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色的帘幕降下,将台上人影遮住。
丛也和二月红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原地,从后门绕去了梳妆间。
二月红被丛也牵着,一时间有些怔然。
残存的情感还在他的心头激荡,快到梳妆间时才仓促地压了下去。
丛也摸了摸脸颊,一手的油彩,他一边熟练地卸妆,一边跟二月红说话:
“师傅,以后我每天都要演一出戏吗?”
二月红望着镜子里的人,轻轻摇头:“当然不是,你想什么时候上台就什么时候上台。”
只要让红家梨园的顾客们知道有红家梨园有台柱子的存在就行。
丛也松了一口气:“那感情好!”
要是每天登台,他得被累趴下。
二月红走到丛也身后,替他将头上的宝冠摘下。
宝冠上嵌着珍珠和玉石,华丽斐然,光彩夺目。
丛也当即感到头顶一松。
他把衣服换下,把脸洗干净,摸了摸沾上水珠有些湿润的头发,同二月红说道:“师傅,等什么时候你帮我把头发剪了吧!”
从小到大,丛也的头发都是二月红帮他剪短的。
二月红的手很巧,无论是上妆还是处理头发都轻轻松松。
二月红拿了帕子,给他绞了绞湿润的发尾,点头:“好。”
两个人都收拾好了自己后,重新登上了台。
台柱换人,必须得先跟看官们见上一面。
等他们两人的身影重新站在台上后,红色幕帘升起,露出了丛也和二月红的身影。
台下看客发愣,即便是早知道虞姬的扮相之人定然生着一副好皮囊,却依旧被这一颦一笑都艳光四射的人惊艳得失去了言语。
丛也手中端着一杯素色的酒杯,迎头饮下。
台下看客回神,发出一声声叫好声,也都仰着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这意味着看客很满意新的台柱,并且承诺以后同样会来捧场。
结束了该有的仪式,丛也和二月红也坐在了看客席上,欣赏接下来梨园戏班子的演出。
“厉害!”
齐铁嘴看丛也下台,朝着他伸出了大拇指。
丛也嘴角含笑,“八爷过奖。”
他的目光落在了齐铁嘴身边坐着的小男孩儿身上,“这是?”
“齐羽。”
齐铁嘴笑着跟他说了一声。
丛也想起了曾经齐铁嘴所说过的话,他说他想要领养一个孩子在身边。
看来齐羽就是他领养的孩子了。
丛也给塞了一个红包作见面礼。
小孩儿圆圆的眼睛瞪大了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齐铁嘴。
齐铁嘴笑了笑:“给了你你就拿着吧。”
小孩儿攥紧了丛也递给他的红包。
下午时分,梨园最后一出戏结束,看客们接二连三地朝着门口离去。
偌大的梨园顿时褪去了热闹,只剩下了冷清和空旷。
九门众人都还没离开。
二月红做东,安排了玉楼东的席面,感谢九门中人的捧场。
曾经一桌坐着稍显拥挤的席面,如今反倒是空出了几个位置。
物是人非。
“丛也,接下来不走了吧?”
齐铁嘴赶紧问道。
丛也这人经常无声无息就消失在了长沙,除了二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丛也一顿,昆仑从裘德考那儿带回来的战国帛书已经破译了大半,加上他从张家古楼了解到的信息,很多事情都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m.χIùmЬ.CǒM
战国帛书上记载了龙脉图以及一些历史。
他原本是打算将龙脉图所涉及的墓穴全部探一遍的,但是……
丛也的目光从二月红的身上一扫而过。
师傅年纪大了,他也许该留下来陪着师傅。
“不走了。”
丛也笑着说道。
齐铁嘴松了一口气:“那可太好了!你说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都该安度晚年了,你每天到处跑,人影都见不到一个,我哪天要是死了,看不到你人,我眼睛都闭不上!”
丛也心中一顿,他抬眸看向了八爷。
齐铁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不变,但丛也知道他不是说笑,而是真心实意。
不服老不行啊。
世界上最大的疾病就是衰老。
没有人能抵抗衰老。
饶是齐铁嘴,面对衰老也多了忧愁,失去了曾经的乐观。
“八爷说的对,”九爷叹息道,“世事无常,岁月如梭,走的时候总是想看着熟悉的人。”
吴五爷笑了一下,声音爽朗:“你说说你们,怎么就把气氛搞成了这样?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这群人明天都活不过呢?”
“五爷你这话说的才晦气!”
齐铁嘴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吴五爷摸着怀里的狗笑着没说话。
“哟,陈四爷怎么不说话了?”
吴五爷瞧了一眼陈皮。
陈皮掀了掀眼皮,“我为什么要说话?离我入土的时间还早着呢!”
齐铁嘴瘪嘴:“还是陈四爷心态好啊!”
陈皮觑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陈皮不仅是心态好,他身体同样好。
这么些年,哪怕是年纪大了,都没能阻止他亲自下墓。
“四爷,您要找的镜儿宫在广西卧佛岭,我的人已经先去了那边。”
九爷突然想到这件事,看向陈皮说道。
前一段时间,一个出现在广西卧佛岭的墓穴出了名,这是一个比较奇特古怪的地下墓穴。
陈皮得知后,就拜托九门消息最灵通的九爷帮忙探探路,他原本是打算前去探墓,但因为丛也这事儿耽搁下来了。
“多谢,明天我就带着人出发。”
陈皮转了转手中的铁蛋子。
他听说过那个墓,墓并不是简单的地下墓穴,而是地上和地下二合一的建筑,地上和地下的建筑是等比例的,只不过一个尖端朝上,一个尖端朝下,犹如地上建筑在湖面上有倒影,镜中的景象与实物相对一样。
用他们长沙这边儿的方言,这墓穴叫“镜儿宫”。
“还下墓呢?”
吴五爷忍不住瞥了一眼陈皮。
陈皮算是他们九门之中骨头最硬的。
当初上面严打,他就敢顶风作案。
现在倒斗下墓都成了违法犯罪,他还是不改初心,依旧领着他的一班下属,像是地鼠一样到处钻洞。
长沙的地道快被他打通了不说,但现在又打算去别的地方继续打洞。
“老本行。”
陈皮只说了三个字。
吴五爷咋舌。
的确,倒斗本来就是他们九门的老本行。
他这回答真是堵得人没话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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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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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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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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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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