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牢牢记着爹叮嘱的话,她一到火车车厢里,就抱着东西,警惕地坐在座位上。
从县城去曾市,她还得转一次车。
从小就生活在后坡大队的她,心里有些忐忑。
四下看了看,她偷偷摸了摸胸口,见脖子上挂的小布袋还在,她这才放下了心。
她姐在信里说过,让她千万小心着点,火车站不安全,有小偷,为了预防这个,她娘特意做了个能挂到脖子上的小布袋,里边放着钱和票。
小小年纪的她,还有些不理解。
村里的那些知青姐姐和哥哥说了,城里可好了,怎么还会有小偷和坏人呢?
“秀秀?秀秀?”
听到火车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陆秀秀一愣。
回头看去,只见张红花穿着一身红色的褂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张红花,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秀秀,你一个人坐火车,叔和婶子放心不下,特意让我跟你一块。”
张红花煞有其事地说着。
她强忍着兴奋,坐到了秀秀身边的座位上。
“你胡说,我爹明明不同意你去。”
“秀秀,你不信就问叔去,我真没骗你,要不然我怎么能跟你坐在一个火车的车厢里?”
陆秀秀狐疑地看着张红花。
知道爹性格的她,根本就不信张红花的话,要是爹真的同意,肯定会跟自己说的。
别过脑袋,她紧紧地抱着东西,不想再跟张红花说话。
“秀秀,我姐是你二嫂,论起来你也得叫我姐呢。”
“秀秀,这一路上有我照顾着你,你就放心吧,要是遇着事,你就叫我。”
“秀秀?”xǐυmь.℃òm
见陆秀秀不搭理自己,张红花脸上还有些尴尬。
咬了咬嘴唇,她也懒得再说了。
况且……
况且……
火车速度不快,两人在硬座上坐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到了曾市。
疲惫不堪的两人,下了火车,就等着转车。
陆秀秀记得姐的话,一下火车就提高了警惕。
直到见开往新省的火车驶来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秀秀,你是哪个车厢的,我待会去找你?”
陆秀秀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我姐夫给我开了证明,买了硬卧的票,你还是别找我了。”
说完,她背着小包,就去往了硬卧车厢。
“硬卧?”
张红花脸上忽青忽白,半晌后怒骂道:“死丫头。”
上了火车,她找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四下瞧了瞧,车厢里都是陌生的人,她心里也怪忐忑的,这也是她第一次离开家。
拿起火车票看了看,见要坐五六天的火车才能到张掖,她的屁股又隐隐疼了起来。
“可真难熬啊。”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军干部了,张红花又给自己打起了气。
只要能找个吃商品粮的男人,这一切都值了。
……
祁连,家属院。
晚上,庄明诚拎着饭盒一回家,就递给了媳妇三封信。
“芳芳,我现在都快成你的邮递员了,给,其中有两封信是省城寄来的,有一封是你老家寄来的。”
陆芳芳接过信没着急拆,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家男人手上的东西。
看着媳妇的表情,庄明诚乐了。
拿起军绿色的棉帽,他戴到媳妇脑袋上。
撑开军大衣,他又给媳妇披上了。
后退了两步,他摸着下巴看了看,随即点了点头道:“不大不小,正合适,媳妇,你穿着真好看。”
西边的木床上,小花和小藏狐全都爬了起来。
它俩好奇地看着,穿着一身绿衣服的陆芳芳。
“喵呜~”
“嗷呜~”
它俩叫了一声,像是在赞同庄明诚的话。
陆芳芳低头看了看,整个人也是喜滋滋的,她忍不住问道:“明诚,这是给我的?”
“嗯,今天团里给新兵发冬装,我给你要了一身。”
“不会犯错误吧?”
庄明诚摇了摇头,走上前给媳妇整理了一下,“不会,养殖场也是团里的,你也算是在团里工作,应该发一身。”
陆芳芳听罢,便放下了心。
她摸了摸军大衣,感觉很是厚实。
这都是军队里用的,可比自己做的棉袄还要暖和,里边的棉花足得很,冬天有了这个,穿着很是保暖。
“对了,明诚,我们养殖场可不光我呢,还有淑芬姐跟兰英嫂子,你可别忘了她们。”
“忘不了,明天你跟她们说一声,让她们去团里后勤处领。”
陆芳芳这才喜滋滋地又低头看了起来。
这军大衣哪哪都好,就是重了些,再加上她的大肚子,她穿着还挺沉的。
又看了一会,她脱下来小心放到了一边。
桌上饭都做好了,她招呼自家男人吃了起来。
晚上的饭很简单,一盘清炒白菜、一盘辣椒炒土豆丝,都是素菜,不过里边的油水很足。
前几天周末,庄明诚休假正好有时间,便让小野驴拉着油菜籽,去了一趟附近的公社。
一百五十斤油菜籽,打了五十一斤的菜籽油。
今晚炒的菜,就是用菜籽油炒的,一直吃熊油的陆芳芳,觉得用菜籽油炒的菜,跟熊油炒的不太一样。
吃着没那么腻,更清淡一些,当然,也没熊油那么香。
吃完饭,陆芳芳拿着三封信,就去了里屋,坐在书桌前拆了起来。
庄明诚凑在媳妇身边,一同看着。
“明诚,秀秀要来了,信上说她这个月二十九号中午,就能到市里的火车站。”
陆芳芳很是欣喜,她妹妹可算是要来了。
这半个月,她肚子又大了一些,可是让她愁得很。
“二十九号中午到?那秀秀现在应该已经坐上火车了。”
庄明诚拿过桌子上的日历,看了看日子。
这个月二十九号是周末,他正好能一起去接秀秀。
“对了,芳芳,既然要去市里接秀秀,咱正好一起去市里医院做一下产检。”
他之前都不知道,还以为怀双胞胎跟一胎一样,直到跟淑芬姐问了之后,他这才知道怀双胞胎可要辛苦多了。
现在他在团里忙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媳妇了,好在秀秀马上要来了。
陆芳芳点了点头,反正都是顺路的事。
拿着信又往下看了看,见爹要说分家,她还微微有些奇怪。
“芳芳,那个你二嫂的妹子,叫红花那个人,不会来了吧?”
“不会,我爹都在信里说了,只让秀秀一个人过来。”
陆芳芳皱了皱眉头,对二嫂一家人的印象也有些不好。
要是没别的原因,她爹可不会想着立马分家。
“她就是来了,我也立马买车票,再给她送回去,我们都不认识,还想过来照顾我,肯定有别的小心思,说不定想找对象呢。”
庄明诚见状,忍不住乐了。
张红花一个黄花大闺女,在家里照顾媳妇不合适,不过要是想找对象这倒简单。
“还得看看她人怎么样,她要是真想找对象,直说就成,我们团里没别的,就是单身小伙子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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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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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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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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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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