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上学期都在城关小学。
这一学期,小花升城关小学五年级,调红考上城关中学初一。
这会儿功夫,她俩在门台上用旧书糊木箱,要带去学校,里面装生活零用。
张春从外面回来,站在她俩跟前看,突然问调红:“你非要去城关中学念初一?”
“爸,我考了一百七十分呢,城关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你都看了,我为什么不到城关中学念书,爸你啥意思?”调红抬眼问,不明白她爸为什么这么问。
“咱村里开初中部,咱村里小学毕业的孩子都在村里上,不用住校,有爸妈操心,你听你川哥话,在村里上得了呗!”
调红瞪在她爸脸上,气呼呼表情。
“爸你说什么呀,我川哥好不容易把我俩转到城里念书,你又让我返回村里念初一,村里初一是给他们念的又不是给我念的。”
调红的意思张春明白。
村里有十几个小学毕业学生,成绩都不合格,没一个能上乡里初中,更别说能念城里初中。
家里多交一百块钱给学校,学校要他们,否则他们都不念了,都在村里干活熬时间,到了十八岁,小伙子娶媳妇,姑娘嫁人。
今年不一样,村里建了新教室,有了新老师,这十几个孩子都能念初一。
调红认为自己跟其他十几个孩子不一样,她是考上初中了,为什么要留在村里跟他们一块念?他要跟妹妹一块返回城里,明天就要报到了。
张春看女儿拉着脸气呼呼,赶紧解释:“是你川哥说让你留在村里念初一,是县委书记的儿子和儿媳妇教你们,比城里老师教的还好。”
调红不听这些解释。
“我川哥才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川哥把我转到城里的,他又让我回村里?”
文春给两个姑娘做了油卷烙饼,装了腌菜,收拾好了一沓换洗衣服,收拾的紧紧凑凑。
听见自己男人劝调红在村里念初一,看调红不乐意,当妈的笑着劝父女俩:“算了算了,娃拿着城关中学的录取通知书,肯定要去报到,你怎么能拉拽娃?”
张春又给老婆解释。
“文春,我觉得川子说的对,调红虽然没住校,但咱俩也不是每天看着她,每顿饭都跟她一块吃,娃寄宿在别人家,终归心上不好。”
这话才说到调红心坎上。
上一学期在城里念书,每天中午下午放学,都回平安院里灶上吃饭,总有那么一股不自在劲儿,她特想让亲妈在身边给她们姐妹俩做饭,可亲妈在村里很忙,哪顾上照顾她俩。
可这一学期留在村里念书,她感觉回到原点了,好不容易考上了初中,难道不是考出村子,怎么又返回村里了?
调红心上接受不了。
“爸妈,要好好念书,就不能想爸妈,想爸妈就不能念好书。”
女儿这个意思让张春文春两口子很奇怪,相互看一眼。
文春问:“调红,谁给你说的?”
“这不明摆着的事?还需要谁跟我说?妈你会去城里给我们几个专门做饭吗,爸你一学期去城里看我看不了两回。”
文春气笑了:“这妮子要么不说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你川哥说你俩都要考高中考大学,咱们大坪村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就是你俩。”
调红气呼呼:“那你干么让我留在村里,不是跟他们一样混日子吗。”
张春不高兴了:“你说谁混日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你川哥说了,那是因为他们没遇到好老师,你等着瞧,你旺叔的小儿子有李青教,肯定比你学的好。”
“我才不信。”调红撅一下嘴。
小花从屋里跑出来:“爸,妈,干么让我姐留在村里念初一,不管我呀?”
川子没说让小花留在村里念五年级。
大门一响,秦川进来了,呵呵笑:“哟,收拾着呢,我就知道调红跟爸妈争着,我过来看看。”
“川哥,你让我留在村里念初一吗?”调红问话口气气呼呼。
“调红,怎么跟你川哥说话的?”文春训女儿一句。
“春叔,春婶,我就是来说我表妹念初一这事儿,随我妹意思,她愿意留下就留下,愿意在城关中学念就在城关中学念。”秦川笑着说。
调红心里松活一大截。
“我就知道川哥你没说,我爸妈说还是你的意思。”
秦川疼惜表妹,爱学习的女娃,多好,就怕她说不念了,念不进去,那才让川哥愁。
“调红,有个意思我给你说在前头,咱村里转来了四个师专年轻老师,从这一学期开始教咱村初一学生,我等着看,你要能考过他们,说明你在城关中学念书没错,你要考不过他们,考不过张旺家你堂弟,你就来村里念,好不好?”
调红仔细琢磨川哥这是什么意思。
秦川看一个比较,调红在城关中学念初一,十几个没考上的在村里念初一,倒要看看,有没有谁家孩子能考过调红。
“行啊川哥,过一学期看,他们要考的比我好,说明这几个老师教的好,我就回村里念。”
“那就这么说定了。”
保中开货车送她俩。
张春意识到女儿念书这事都是川子说了算,有那么一点失落。
文春赶紧给秦川怀里塞油糊卷烙饼,笑呵呵:“园园可爱吃了,赶紧拿去。”
“春婶,看把你辛苦的,我岳母也做了油糊圈。”
看春婶脸上表情一愣,秦川觉得话说的不对,赶紧补充:“我媳妇骂她妈,说哪有春婶你做的好吃。”
文春脸上恢复嘻嘻笑:“园园哪能那样说你妈,你妈够辛苦了。”
园园哪有说她亲妈,秦川嘴里瞎诌的。
张春拽过去秦川,嘴上忧虑:“你到底安排好了没有,这都开学了,也没见李青他们来,他们是不是不来了?”
这两天,张春就等四个年轻老师来村里教书,川子说安排好了,可还不见他们影儿。
张春很急:“川,你再问问?”
秦川跑春叔家来,就是说这事儿,刚问过了艳姐。
“春叔,我刚接到艳姐电话,说他们四个在平安院里聚齐了一起出发,是县委书记的吉普车送他们过来,还有一车桌椅,有五十套,是教育局拨下来的,我义哥开货车拉进村里,让咱们做好迎接。”
“哈,川子我就知道这事能成,是你争取的,怎么可能黄掉。”
张春转身往村委房子里跑。
秦川在后面喊:“春叔不急,他们还没走开呢。”
大喇叭在上空哇啦:“注意啦注意啦,鼓乐队都往学校来,学生娃们都往学校来,王德新王宗英,你们俩也过来,新老师们再有一个小时到村里,县委书记的小车送他们。”
张春这两天就安排这件事。
大坪村搞了一套新锣鼓,今年腊月搞社火队,拿出来这两天先迎接四个年轻新老师。
他这两天挨家挨户转做宣传,说川子给大坪村学校招来了四个新老师,都给娃们好好安顿,好好迎接新老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大喇叭上又喊秦川:“川子,赶紧到学校来,你要讲两句。”
秦川从张春家院里还没出去,嘴里骂张春:“我讲什么两句,瞎安排,我不讲。”
再问调红:“说好的啊,你要考不过村里其他孩子,你要转回村里念。”
“知道了川哥,我能不听你话吗?你忙你的去,我大头哥送完货,再送我俩去学校。”wWW.ΧìǔΜЬ.CǒΜ
秦川转身往大坪村学校去。
接下来半天肯定很热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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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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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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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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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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