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也目光下移,眼前突然蹲下了一只黑毛大狗。
看着黑瞎子期待的笑容,丛也还没说话,身边传来了九爷的声音。
“无论去哪儿,你只需要跟着就行,少问少说多做。”
九爷盯着他。
黑瞎子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九爷移开目光,不愿意将目光浪费在他身上一分一秒。
丛也觉得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黑瞎子,至于回来的路上黑瞎子在他耳边叨叨的话,他选择性地忘记。
“名字。”
丛也问。
“黑瞎子。”
黑瞎子一脸真诚。
“……”
丛也盯着他,强调:“真名。”
黑瞎子突然不说话了,娇羞地咬了咬下嘴唇,瓮声瓮气:
“我是少数民族,我们那儿的习俗是听了真名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
丛也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被黑瞎子轻而易举挑起的怒火:
“我不是傻子。”
哪个少数民族有这规矩?
逗人玩儿呢!
黑瞎子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丛也:“那我说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丛也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口风一变:
“算了,别说了,黑瞎子也挺适合你的。”
“……”
黑瞎子靠近了两步,“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骂我呢?”
丛也天真无邪地抬起头,瞳孔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倒映出黑瞎子那阴险的小人嘴脸。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黑瞎子哽了哽,点点头:“好好好!是我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
丛也死亡凝视着黑瞎子。
黑瞎子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什么?
这是他对上级该有的态度吗?
“你要是实在是不相干,也可以回去继续唱你的音乐剧。”
黑瞎子脸色一变,抱住丛也的小腿,哭诉:
“别啊!别这么残忍地对我!我们还是不是同胞了?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我就是因为把你当作好朋友,我才什么话都跟你说的!”
丛也目光扫了一眼黑瞎子的手,带着浓浓的威胁:
“那你就给我听话!”
黑瞎子又瘪嘴,不服气地松开手:“知道了!”
丛也这才继续盘问:“年龄。”
黑瞎子顿了顿:“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
黑瞎子是真挺贱的,丛也无语凝噎。
废话!当然是真话!
不是为了听真话,他还会问吗?
黑瞎子读懂了丛也的沉默,他说:“131岁。”
丛也恨不得一脚给黑瞎子踹到雪堆里去。
“真话。”
丛也强调一遍。
黑瞎子摆了摆手:“行吧行吧,27岁。”
丛也上下扫了一眼,估摸着也差不了多少。
“老家?”
“北平。”
“家里几口人?”
“现在就剩一口了。”
丛也:“……”
“这一次是真话!”
“没开玩笑!”
强调的人变成了黑瞎子。
丛也点了点头:“行吧,毕业几年了?”
黑瞎子:“有十五年了吧!”
丛也面无表情:“十五年前你十二岁,你神童啊!”
黑瞎子抹了一把脸:“忘记了,昨年毕业的。”
似乎想到了丛也接下来要问什么,他干脆一骨碌倒出来:
“回去也没啥事,还不如在柏林骗吃骗喝。”
丛也想到了什么,又问:“你说你在长沙有亲戚?”
黑瞎子“嗐”了一声,“这都多少年了,人肯定都死了。”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钱我是少不了你的。”
丛也懒得再问。
照黑瞎子的说法,他孤家寡人一个。
这样也好,方便做事。
黑瞎子点了点头:“放心吧!雇佣我很值的!上天下地我无所不能。”
丛也冷笑:“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上天下地?”
黑瞎子嘿嘿笑了两声,凑近:
“上天嘛!自然就是靠你买的机票啦!”
“下地这个我们先不谈。”
九爷听到这话,目光在黑瞎子身上定格了几秒,很快地隐去。
壁炉里正烧着的火堆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丛也看了一眼窗外,黑夜如同牡蛎一般,将整个柏林包了进去。
跟九爷道了晚安,丛也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洗漱过后,他躺在床上快速地入睡,一夜无梦。
……
清晨八点。
九爷站在客厅里,他扫了一眼倚靠在门框上手长腿长一身黑的黑瞎子,目光落在了墙面上的挂钟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从八点到了八点半,不得不去把喜欢赖床的丛也叫起来了。
九爷敲了敲门,喊了两声丛也的名字。
屋子里一片死寂。
黑瞎子跟看好戏似的双手环胸,脸上带着笑。
九爷再度敲了敲,依旧是毫无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按住门把手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黑暗,他拉开了灯,轰然在黑暗中炸出一片雪亮。
被子将丛也裹得像个蚕蛹,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香甜地睡着。
九爷拍了拍他的被子:“起床了。”
蚕蛹拱了拱,翻了个身。
九爷:“……”
“我来吧!”
九爷转身,看到了莫名兴奋起来的黑瞎子。
他眯了眯眼睛:“你有办法?”
黑瞎子胸有成竹:“当然!”
九爷退后,退位让贤:
“那你来试试。”
黑瞎子走到了床边,伸出了他一双骨节大而修长的手。
啪嗒!
一双冰凉得像是死了半个月的尸体的手握在了丛也的脖颈上。
一刹那。
丛也眼睛睁开了。
不!
应该是瞪大了!
九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影猴似的从床上跳起来。
就差跳到了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上了。
与此同时,黑瞎子惨遭重创。
他自认身手不凡,然而还是没有躲过丛也致命一脚。
“啊!”
黑瞎子扶着自己被丛也的脚踢过的下颚,疼得他差点儿三魂出窍、二魂升天。
丛也穿着站在床上,目光从九爷身上滑到了黑瞎子身上,又从黑瞎子身上回到了九爷身上。Χiυmъ.cοΜ
九爷继续后退了几步,把他自己退出了房门外:
“他说他有叫醒你的办法,我不知道是这样的办法。”
丛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下床,连鞋都没穿,按住了房门的把手:“九爷,你先等我一会儿。”
九爷沉默地点了点头,继续看着这扇门在自己的面前合上。
他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听到了黑瞎子的惨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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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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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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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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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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