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之畔,鱼线垂下,直入水面之中。
“师尊!”李绚恭敬的来到了韦玄藏的身后,穿着蓝色道袍,端正的坐在青石之上的韦玄藏头也没回,直接问道:“对于天阴教,你知道多少?”
“天阴教起源神秘,它虽是魔门分支之一,但直到南北朝时期才开始出现,一直到隋末,魔教被大唐打的四散溃败,天阴教才在魔教内部崛起,其在短短三十年之前里,就已经聚集起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一直到陈硕真起事。”说到这里,李绚不由得停顿了下来,神色犹豫。
韦玄藏很淡然,看都没看李绚,声音响起:“你继续说。”
“是!”李绚脸色瞬间肃然起来,低声说道:“当年陈硕真起事,传言其法力无边,变幻莫测,可召天阴仙女麾下神将役鬼吏,故而引得民众纷纷信仰,不过也有其他传言,其实在陈硕真,在天阴教背后,有阁皂山在支持。”
“你觉得可能吗?”韦玄藏依旧没有看向李绚,目光直直的盯着水中一动不动的鱼线。
“可能性不大,阁皂山在江右袁州,距离婺州千里之遥,怎可能是阁皂山一脉,而且陈硕真事后,朝中对阁皂山也无任何追究。”李绚摇摇头,不过他还是肯定的说道:“天阴教肯定与道门有关,毕竟他之前叫太阴教。”
“《归藏》有云:昔姮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药服之,遂奔月为月精。”
韦玄藏稍作停顿,目光依旧紧盯着水面,继续说道:“后《淮南子》又云: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之奔月,是为蟾蜍,而为月精。”
“嫦娥就是太阴仙子?”李绚有些诧异,同时不解的问道:“可太阴星之主太阴元君不是常羲吗?”
在道门神话体系当中,太阴星之主是开天辟地就诞生的太阴元君常羲,根本不是后来飞升的嫦娥。
然而相比于太阴元君常羲,和吴刚、后羿有关的嫦娥仙子更为人所知。
“所以他们改名为天阴仙子,顺带混淆了这两个概念。”韦玄藏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道门之中,信仰也是头等大事。
普通的百姓可不会去分什么天阴仙子,太阴仙子,太阴元君的话。琇書蛧
“你知道真灵位业图吗?”韦玄藏随即抛出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世人有言,北朝时,寇天师重定道教法规,改革源流规制,创新斋醮仪式。南朝时,陶弘景创立《真灵位业图》,对道门诸仙进行了排列,确立了以三清尊神为首的神仙体系。”李绚话说的非常谨慎。
“寇天师是太清嫡传,先得到老君玄孙李普文传授的《录图真经》,之后又得太上老君亲授‘天师’之位。”韦玄藏的目光仿佛粘在了水面上一样。
李绚更是站在一旁,谨慎的不发一言。
“至于陶弘景,他是上清传人,排定的真灵位业图,将太上道德真君排之第四等,心思显然。”韦玄藏声音很淡定,但是淡定之中又含着一丝不屑:“太清一门不认,他的真灵位业图也不过是荒唐一梦罢了。”
“师尊提及真灵位业图,还有之前的天阴仙子,难道真是茅山弟子在搞鬼?”李绚有些不确定。
“难不成你真以为是空穴来风吗?”韦玄藏摇摇头,轻声说道:“有些人,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永远都不明白这一点。”
“老师说的是陈硕真。”李绚下意识的问道。
“陈硕真就是媱后。”韦玄藏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声音却突然低了下来:“她还有另外一個名字,慧觉。”
韦玄藏声音骤停,四周自然之声自然传来,韦玄藏这才低声说道:“感业寺的慧觉。”
“嗯?”李绚顿时瞪大了眼睛。
感业寺,如今整个皇宫唯一能够和感业寺扯上关系的就是乾阳殿的那位。
“有些事情你明白就好,别去追问。”韦玄藏沉声嘱咐,李绚赶紧点头。
李绚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了武后和天阴教之间似乎有关,不过现在才彻底确定。
不过这下子,他更加迷糊了。
茅山,天阴教,还有魔门,乱七八糟,乱成一锅粥。
稍微定下心,李绚思索。
魔门传承久远,遂古之初就已存在。
南北朝乱世之时是其最强大之时,但在隋末乱世中,因企图染指神器,被大唐所击败,甚至差点被灭门。
天阴教或许本就是茅山一些被开革出门的弟子所创,之后一点点的夺取了魔门的控制权。
至于茅山,茅山或许在趁机传道,但绝对不敢太过的涉足造反事宜。
有些事情,甚至就连韦玄藏都清楚,李治和武后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们又不需要证据,一个猜测就足够定无数人之生死。
茅山如今都未被灭门,甚至还是正一三大宗派之一,足够说明事实的真相了。
只不过这其中必然涉及到茅山的一些人一些事,但具体如何,还很难说。
“此去东南,你要小心,尤其是北茅山,不过倒也无妨,南茅山距你更近,三茅真君才是太清嫡传。”韦玄藏最后提点了一句,然后问道:“你的修行,到了真种之境,下一步便是玄胎了。”
“还请师尊指点。”李绚庄重的在韦玄藏的身后坐了下来。
四周只有他们二人,道门秘传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胎者,形也。夫自其脱精成炁为人胎之始,脱炁而成神为成胎之终。炁不入于胎,犹可复为精也,以未脱其精之境也。”
韦玄藏转头看向李绚,见李绚似有所悟,这才满意的点头:“玄胎者,子胎十月形全则生玄胎,玄胎十月,神全则出理,势之必至也。此则再用迁法,以神之不长着于中、下而离着,自中下而迁,于上丹田前之出。”
“此炁为先天之炁。”李绚认真的点点头。
这番话,他只悟得最表面一层,对更深层还需细加研读。
“胎者,息也,冲虚子曰,古胎息经云:胎从伏气中结,炁从有胎中息……必要有先天炁机发动之时,又有元灵独觉及呼吸相依,三宝会合已先炼成大药者,而转归黄庭结胎之所。于此之时,而后以胎息养胎神,得神炁乘胎息之气,在中一定,即是结胎之始,虽似有微微呼吸若在脐轮,而若不在脐轮,在虚空,渐至无息成胎。”
韦玄藏将先天真种境修成玄胎的法门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的向李绚讲诉这其中的关键。
道门修行历来谨慎,一条真气走岔,就可能终生与大道无缘。
真法相传不入耳,不做文字,不落笔墨,各家各法相差极大。
……
直到许久之后,李绚才从集仙殿离开,返回玉龙别院。
手里捧着七步量天槊,李绚微微有些摇头。
早先在乾阳殿的时候,李绚就感觉到数股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在他将手从步槊拿开之后,那几道目光才缓缓离开。
天阴教,皇帝一句都没谈,他更加关注东南赋税,倒是天后,她对天阴教更加关注。
至于道门,老师韦玄藏说了那么多,李绚怎么可能没听得出其中的意味。
如果有和茅山有关的东西,拿到手,不要交给朝廷。
至于人,直接灭口即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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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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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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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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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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