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盐排骨、腰果鸡丁、黄焖牛腩、糖醋鱼、凉拌苦瓜,丝瓜肉片汤。我忙问服务员,菜上齐了吗?如果还有,后面的就不要了。
不等服务员回答,又回头对依依说:“依依,你这个,这个也太多了,吃不了浪费。”
依依微微笑着看我,轻声道:“不多,刚刚好。”说完又朝服务员点点头。服务员是个年轻小姑娘,脆生生地说:“哥,你们的菜齐了。”说完竟也饶有意味地朝我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一时有些莫名,一回头,望着依依笑盈盈的俏脸,突然有些尴尬。
正不知所措之间,那小姑娘又走了过来,手中的托盘上除了酒盅、酒杯,竟还有一瓶“1988”。我忙望向依依,“你要的酒?”
依依微微一笑,柔声道:“想陪你喝点。”
那小姑娘嘴更快,“有人这么体贴,哥,你好福气!”又麻利地放下酒和杯盏,“这回真齐了,哥,你喝好。”说完对着依依一笑,扭身走了。
我搓着两手,“依依,你这又是好酒又是好菜的,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依依竟什么也不说,倒上酒,端起一杯,笑盈盈地看我,堪堪递到面前,我忙伸手接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些莫名的情愫仿佛跟着杯中的酒荡漾开来。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几杯酒喝过,依依看着我问道:“诚哥,王海东挺可怜的,你为啥不直接代理他的案子?”
我心想对依依也没啥好隐瞒的,打定主意,我说:“依依,有些情况你不知道,目前我不能代理任何案件,我被行政处罚,停止执业半年。”
闻言,依依一脸愕然。我笑了笑,把杜涛案我缺席庭审,然后被行政处罚,又从律所离职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静静地听着,一脸的委屈和愤怒。末了,她举起一杯酒说道:“你这人,自己受了委屈不说,还尽想着帮别人。”顿了顿,又说,“不知道好人容易被欺负吗?”
我笑笑,端起杯,爽快地一饮而尽。“虽然被停业了,生活还得继续啊,所以目前只能做一些代书诉讼材料的工作,维持生活倒是不成问题。”
依依道:“诚哥,你帮王海东写材料算不算违规?他是挺可怜的,但是你别为了帮他又耽误自己。”说完喃喃地又道:“这世道,谁又帮得了谁?”
我心中一动,柔声道:“谢谢你,依依。你放心,这些事情我能料理。”
依依又道:“王海东的事情,你是胸有成竹吧?我看你只是去了解他处境的真实情况,对于案子你都没怎么过问。”
我笑笑说:“你倒是精明,这都看出来了。我确实是去看看他的实际情况,看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帮。这社会,可怜的人多了,我自己都还是个可怜虫呢,又能帮得了几个?只是想对得起这个职业,尽本心而已。不过也不能让人拿我的善良当枪使。”
最后这话一出口,我顿时意识到一时口快,话多说了半句。
我心下忐忑,暗自瞥她。依依神色如常,只柔波般的眼眸霎时间掠过一抹薄雾,随意的低头浅笑,再抬眼间,仍是满目柔波,仿佛没有半点惊动。
我看似无意地岔开话题,说道:“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胸有成竹?”
依依笑了,点点头。
我也笑了笑,说道:“其实真正帮助王海东的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好兄弟。”
依依怔了怔,随即笑着问道:“是那个在按摩房里吃烤串,醉得不省人事的朋友?”
我也是一怔,随即心下了然,说道:“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依依格格笑出了声,“我猜应该和你关系不一般,硬拉着小凯在房里划拳,反倒让我们的按摩师不自在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我也哈哈笑了起来,说道:“王海东的案子我早就研究过,上诉方案已经确定,二审改变责任比例的划分问题不大,更重要的是这次我有信心将业主方s单位拉进来承担责任。”说完我神秘地笑笑,又道:“而我这个好兄弟就是s单位的法律顾问,一审代理s单位参加诉讼的就是他。哦,忘了说,他叫宋瑞。”
听我说完,依依神色略变,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要串通?那不是坑了s单位?”见我没有答话,又喃喃地道:“要帮一个,就要坑一个,律师这行业怎么让人觉得有些,有些……”
依依没有把话说下去。我哈哈笑了,笑罢正色道:“如果真是害人,那叫串通,这种事在我们行内也不少,说到底都是为了钱。如果是帮人,那叫合作,尽本分,守本心而已。这案子s单位作为业主方,把工程发包给没有施工资质的私人老板做,出了事本就应该担责。只不过当时王海东的代理人不够专业,没在责任主体和责任划分上下功夫。而当时瑞子是s单位的代理人,帮助s单位脱责也是本分。”
我呷了口酒继续道:“现在案子进入二审,把s单位拉进来和包工头一起作为承担责任的主体问题不大,我关键是想让案子在二审通过调解结案。如果能成,这就算帮上他姐弟俩大忙了,而促成调解的工作,只能通过瑞子来配合。如果二审没法调解结案,我担心案件会被发回重审,这就把时间拖长了,而且对方还有上诉的权利,这样一来,那王海东姐弟俩要拿到赔偿款估计得在一年多以后了。若是能调解结案,则规避了发回重审和对方再次上诉的可能,在程序上可以少走一些弯路,这就节约了大把时间。而s单位作为国家机关,为了减少负面影响,在赔偿款支付的问题上应该不太可能让姐弟俩走到强制执行那一步,这样一来还能减少强制执行这个环节,姐弟俩最起码能够尽快拿到s单位那部分赔偿金。”
依依听了如大梦方醒,喃喃地道:“哦,我懂了,你是想让宋瑞律师配合你,来帮助王海东姐弟尽早拿到部分赔偿金。”wWW.ΧìǔΜЬ.CǒΜ
我微微笑道:“对了。所以我需要了解王海东的真实情况,看看他是否真正值得我这样帮他。毕竟我的好兄弟对我是绝对信任,我要是当了滥好人,岂不是把好兄弟拿给别人当枪使了?”
依依沉默了半晌,轻声道:“要是社会上多几个像你们这样的律师就好了。”
我摇着头,自嘲着苦笑道:“可惜像我们这样的律师往往都很穷,因为挣不了昧心钱。这不,我连工作都整掉了!”
依依笑着接口道:“有我在,饿不着你。”话一出口,愣神间,似乎觉得言有不妥,立马红着脸,埋下头去。
许是有了几分酒意,我想也没想便应道:“说话算数,我可讹上你了。”说罢,我也觉着言有失意,顿时闭口,手足无措。
片刻。静默。各自一番思忖,不得要领。空气,丝丝缕缕变得异样。仿佛朦胧的虫子,一里一外,撞着轻薄的纱窗。蠢蠢欲动的腼腆,仿佛破土的嫩芽。不经意间,我俩竟同时举起酒杯,对望,惊愕,各自不知所措。我手心一片汗湿,偷眼瞧去,见依依红着脸埋下了头,脸上小心翼翼的欢喜。霎时间,豁然开朗……
原来,心有灵犀的情愫,竟似匠人手下的榫卯般精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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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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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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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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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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