑娘喝醉后,还有他们公司的朱总一直在房间陪着照顾她。按理说,公司应该没什么责任,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维护公司形象,任总还是请他帮了个小忙,就是将出事当天的走廊监控删除掉。
不过这事儿蒲渊做得精巧,为了不惹怀疑,他将一周内的监控都删除了,并且还故意破坏了监控设备。警察来时,他谎称监控坏了好几天,一直还没有修好,所以当天的监控自然也就不可能存在。
事后任总为了感谢他,特意强调愿意出钱让他重新更换监控设备,于是当天他的银行账户里就多了二十万。
他当然知道这笔钱的含义,一来是感谢,二来是封口,至于更换监控设备,那又用得着几个钱?
蒲渊也曾想过,为什么任总愿意花二十万来处理监控的事情?难道小姑娘的死真有蹊跷?
但是后来当自己和警察到场时,才知道是朱总在房间里照顾小姑娘。朱总也是半夜才发现那姑娘的异样,当时她也吓得不轻,立即就报了警。
两个女人在房间里能干什么?也许任总确实是不愿意让这些事情影响到公司的形象。
想了一通,蒲渊觉得任总是个大方的人,最关键他还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因为那件事情之后,任总曾亲口对自己说过,说他们之间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相互之间帮助再平常不过,那么找他借点钱应该是可以的吧?
蒲渊打定了主意,立即拿起电话,看着通讯录里“任保强”三个字,他定了定神,按下了拨号键。
“蒲总,有什么指教呀?”电话那头任保强的声音依旧显得平易近人。
蒲渊嘿嘿笑道:“哪里有什么指教?不敢当,不敢当。任总,我酒店最近新来了个大厨,做的菜还不错,当然,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所以想请任总和朱总抽时间过来品尝一下,我是想听听二位的指教。”
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精明人,一开口就谈钱,既不礼貌也不恰当,这一点蒲渊还是知道的。
“哎呀,蒲总客气了。”任保强说道,“能入得了蒲总法眼的大厨,肯定是不错的。我也想过来品尝一下大厨的手艺,只是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多了,忙里偷不得闲哪!哈哈哈哈……”
既捧,也拒,而且话还十分得体,这任保强也不是一般人。
“这样啊?唉,任总日理万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任总啊,我这里有个小事情……”蒲渊正准备把编好的说辞抬出来。
却听电话那头说道:“唉哟,对不住了蒲总,我这儿马上要谈个合同,客户都到了,你知道的,客户就是上帝,我是一分钟也不敢耽搁啊,先这样吧,咱们下次再聊啊!”说完径自挂了。
蒲渊对着电话愣了半天。
操!还说是朋友,连话都没让说完,这是特玛哪门子的朋友?蒲渊把电话往桌上一丢,又燃起一支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想得片刻,依旧没有半点主意,头却渐渐痛了起来。已经一整夜没睡了,万念俱灰的他,和衣躺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同样是办公室里,任保强看着电话,细细沉思。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一旁的朱彤见状,问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任保强缓缓转过头来,盯着朱彤的眼睛,说道:“蒲渊。”
片刻的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两人的眼睛里都闪出些细思极恐的神采。
朱彤问:“他没说什么事儿?”
任保强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他应该是有事想说,但我没让他说下去。”
朱彤立即道:“你怎么不让他说下去,听听他什么事儿也好呀!你知道吗,知己知彼,我们才好把握主动。”
朱彤的言语中,隐隐有埋怨的意味。
“但是,我就怕听到是那些事儿。”任保强的嘴唇有些微微的颤抖。
过得一会儿,任保强又道:“彤彤,他应该不会知道房间里的事吧?”
朱彤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警是我报的,警察来了之后才通知他来,连警察都不知道,他能知道什么?”
任保强走到朱彤旁边,两手抚着她的肩,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朱彤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所有的善后我都替你做好了,就连酒店的监控都已经毁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咱们钱都已经赔了,连法院的文书上都写着,她是因工作原因突发疾病死亡,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你还怕什么?”
任保强这才展颜笑了,说道:“幸亏有你呀!彤彤,你就是我的福星,这辈子你可不能离开我啊!”
听任保强这样说,朱彤却没好气地道:“不离开你?那你倒是甩了那黄脸婆,跟我结婚啊?”
任保强眼珠儿一转,笑道:“不是说过不提这事儿吗?我跟她没有感情,你知道的,充其量就是有那张纸,我们虽然没有那张纸,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呀。你说,是那张纸重要,还是感情重要?”
朱彤故意噘着嘴娇嗔道:“我不管,反正我说过了,没有那张纸,你就用钱来弥补。”
任保强笑道:“哪一次给你的钱少了?”
办公室里,紧张的气氛散去,一阵莺莺燕燕随之而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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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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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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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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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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