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野拧着眉,视线落在孟晚棠身上。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藏蓝色长裤,上面是一件白色带着蓝色小碎花的小褂。长发没编成大辫子,因为洗过,还没干,头发披散在肩上,前面几缕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脸颊,显得她的脸只有半个巴掌大。
这几天相处,她的变化非常大。
他甚至有个念头,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她一直这样伪装下去也挺好,他也不想离婚。
至少她现在对孩子挺好的。
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失去耐心,不继续装下去了。
“陆青野。”
孟晚棠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子。
陆青野声音低沉:“你说。”
“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直接说了。”
孟晚棠现在是一肚子火气。
天知道,她回到家,看到三个孩子都在家,而不是陆老头他们家的时候,那个心情更是差到极致。
这会儿见到陆青野,再也没办法控制。
她可不是乌龟,那么能忍。
“好,你说。”
陆青野心想的是,终于来了。
孟晚棠深吸一口气,嘴巴跟爆豆子似的,突突突地说:“虽然我和你爸妈他们住在一起,但是咱们这个家,没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不分家,就是大家都不住在一起。”陆青野就算回来的次数再少,也了解家里的情况。
“那你知道年底开工资的时候,你们家能拿多少钱吗?”孟晚棠直接问陆青野。
“我从来没在过年的时候回来过。”
他根本就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孟晚棠冷笑:“那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家特别穷?”
“我爸妈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舅舅的老房子。以后还是要还给人家的。”陆青野只说自己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房子不是你爸妈买的?”
“他们没那么多钱,家里这么多人吃饭。”陆青野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孟晚棠见他回过神来就说:“你总说我刻薄,虐到你爸妈。我就是被惹恼了,骂两句而已。一没动手,二没要他们的钱。可他们干了什么,有人听我说一句吗?小胖发烧,你妈说没钱。小宝发烧,你妈要给喝什么符水。家里就那么穷吗?”
陆青野看着愤怒的孟晚棠,很识趣地没说一句话。
他在等孟晚棠把所有话都说完。
“你们家到年底开工资的时候,能拿八百多块钱。而且连续三年都是这么多。盖一栋好一点的房子,也才两百块。三间青砖大瓦房,撑死了三百块钱。可是他一个房子都没给你们兄弟几个盖。这么多年,你每个月还给寄五块钱过来。你自己说说,你们家穷吗?”
孟晚棠一想到小胖和小宝因为发烧的事儿,差点烧成傻子。
看着老实巴交,天天被儿媳妇们骂的受气包曹凤英,那才是个真狠人。
陆青野心都巨震。
他是真的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钱。
对孟晚棠的印象,也只有发疯,暴躁,厌恶他,厌恶跟他有关的一切。说起来,当初她是主动要求嫁给他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了样。
她和爸妈之间的矛盾很大。
他回家探亲,她也没有好脸色,至于其他的都是听他妈说的。
陆青野想到最近几天,孟晚棠的态度,再结合她今天说的话,心沉了沉。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陆青野转身往外走。
孟晚棠也没跟上去,冷笑两声进了屋。
原主虽然可恨,可不是天生的,一切都事出有因。
……
陆青野没去后面陆老头家,而是到大队长家,在胡同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和陆青野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从外面回来。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陆青河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路边上,一蹦两米高,跟飞起来似的。
“是我。”
陆青野开口,陆青河听出他的声音,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走进之后,看清陆青野的脸,才心有余悸地说:“大晚上你不睡觉,站在这儿干嘛?”ωωω.χΙυΜЬ.Cǒm
“青河,有点事儿想问你。”
“啥事儿,你说。”
陆青河跟陆青野是本家。
两人年纪相当,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特别好。
“年底不是凭公分分钱吗?”陆青野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陆青河。
陆青河接过来,笑嘻嘻地说:“哥,你抽不,我给你点上。”
“我不抽,家里有孩子。”陆青野可不想被孟晚棠骂。
今天在医院,他习惯性拿出一根烟,孟晚棠虽然没说话,但是那眼神里的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
“那我自己才抽。”不然这烟等回了家,他才抽不上呢。
“你随意。”
“哥,你是不是有啥困难的?”陆青野家里的事儿,村里谁不知道。
陆青野没否认:“我们家今年还能开几百块的工资吗?”
“后半年跟上半年一样干,那肯定行。”陆青河他姐是记分员,他每天都好奇地看两眼,所以这话说得万分肯定,“你退伍在家养伤,也别有任何负担。你们家劳动力多,几个孩子又小,吃不了多少饭。再说了,你们家除了粮食之外,每年还有八九百块钱呢!有啥可愁的?”
“行,我心里有数了。”
陆青野转身往家里走。
面上看着冷静,实际上心里翻江倒海。
他站在门口,犹豫一下,还是没进屋去睡觉。转身到后院,拿起戳在墙边上的草帘子,拎着进屋,铺在外屋地上,就这么躺在草垫子上闭上眼。
半夜,下起瓢泼大雨。
孟晚棠看到山洪爆发,前面的河水迅速上涨。
他们家住的地方,地势比较高。
住在最前面那条街的人家才倒霉,洪水都已经进了屋。柴房里的柴火都被打晕淹了,飘在水里。
有人站在无门槛上,一条鱼忽然跳起来,抽了小孩一巴掌。
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趋势。
孟晚棠发现他们家也要被水淹没了。
她想带着孩子往后山跑,谁知道孩子不见了。
孟晚棠一着急,睁开眼才知道自己做了个梦。
滴答,滴答~
额头上溅起一滩水花。
孟晚棠瞪大眼睛,才意识到房子漏水了。
她急忙开灯,看屋顶,还不忘下床去外面拿洗脸盆过来接水。
孟晚棠走的太快,一不小心绊倒了什么,直接朝着地上趴去。
她听到一声闷哼后,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她的初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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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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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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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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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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