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风雪漫天,落到院子里的梅花树上。
料峭寒风中穿着一袭玄色披风的人影从外墙翻越进来。
甫一落地,就看见不远处站着裹着白色狐裘的闻人昕。
容渊唇角一勾,锋利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不是让你在屋内等我吗?屋内暖和,你的身体受不得冻。”
“容兄说得哪里话,你是我挚友,本来让你做这种有违礼数的事已是我的不是。”闻人昕眉眼柔和,只是脸上已经被冻得发白,毫无血色。
容渊将闻人昕的手握在手里,替他暖手,“我们进屋说。”
“好。”闻人昕点点头,唇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
门被合上,仆从都在屋外守着。
屋内温暖舒适,就像身处在一个火炉旁。
闻人昕替容渊将披风取下放在衣架上,抖落衣服上的雪。
容渊将手炉递给他。
“闻人兄聪慧,我按照你说的做,此次出征的先锋果然就落到了我头上。”容渊爽朗一笑,眼神里满是真诚的谢意。
“容兄过奖了,没有容兄的配合,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成功。”闻人昕说这话自然是出自真心。
容渊武功高强,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来,怕是连刺客都抵挡不了,又谈何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
不过无归门刺客的水平确实得提高一下。
闻人昕喝了一口茶水,茶香沁入肺腑,也为身体带来一丝暖意,让他被冰雪冻过得身体渐渐恢复。
眼前人就连喝茶都带着一股子让人心安的气质。
君子如兰,不卑不亢。
“圣旨已经下了。今日我在府中接旨,来传旨的公公说三日后启程。今后怕是不能时常来闻人兄这里喝茶了。”
容渊此话一落,闻人昕放下茶杯的手一顿,停在半空中,而后轻轻放下。
“那就提前祝贺容兄,得偿所愿。”闻人昕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看着容渊的眼睛。这是他自三年前来第一次和容渊长久对视。
不是看着这人的背影,不是下意识瞥向别处,也不是轻轻飘过。
容渊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道,“承你吉言。”
闻人昕喝完茶,眼神落不到实处,语气也有些缥缈,让人听不真切,“今年的雪好像比去年大,我看院子里的雪都快没过台阶了。”
“闻人兄说得是,我一路从将军府赶来,途中都差点摔倒。”容渊看着闻人昕,他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那你——”闻人昕猛然制住了自己的话,看向一脸神色没有变化的容渊悄悄松了口气。
纤细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视线下垂,落在了面前的棋盘上。
“闻人兄,雪路难走,不如我们来下盘棋吧?”容渊收拾好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闻人兄喜欢自己和自己下棋?”
“嗯,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的。”闻人昕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其实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但他还是没有拒绝,将棋盘上的黑子放回棋罐。
“黑子先行,闻人兄请。”容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一场棋下了近一个时辰,最终容渊以半子之差输给了闻人昕。
“还是闻人兄厉害,”容渊赞叹,“果然徒弟超过不了师父。”
“容兄不必自谦,三年能够掌握到如今这个程度已经是世间少有。”闻人昕唇角止不住上扬。
闻人昕推开窗看着已经暗了的天色,回身看着收拾棋局的容渊道,“时候不早了,不如容兄就此歇下,明日再走?”
容渊收拾好棋局,也来到窗前,和闻人昕离得很近。
因为闻人昕身体的缘故,这里的窗户修得有些小,小到只能容纳一人站在窗前。
容渊从闻人昕侧后方朝窗外探出身子查看外面的天色,腰贴着闻人昕放在窗台上的手。
明明不怎么高的温度,可闻人昕却感觉他的手有些发烫。
“确实有些暗了,没想到下一盘棋需要这么长时间。”容渊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思绪有些混乱地闻人昕没有听出来。
“不过我没有和仆从说今晚不回来,”容渊思索了一瞬,没有答应闻人昕说的留宿,“下次吧。”Χiυmъ.cοΜ
容渊将闻人昕放在窗台的手握在手里,单手关上窗户,“天冷,小心感染风寒。”
“嗯。”闻人昕垂下眼眸,低低嗯了一声。
临走到门口,容渊似乎想起什么,正走着却突然转身,和跟着往前走想要送一送容渊的闻人昕撞了个正着。
两人撞上的时候,闻人昕有些发懵,身体往后倒,眼神微睁。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摔在地上的时候,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腰。
“闻人兄小心!”容渊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担心。
第二次。
他第二次和他对视良久。
“闻人兄,你没事吧?”容渊看着有些怔愣的闻人昕问。
看着站稳的闻人昕,松开扶在他腰间的手,将一只手背后,不自觉轻轻摩擦,像是在回味些什么。
“我、没事,”闻人昕感受到那双手松开自己的腰间,心里忽然升起了巨大的失落,“你为什么突然转身?”
“我的披风没有拿。”容渊指着衣架上的玄色披风。
闻人昕点点头,将衣架上的披风取下为容渊披上。
“积雪难行,路上小心些。”闻人昕叮嘱道。
“好,你身体不好,在房间里待着,我自己回去就行,”容渊暖了暖闻人昕有些冰凉的手,“下次别再等我了,我担心。”
说完这句话后,容渊打开门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寂静的黑夜,雪簌簌地落着。
容渊看着快要没过台阶的雪,又回身望了望灯火明亮的房间,眼里是细碎的光,下意识弯起唇角轻声道,“昕昕。”
屋内的人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那人顶着风雪,翻墙离去。
披风被风吹地猎猎作响,而后是一道轻巧的落地声。
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踩雪声……
最后只能听得见风雪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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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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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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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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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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