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的顶层,一道人影正在窗口,眺望着整个扬州的风景。
黑衣锦袍,身材挺拔,头顶一具银冠束发,双手后背,一副意态闲适的贵公子模样。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m.xiumb.com
紧跟着,一名穿着灰色粗布长袍的中年身影出现在楼口。
这是一张极度普通的脸,普通的让人想不出该用什么词语来描写。
看着站在窗口的贵公子,中年人神色复杂感慨一声:“恐怕谁也想不到,所有人都在南岸码头苦苦等待的南昌郡王,竟然会来到这废弃已久的大运古塔。王爷,阎庄请见。”
“先生说有很多人在南岸码头等着吗?”熟悉的声音从贵公子的身上传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望向了东南方向,摇摇头说道:“本王只是被授予了检校鸿胪少卿的官职,只和新罗人打交道,和扬州城的官场世家没有任何关联的。”
“王爷,鸿胪寺虽只掌宾客及凶仪之事,但王爷到了扬州,便是天使,怠慢天使,可是大罪啊!”阎庄轻轻一笑,对着李绚微微拱手。
他知道,这样的事情,李绚当然知道。
他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就是在确定而已。
“先生,在本王看来,婺州之事可比扬州要严重多了,陛下并非不明此事,安抚新罗请罪使之事,只需窦长史出面便可,根本不需要将本王叫回来,而且竟然还用的是八百里加急,这究竟是为什么?”
说着,李绚猛然转身,目光死死的盯着站在眼前的阎庄。
对于突然被授予检校鸿胪寺少卿一职,李绚到现在都一头雾水。
婺州那边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要处理,他现在巴不得立刻就飞到婺州去,可偏偏皇帝又将他叫了回来。
“这是窦长史的请奏,王爷想必已经知晓,这同样也是陛下的意思,因为东南要安,扬州必须要先安。”阎庄的脸色无比肃穆,他这一番话,立刻让李绚惊疑了起来。
“这又是发生何事了?”李绚突然间死死的皱起眉头。
能让皇帝突然下这样决定的,肯定是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王爷,还记得早先发往神都的公文,请调左果毅都尉张骥官档之事吗?”阎庄轻飘飘的甩出了一句话。
“当然。”李绚点头,然后解释说道:“永昌伯梁鸣已死,他的死因,先生也知,天阴教在他身上做那么多手脚,必然是别有他意的。本王担心,天阴教会借此在左果毅都尉张骥身上做手脚,故而想要调查一番。”
“左果毅都尉身上有疑,若是右果毅都尉刘赟身上同样有疑呢?”阎庄一句话,让李绚顿感背心一凉、
“怎么如此?”李绚面色严肃,说道:“左右果毅都尉身上若有问题,那就算折冲都尉史林依旧忠诚,整个新林府也会彻底陷入瘫痪。
若是他们趁机对史林下手,整個新林府都会彻底沦陷,甚至会被误导用来对付其他的折冲府。
如此一来,扬州四大折冲府就得废掉一半,如果还有其他手段,那整个扬州就都危险了。”
“古语有云,攻扬必攻淮,守扬必守淮,反之亦是如此,若是天阴教拿下东南之后,直入扬州,然后瞬间将整个淮北瘫痪,那么朝廷即便是有兵也暂时调不过来。”
阎庄摇摇头,说道:“若非王爷此次扬州之行,恐怕就是陛下也不知道扬州的问题竟然如此严重。”
“但那只是猜测。”李绚赶紧摆手,说道:“本王只是觉得有些不对罢了,没有任何实证。”
“陛下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实证了?”阎庄随口反驳,李绚立刻无言以对。
稍作思踌,李绚问道:“一切想必陛下必然有所安排,新林折冲府,还有扬州四大折冲府,陛下必然都会清洗一遍。所以本王还是只需要负责新罗国使,和新罗国使被刺案便可了。”
“当然,刺杀新罗国使的是天阴教之人,想必王爷已经有所计划。”阎庄看着李绚,他对李绚的手段也感好奇。
李绚悄然的来到这里,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一切布置。
“相比于府兵中的隐患,天阴教根本不值一提。”李绚摇摇头,他宁可去和天阴教的人去拼命厮杀,也不愿意卷入府兵的那一摊子烂事中。
毕竟即便是他,卷入那些事,一不小心都会殒命。
天阴教那些人,太过依仗个人武力,脑子都有些轴了。
但府兵将领不同,他们随时随地都会调集大批兵马。
战阵配合,弓箭弩矢,甚至城防用的伏远弩,他们都能拿的出来。
真要将这些人给逼急了,就是李治来了,也得被他们给害死。
“陛下自然有所布置,南昌王坐看便是,不过天阴教?”阎庄神色郑重的看向李绚,问道:“可需要在下出手。”
“当然。”李绚干脆利索的点头,说道:“若仅仅是一个闻冰艳,就是本王自己出手也能解决,但真正麻烦的是安荣祥,那可是玄胎境的大高手,可不是本王这个小身板能抗住的,还需要先生出手。”
“这个自然。”阎庄点点头,他既然来找李绚,出手之意再明显不过。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向扬州都督府和附近其他各地折冲府调兵的事。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李绚的目光越过扬州城的城墙,直接落在了西城大街上,一座非常明显的建筑上。
“那里就是新罗使馆吧?”阎庄顺着李绚的目光望过去,稍微估量了一下位置,就猜到了那里是什么地方。
“不错,本王已经遣人去给新罗国使传信去了,现在他们应该能够收到了。”李绚微微侧身,眼睛转动之间,一抹水色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底。
数公里开外,所有的一切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眼里。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位于坊门对面最大的那栋宅子前,一匹高头大马飞驰而至。
一路在军情驰道上奔驰,穿着千牛卫官府的军官迅速的在新罗使馆前停下,然后翻身下马,手捧一本拜帖,站在门前,也不将拜帖递上,也不找人传话,就那么的站在新罗使馆之前。
片刻功夫,一道穿着蓝色格子纹长袍的中年瘦削男子从里面快步而出,来到了千牛卫军官的身前,诚挚躬身:“不知道这位将军来此何事?”
“奉命,传南昌郡王令,命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在使馆等候,不得前往他处。”千牛卫一番命令说完,立刻收起了手里的拜帖,竟然是丝毫都没有给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的意思。
钦钝角干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不由得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南昌郡王何事会来?”
“两个时辰之后,贵使耐心等候便是。”千牛卫一句话说完,然后立刻翻身上马,迅速的朝着北方方向而去。
“这位南昌王很强势啊。”对面的酒楼上,闻冰艳站在窗口,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她低头沉思起来,她是被安荣祥派到这里来安排刺杀事宜的。
不过一切才刚刚安排妥当,还并没有离开,所以恰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南昌郡王会在两个时辰之后抵达这里,那么她恐怕是等不到了。
安荣祥不容许闻冰艳在扬州城内久待,唯恐她被史进盯上。
很快,闻冰艳就已经出现在了酒楼下的大街上,带着灰黄的竹制斗笠,混在人群中朝西城外奔去。
然而,她刚刚离开清平坊之际,突然,一声尖叫在后方的大街上响起:“死人了。”
闻冰艳下意识的回头,赫然就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从远处的酒楼上直翻而下,重重的摔在地面,稍微抽搐,便再也不动。
那座酒楼,赫然正是闻冰艳之前待过的那座酒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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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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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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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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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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