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家球球身边围着其他几个小孩,等在秦川家大门口。
球球眼神怯呼呼看车子,不知道是谁。
看清楚下来人是三叔三娘一家,撒丫子跑过来。
跟在他后面的小芽嘴里喊:“三娘,你们才回来呀。”
周园园孩子们跑向自己,嘴里是疼惜:“球球、小芽,你们等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呀,这天冷的。”
球球带头,屁股后面弟弟妹妹一串,他挺起小胸膛:“我们家杀猪呢,爸叫你吃肉呀。”
腊月里,谁家杀年猪,左邻右舍和本族长辈叫过去吃一顿杀猪肉。
给往年的大坪村,只有等到腊月才能放开肚子吃一碗肉。
酸菜炒肉,土豆丝炒肉,萝卜片炒肉,干辣椒炒肉,只要能炒的菜都是炒肉。
大坪村过年的气氛从各家串门子吃杀猪肉开始。
今年跟往年不一样,秦川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吃肉。
这两天放出去意思,大坪村里谁家杀年猪,没必要跟往年一样叫自己过去吃肉。
可张秋安顿他儿子老早等在大门口,非要将小川叫过去。
秦川摸一把球球脑门壳,给他安顿清楚:“你去告诉你爸妈,我不去吃肉了,给你们多吃一碗长身体。”
球球转身往自己家跑,几个孩子哗啦啦跟上,小芽眼泪巴巴看三娘。
不确定自己是跟三娘待一起,还是跟球球他们转身跑。
秦川不明白她怎么从学校出来了,大嫂不管她了吗?
周园园拽住孩子小手拉进院里。
“小芽,你不去球球家,三娘给你热牛奶,三娘家也有肉吃。”
小芽乖乖跟进屋里。
秦川锁好车门,准备生家里炉子,心里骂亲妹掉链子。
现在成春婶儿媳妇了?抱着俩孩子待在春婶家再不回来。
进自己睡觉的屋,暖烘烘的,炉火着的正旺,看样子玲儿过一会儿跑回来一趟给火炉里添煤炭。
厨房屋里也用煤渣压了灶膛,捅一下就着旺了。
周园园给一家人烧水做晚饭。
周园园边搭水边跟自己男人说话:“川子,秋嫂家吃年猪肉,肯定叫你过去,你不去不行的,等着瞧,秋嫂肯定亲自来叫你。”
秦川脑子里是猪肉中黄色米虫,今天早上肉铺里那一出让他心里有些膈应,球球叫他吃杀猪肉,他说不去。
周园园说的没错,张秋两口子亲自进来叫人。
“川子,你看你,今天做什么饭,玲儿和你两个娃都在我家呢,三表娘和春婶也在我家,都在我家吃年猪肉,大家多乐呵,把你存的好酒提一箱咱闹火一会儿。”
张秋自作主张,川表弟灶膛上搭的锅提下来,再盖上炉盖,非要这一家子去他家吃饭。
周园园看在自己男人身上,小声嘀咕:“表哥非叫咱过去,哪能一家大小都去,又不是去吃席,你去吧,我在家,我给小芽热牛奶喝呢。”
秋嫂叫不动周园园,说等明天煮了肘子端过来。
秦川一个人跟在张秋两口子身后。
农村腊月里烟火气儿扑面而来。
秦川感觉从腊月开始,自己家屋里不用开灶做饭了。
张秋贴在川表弟跟前,满脸喜悦,说他家这头年猪杀了两百五十斤肉,说川子你不是喜欢吃肚丝儿吗,今晚给你煮上,明天给你送过来吃。
秦川觉得张秋表哥这个意思是真心实意,当然了,也不排除添一下表弟勾子的意思。
“你们家还有谁的着吃肉?”秦川随口一问。
“我奶,我大伯我二叔我三叔,刚才不说了,还有巧娘和玲儿抱着两个娃,就咱这些人,还能有谁,我奶说肯定要叫你。”
秦川嘴角一笑:“你奶奶为什么说非要叫我?”
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忽然想起张秋奶奶身上发生的一件麻烦事。
“表哥,你奶奶今年多大年纪?”秦川随口一问。
“我奶奶今年整整八十了,连皮五花肉还能吃一碗,你说我奶奶厉害不?”张秋笑呵呵。
秦川猛一下顿住脚,瞪眼睛,确定一件事,八五年腊月,大表奶八十岁,吃了一碗杀猪肉晕死了三天,第三天往棺材里抬,她老人家在先人桌子底下直直坐起身,吓的一屋子披麻戴孝守灵人跑的跑,爬的爬,晕死的晕死。
炕上打牌人拉开他家格子窗跳出去,摔断腿的摔折腰的。
老人家不是诈尸,是睡了三天后活过来了。
然后,他活到九十八岁。
这件事秦川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接下来几十年村里都在流传。
最后,传成张家八十岁老太太埋在下去了三天,她从坟堆里爬出来了。
秦川想这事儿想的顿住脚,跟张秋子拉开了距离。
张秋一回头,看川子脸上表情怪异,笑着问:“咋了川子!”
“没啥…今儿腊月几来着?”
“腊月八嘛,你们早上吃腊八粥了没有?”张秋子笑着问。
“啊?今儿就是腊月八?这么巧?”
想起来了,就是腊月初八,张秋家杀年猪,把他奶奶接过来吃了一碗连皮肉,他奶奶死过去了三天。
没这么巧吧?
说不定是以后的腊月初八发生的事。
“川子,你脸上咋怪怪的,怎么了?”
秦川心里说:“过三天,你奶奶把你们能吓死。”
嘴上赶紧笑呵呵:“没事没事,我在心里算一笔账,怎么就算不清楚呢?”
两个人一起进了张秋家院子。
“大宝,不认爸爸了?过来爸爸抱,姑姑要帮忙。”
玲儿怀里的大宝抱过来,秦川进了上房屋,往炕上瞅了一眼,张家老太太乐呵呵靠着被子坐着。
“川子,他们说你有好酒呢,给表奶喝一口。”
秦川脑子里又嗡一响。
刚才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腊月八发生的事儿,表奶这一问,确定了,就是这个腊月八。
老表奶不但吃了一碗油汪汪带皮连肥瘦的肉,还喝了两盅白酒,然后就死过去了三天。
玲儿和保中去监狱送过年衣服,这件事特意给亲哥提说的。
当时说的时候,事情已经过了,玲儿说她当时要在场会把她吓死。
现在,老表奶跟川子要好酒喝。
秦川的第一个反应,好酒肯定不能拿来。
到时候大家说是川子的好酒把老人喝死的,那就是说不清楚的事儿。
“老表奶,你今儿不敢喝酒,能不吃肉最好也别吃。”
秦川趴在炕沿边,手伸过去抓住老表奶的手说这句话,安的是好心,听在打牌的其他几个人耳朵里,不知道川子为什么不让老人家喝酒吃肉。
“川子,你表奶八十啦,该吃吃该喝喝,有什么大不了?”
“就是呀川子,你老表奶想喝酒了就让她喝,她刚才跟你春叔要酒呢,说你春叔当了村长,咋不给她一瓶好酒喝,你春叔跑回家拿酒去了。”m.xiumb.com
张春乐呵呵进来了,提着一箱雄征红。
“川子,你咋才回来?你表奶跟我要酒喝呢,我回去提了一箱。”
张春提一箱酒,是给其他人喝,顺便给他大娘灌两盅。
这时候秦川,这件事不管自己什么事儿了,看热闹就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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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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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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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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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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