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朝叔,棉纺厂公账上的一笔款子,你挪出来建商铺,被上面追责,你在他们跟前说话就没了底气,是不是这样?”
周援朝心里一惊,小川女婿怎么知道的?
跟自己老婆都没说过这事。
张邦昌知道。
这家伙跟别人怎么能说这种事。
小川是自己堂女婿,这段时间相处起来很融洽很舒心,可也没好到把这种事说给他。
周援朝脸上一抹不自在。
“小川,别听人瞎说,没有的事。”
周援朝心里泛上来一股不舒服。
脸上表情什么意思,秦川看得懂。
冒然问这种事,让他反感。
小川女婿你是不是操心的太多了?
你摆摊卖菜,你问这个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董大伟父亲咬着他不放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挪了账上一笔公款。
被查出来,又不能及时补上窟窿。
被停职查办,进去一年。
一年后董主任下台,上面又给他平反。
那笔钱不是他私用,门前那排铺面算棉纺厂资产,那种罪名不成立。
现在,补上那五千块公款漏洞,他这个厂长就没事。
“援朝叔,你给我八天时间,五千块我给你,这个窟窿你填上,别让上面领导拿这事拿捏你,你再说话就有底气就好操作了。”
援朝叔借一千块给他做生意。
拿五千块做回报。
“小川,你说的是真的?”
“援朝叔,这种事我怎么能跟你开玩笑。”
周援朝愣怔了半分钟,看小川女婿脸上表情不是开玩笑。
往前一步,双手伸出握住小川的手:“小女婿,就为这个事,我是吃不下睡不好,我要把这笔账不补上,我这厂长真就当不成了。”
援朝叔当不成厂长,秦川知道他的有些事也干不成。
“放心,援朝叔,五千块钱会到你手里,先把这个窟窿填上,衣帽厂的困局再一步一步解决。”
“好啊,我早看出来,你是做大生意的人,你能挣大钱啊。”
“援朝叔,不早了,我先回家,园园等急了。”
“好,你先回家,照顾好家里要紧。”
秦川骑自行车回家。
新自行车,脚踏子风火轮一样转。
跟卡车一样快。
早上五点出门,晚上六点到家。
气喘吁吁,一脊背汗。
过秦建生家门口,听到四叔家院里嬉笑热闹,小平小虎吵着要好吃的。
“爸,你赚钱了你还不给我俩买好吃的?”
秦建生骂俩双棒儿子:“你俩多大了还给你俩买吃的?钱都在玲儿手里,等你川哥回来,算完账,爸手里才有钱,明天给你们买糖买点心。”
就凭四叔这个态度,秦川决定好好带他。
朝院里喊:"四叔,走,去我家给你把今儿的账算清楚。”
秦建生兴奋的晚饭都不想吃,跟在秦川后面,往村子东头去。
“川,我这才知道,蔬菜拉进棉纺厂小区,这么好卖,他们排队抢菜,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我车上的菜和大头车上的菜都卖完了。”
“四叔,谁骑着自行车跟着你和保中卖菜?”
“你看见了?”
“我看不见,棉纺厂人看不见?是王华雄吧?”
秦建生脸上苦笑一下,劝侄儿不要计较。
“川,我觉得没什么,他就驮了两袋子韭菜,有一百三十多斤,卖了二十块钱。
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妈是个泼妇,你跟她儿子闹,她再跟你缠搅个没完没了,你烦不烦?”
“四叔,我不是计较王华雄蹭我的手续,他要老老实实挣那二十块,那就让他挣,我没有理由拦他。”
嘴上这么说,心里一股不得劲。
总觉得王华雄是个绊脚石。
“四叔,你跟保中长个心眼,别让他和咱搅和在一起,谁要问起来,态度必须明确,他跟咱的摊子没关系。”
“川,我听你的。”
保中和玲儿都在窑洞院子里。
看哥哥从大门口进来,玲儿先扑上来。
“哥,你猜大头哥今天给我买了什么?”
秦川眼睛朝窑洞里看,门帘护着,看不见小媳妇。
“园园?”
“哎!做凉面呢。”甜甜的一声答应,粉红色身影出来,笑得跟花一样灿烂。
玲儿嘟着嘴:“哥你看,是大头哥给我买的耳坠,好看不?”
“好看,真好看,怎么天天让大头给你买东西?”
前天买发卡,昨天买凉鞋,今天又买耳坠。
不正常啊。
保中不是等川哥回来算账,是等着吃园园嫂子做的凉面。
四叔在跟前,周园园有些拘谨,没敢贴上来撒个娇。
她耳朵上也戴着耳坠,是大头买的,她希望自己男人夸一句好看。
“园园,真好看!”
玲儿斜眼睛:“哥我的不好看?”
“好看,都好看,好好戴——咱给四叔算今天的账。”
早上说好的,给四叔抽百分之三十的利。
保中说明白情况:“川哥,四叔拉了五百五十斤,给棉纺厂食堂卸了一半,韭菜、菠菜、水萝卜、蒜薹、西葫芦、还有茼蒿,样数越来越多,这是单子。”
秦川接过玲儿记的账。
满篇错别字,蚂蚁爪爪爬。
“玲儿,好歹你小学毕业了,怎么都写错字?这些字都要学会。”
“大头哥比我写的还难看,他才让我写的。”
一行一行看下去,两个车分开记账。
从地头拿菜的价,韭菜菠菜水萝卜便宜了一分两分。
蒜薹和西葫芦刚下来才拉货,比较不出来是便宜还是贵,都在一毛钱左右。
零卖的价格没怎么变。
秦川看最后总计,大头的驴车是一百二十八块收入,四叔的是一百三十二块。
“四叔这一车,本钱是五十六,赚了七十六块,分成二十二块八,四舍五入,给四叔二十三块。”
本子递过去,脸上微笑:“四叔你再看看我算的对不对,玲儿的字写错了不少,账算的还是没问题。”
从早上拉着驴车出摊开是,秦建生满脑子想着今天能挣十块钱。
每天出摊挣十块,一个月就有三百。
他吓了一跳。
有些不明白,在城里摆摊卖菜这么好是怎么回事。
城里工人的工资才三五十块。
八十年代是地摊生意的黄金时代,几十年后他再回头看,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川子说给他的是二十三块,没想能拿这么多。
“川,是不是太…太多了?”
秦川呵呵笑:“四叔,你嫌赚得多?”
“不是…嘿嘿,叔没想到能拿这么多。”
“给你说好的嘛,抽百分之三十利,万一遇到问题赔了,给你保底十块。”
骡子受惊跑了,菜没拉到城里,绿叶菜半路蔫掉卖不出去,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xǐυmь.℃òm
秦建生嘴上傻笑,搓一下手。
“拿着吧,回去都交给我四婶保管,别再往鞋子底下藏私房钱。”
“川,看你说的,那哪能呢。”
一张大团结,两张五块三张一块,秦建生接过去,小心翼翼捏在手里,站起身要回去。
“川,明天还是一样的时间?”
“一样的时间,一天都不能断,除非下大雨在家歇着。”
秦建生要走,周园园挽留他:“四叔,吃饭呢你要走,我做了凉面,是韭菜鸡蛋汤。”
“不了不了,你们吃,你四婶还等我消息呢。”
秦川送四叔出大门。
快四十岁的人,走了一截,小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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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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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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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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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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