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川孙让他头疼。
两孔破窑洞,什么家什都没有,就那样子结婚了?
兄妹俩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比叫花子还可怜。
他从地里补种完瓜苗回来,大蛋说川儿送了一把韭菜。
这让老人家心里更忧虑。
从秦建民手里,川子一粒粮食都没分到,今儿拉韭菜回来,还要给别人家送一捆。
吃过晚饭天黑了,大蛋又说,川子说要用架子车,方便了给人家拉过去。
秦万生骂大蛋,你个孙子玩意儿,你咋不早说?
这不耽误事么?
川子要架子车,肯定是从秦建民家拉粮食拉米面拉家什。
老人家拉着架子车,直接到秦建民家。
站在院子里,听到秦建民骂他两儿子不是东西,看着自己老爸挨打无动于衷。
秦万生听到大侄子挨打这个事,心里冷哼,分土地的事情搞得乱七八糟,迟早挨村里人揍。
屋里声音,老人听得很清楚。
“卫军,卫红,你们兄弟俩要不给爸出这口气,你俩不是我儿,我死了算了。”
“爸,你也不对,我二姑给川子一口吃的,你也好意思抢来?”
听到他们父子这种话,秦万生马上明白,打大侄儿的人是孙子秦川。
不管怎么着,不能打长辈大伯啊。
这孙子咋这种脾气!
秦万生还想,秦建民消了气,他再说两句好话,该分给孙子的东西也就分出去了。
听这意思,川孙来要东西,又起了冲突。
秦万生放下架子车,进屋里,看秦建民鼻青脸肿。
“川子打的?”
秦卫军斜眼看当爷的。
“四爷,你管管他,再怎么着,他不该把我爸打成这个样子啊?”
秦卫军心里怵秦川。
他敢把老爸打成这样,他不怕他们兄弟俩找去。
给村里人说,他们父子三个夺川子的一点口粮。
传出去不嫌丢人。
在四老头眼前已经丢人了。xǐυmь.℃òm
“建民,你抢川子家大米?”
秦建民狡辩:“那是我二妹拿来的,凭什么给他?”
秦万生盯着大侄看了半分钟。
挤出一句话:“你该打!”
老人转身,拉着架子车到秦川家院里。
再不理身后秦建民对他骂骂叨叨。
在孙子跟前,不能说他大伯该打。
“川儿,你大伯给你分东西没指望了,你说明天用我的架子车,你拉去用就是了。”
老人家深深叹气。
“川,我知道你大伯不是人,这两天村里人都指责他,可你真打你大伯,你真什么都拿不到了。”
秦川跟他说话笑嘻嘻:“爷,我听传言说,我爸是你亲儿子,所以你疼我,是真的吧?”
老人怒目,急赤白脸:“你嘴里再瞎咧咧,我不管你了,你们爱咋闹了闹腾去。”
老人气呼呼甩手要走。
秦川笑着拽住他:“爷,四十年前的事,你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这有什么大不了,我就当你是我亲爷。”
说到这事,当爷的心里虚。
想狠狠训孙子几句,也不好硬着口气训了。
问他今天出门的事:“你又去城里做生意了?”
“爷,卖了几袋韭菜,我们一家的嚼谷你不要愁。”
老人家背着手,在秦川眼前转过来转过去。
心里更忧虑。
“川,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你做生意做一天两天,挣个十块二十,也没人盯着,可你天天出门,挣得多了,被人举报倒卖买,啥都给你没收掉,你干了个啥?”
四爷的话秦川理解。
养五只鸭子正常,养十只卖五只违反政策,就要没收。
老人被整怕了。
孙子年轻,还不知道他们折腾人怎么折腾。
安安稳稳在土地上劳动,啥事都不会出。
看看村里,谁敢出去倒买卖?
“川,你大伯一时半会我说不通,你们兄妹没法在地里干活,你们兄妹跟着我干,收了麦子,我给你分,饿不着你。”
四爷名下有一沟坝地,去年秋月淌了三次山水,今年都种了麦子。
川兄妹跟他干,夏天给他分一些口粮。
不管怎么说,这两年好得很了,有半年时间能吃上白面了。
没想到孙子一口拒绝他的意思。
“爷,你不用管我们,你自己也小心,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别太苦着累着。”
玲儿给四爷泡了一碗花茶,端在他眼前。
“爷你喝,我哥昨天在大商店买的茶,香很!”
老人家端过碗,小心翼翼喝一口。
“一斤两块钱的花茶,省着喝。”
喝完一碗花茶,老人站起身回自己家。
“川,你想通了,你来找爷。”
“知道了。”
周园园拽一把自己男人,小声问:“他们说得是不是真的?”
“啥是不是真的?”
“你爸是四爷的亲儿子,这是不是真的?”
秦川顿半分钟,口气认真:“是真的咋样不是真的又咋样,四爷是真心对咱好,这就够了。”
老人家长寿,活到了九十岁。
二十年后他过世的时候,秦川搞产业身家过亿。
他的头发和父亲的骸骨拿去做了亲子鉴定。
亲生父子。
四十年前,他跟他嫂子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嫂子是秦川奶奶。
现在说不清楚。
没有四爷,秦川觉得就没有老爸和自己。
“园园,玲儿,捡苦菜明天卖钱。”
三个人捡苦菜捡到半夜。
有五十多斤,装了两个袋子。
“川,我和玲儿挖苦菜也能挖十块钱呀?”
周园园不太相信的口气。
“咱村里的苦菜挖完了,我跟玲儿明天跑远一点,你还能和今天一样早回来?”
“我明天早走半个小时,和今天一样早回家。”
苦菜捡完,该睡觉了。
玲儿张嘴哈欠,一把拽住园园嫂子:“嫂子你跟我睡!”
哥哥训她:“玲儿,像什么话,哪有嫂子跟你睡的道理?你一个睡去!”
“我害怕!我就跟嫂子睡。”
十岁没了妈,十三岁没了爹,玲儿睡觉抱着哥哥胳膊。
这两年,她在知青居住点跟园园姐姐睡,抱着园园姐胳膊。
现在,园园姐是嫂子,她不大理解这种变化。
园园嫂子跟她是一家人了,更亲了,为什么不跟自己睡了?
周园园推一把男人,给他个眼色,看玲儿可怜的,她一个人真不敢睡。
有些事,当嫂子的一点一点给她说,她明白过来了,就自然而然没这个要求了。
秦川满脸幽怨:“园园,我盼了一整天,你让我搂个破被子?”
“那是你才买的新被子好不好。”
说的是被子吗?
“川,我不能不管咱妹,你别急,细水长流。”
秦川又一想,园园把玲儿哄睡着,就过来了。
周园园没过来。
哄玲儿睡着后,她也睡死了。
秦川眼睛一睁,天色微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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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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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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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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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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