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药草味道非常浓郁,隐隐夹杂着某种难以辨识的异香。
照明灯盏相继点亮,整个炼药室约有并排的三间学院寝室那样大。四壁上有着许多黑色深眠草光纹,旁侧有标注相应的分类,开启机制是以特定本源力量与光纹共鸣。
这样的设计在艾尼希德堡内部很常见,它兼顾隐私性与防盗性并且可以充分节省空间,这一直是洛依贝非常喜欢的一种设计。
她在导师的引领下坐到了休息区域。
两人面对着面,被盯住无法脱离的感觉再一次降临,他在看她。虽然这种注视每一天都会有,但那样的视线让她感觉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会被对方看透。
“为什么选择成为毒师。”他问。
洛依贝垂首思索一会方才抬头回应:“导师,我必须去做一些事,但我怕我的力量还不够,我不想浪费掉我所具备的每一个天赋。”
洛依贝不知道若叶能否听懂,但比起无意义的谎言,她更希望用含义隐晦的语句表达自己的真实意愿。
除去杀掉雪漠,她还想护住同伴们,护住萨诺兰,护住父亲念念不忘的这片故土,护住母亲用血与战火换回的和平。
至少,她不能让这座城在黑夜里沉寂,不能让风吟花海凋零,更不能让那些无名尸体钉满外城城墙。
“你想将毒药当作你的武器。”
他没有多说,将话锋一转提及最关键的一点,“关于杀戮圣殿的邀请,告诉我你的决定。”
洛依贝没有任何迟疑地回复:“我接受这份邀请。”
若叶微微颔首,嗓音低沉地继续说道:
“药本无良莠之分,可害人亦可救人。毒是无形凶器,但用于医病救人的良药也并非不能杀人。药如何用取决于使用者,而人心却并不是毒师与药师一字只差就能够概括的东西。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邪恶,有的只是相对。
“修毒者更需谨慎掌控尺度。
“你要永远记住你自己是谁,记住你想做的事,记住你此时选择修毒的初心,不要在欲望与外物蛊惑里迷失自己。”
洛依贝若有所思地点头,她将导师的告诫话语重复几遍,深深印刻进了记忆中。
“要成为毒师,你必须要完全了解这些毒性草药,包括它们合用会产生的新效用或是毒性。这不仅是为了炼制毒药,更是为了保证毒师自身的安全。你想炼毒,将毒药收为己用,就必须学会掌控毒。”
若叶掏出怀表再次确认过时间又说道:
“今夜内城长樱街会举行白樱盛典,采集一些白樱花备用,今后你会用到。
“距离下午的暗器学课程还有一小时,你可以自由查看这里存放的各种药材。明日午休时间我会在这里等你。”
白樱花,与炼制毒药有关?
这让洛依贝有些意外,无论是毒药学还是魔药学课本似乎都没有记载过白樱花的药性与作用。
稍作思考,她没有再打扰导师休息,转身走向了那片虚幻的储药柜。
……
洛依贝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内还残留着湿润的沐浴露香气,纳尔正守在镜子面前打理他的长发。
他的衣服是清一色的纯黑,仅是袖口装饰与衣领处刻画的暗纹不同,那沉静神秘的黑色穿在他身上,平白多了几分孤傲清冷。
如同曾经的那个他,在黑夜里独自挣扎着存活的他。
她走上前,轻抱住男人,贪婪地窝了一会,沐浴露与冰冷的草木香气混在一处,似清酒般醉人。
纳尔伸手拥住女孩,无奈道:“你最近好像越发会粘人了。”
洛依贝仰头,眼眸里是满满的笑意:“对,我是万能胶,粘上就甩不掉的那种。你后悔了?后悔也没有用。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那条领带系上就意味着你已经彻底卖身给我,你住着我的寝室,用着我的钱,我可是你的金主。”
听着那些怪异的词汇,纳尔轻敲女孩额头笑道:“笨蛋。”
“我哪里笨!就算是笨也是被你敲笨的。”她不服地回应,顿了顿又提醒,“今天我们约会,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
“我的确有一个愿望,我希望你能穿上它。”他说着,自储物戒内取出了一件崭新的深红色晚礼服。xǐυmь.℃òm
“这是兰斯特家族宴会上我穿的那件……我以为你将它丢掉了……”
那件名为“炽颜”的晚礼服在宴会上被萨雷斯泼洒过大量不明血液,战斗中又产生过破损,她根本没想到纳尔竟然还能留着它。
洛依贝接过礼裙反复观察,发现布料表面既没有任何血污也没有破损处,嗅闻过后非但没有血腥味反而还带着一点草木冷香。
她不禁问道:“这是新买的?”
纳尔微笑着摇头,“我用复原魔法一点点修复了它,它对我而言有重要的意义,不能替换。”
洛依贝原本该有点小感动,但她故意戳破了其中的原因,“其实……你是没钱买新的才选择使用复原魔法的吧?”
纳尔一愣,随即面上露出一丝窘迫。
男人吃瘪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可爱,洛依贝轻抚他的脸庞,安慰道:“我不嫌弃你穷,我可以养你啊,我不是说过吗?今后我吃肉,绝对有你一口汤,在主城萨诺兰我可以罩着你。”
“……”纳尔竟然没能想到合适的回复。
洛依贝抬手捏住男人外穿的带兜帽长袍一角,略有些嫌弃,“我们出去约会你也要穿成这样?”
“正因为是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才必须这样穿,我怕我的情绪不受控制暴露赤瞳,引起不必要的混乱。”他说。
似乎也有些道理,可以这样的装扮刻意遮掩形容出现在白樱盛典内,怕是会适得其反。
洛依贝上下打量着纳尔,蹙眉思索一会,终于展露出神秘的笑意。
她向纳尔重新讨来一件相同款式的带兜帽长袍,又让纳尔将身上所穿的那件脱下。
洛依贝忙碌一阵,才将两件长袍“改造”完毕。
此时纳尔的那件长袍背部正中央多了一只十分醒目的墨绿色小怪兽,张牙舞爪的模样看起来异常可爱,而洛依贝手里那件背部却画着一只Q版的奥特曼,那大眼睛小身板安静中却又带着点俏皮。
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欢快地解释道:“我们两个一起穿着长袍,这样看起来不但不会显得可疑,反而就像是风格独特的情侣装。”
纳尔抚摸着衣袍上的那只小怪兽,有些疑惑:“我好像从未见过类似的动物或纹路。”
“这可是人类世界的东西,你当然没见过,你衣服上的小怪兽与我的奥特曼也是一对情侣,但是小怪兽总是会笨笨地心甘情愿地被奥特曼欺负,因为它很喜欢奥特曼。”
纳尔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呢,也希望我心甘情愿地被你欺负一辈子?”
女孩摇了摇脑袋,收敛住笑意凑近男人耳畔轻言:“纳尔,我不会欺负你,我只想珍惜你,陪伴你,用余生好好地去爱你。”
他一个人独行的日子太久,经历磨难也太多。她只想给他一个能够躲避狂风骤雨的家,一个有着温暖与牵挂的家。
男人忽然紧拥住怀里的女孩,他几次启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选择沉默,他轻吻过女孩的眉心,摩挲着她的眉眼,发出的嗓音沙哑而低沉。
他说:“洛依贝,我愿意被你欺负一辈子,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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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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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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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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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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