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面上一喜,见来人是个生面孔,便问:“不知这位是……”
肖奇拱手行礼:“卑职肖奇,今年才到何统领面前听用,见过李大人。”
李晟才不管他是谁,只要确定他是金吾卫就行,立刻道:“来了就好,沉棋不但对本官不敬,还对大佑不忠,本官本不欲惊动金吾卫,可以京府的衙役实在镇不住外边如此多百姓,就交给你们了。”
肖奇笑了笑,不卑不亢的道:“请恕卑职不能从命,维护京中治安确实在金吾卫的职责范围内,但李大人引来的民愤,请恕金吾卫无能为力,毕竟,我们金吾卫都不曾被人如此憎恨。”
李晟脸色一沉:“你这是何意?何统领就是如此管理金吾卫的?”
“这正是我们统领的意思。”肖奇拱了拱手:“还请李大人告知,此事因何而起,统领也好及时做出应对。”
李晟理亏,自是不能说,只是道:“外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此下去,岂不是要乱了套?”
“不知大人说的乱了套是指……”见李晟不说话,肖奇恍然大悟:“大人担心他们会冲进衙门来?大人放心,这事在我们职责范围内,定不会让他们冲进来。”
李晟一时有些放心,一时又更气,金吾卫来是来了,可他们的做法却并不能让他完全放下心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肖奇已经行了一礼退出去了。便是气得够呛,却也无可奈何,动禁军等于动了皇上的私军,是在往死路上奔,那还得了!
不过是进去说几句话的功夫,再出来时,坐在衙门外边的人好似翻了倍,让肖奇都惊了惊。
稍一想,他往沉棋走去。
可前边的人把他当成李晟蛇鼠一窝的人,立刻拦着。
肖奇笑了笑,话里都不是暗示了,是明示:“金吾卫只管治安,不管恩怨。只要你们不往衙门冲,不在外边和衙役打起来,金吾卫便不能管。”
是这样吗?前边的人是刚刚才赶到的,不敢信,回头去看众人。
时不虞低声靠近齐心:“老师,让他过来。”
不止齐心看向她,沉棋和坐在旁边的游福听到这话都看过来。
齐心想了想学生的立场,扬声道:“请这位小将过来。”
没有人再拦着,肖奇顺利来到几人面前,蹲下行礼道:“众位,金吾卫负责京中治安,不可出乱子,诸位可明白?”
齐心看时不虞一眼,见她轻轻点头,便应下:“我们只为讨个公道,不欲生乱。”
“那便再好不过。”肖奇笑了笑:“金吾卫职责所在,请众位恕罪,不在职责范围内的,我等自然不管。”
几人这下是完全听懂了,金吾卫来是来了,但是并非为助纣为虐来的!不在他们管制范围内的,他们不管!
齐心拱了拱手:“多谢。”
“先生客气。”肖奇站起身来,朗声道:“也请先生谅解,我等职责所在,不能放任尔等行事。”m.χIùmЬ.CǒM
齐心点点头,看着他走出这个圈子,倾身靠近时不虞低声问:“何意?”
“不必再竖一个敌人。”时不虞撩起帽子一角,轻声道:“金吾卫抓住朱凌却未得功劳,金吾卫内部已有怨气。他们不站到李晟那边,眼下于我们便是有利。”
沉棋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她:“你怎知一定如此?禁军,给根骨头就听话了。”
“先生说的是。”时不虞看向他:“可是那位自我惯了,眼下不会给。”
沉棋眼睛微瞠,抬起上半身看过来,她知晓什么?她又知道多少?
时不虞直直对上他的视线,所有无法言语的事全在这眼神之中。
沉棋卸了力气躺回阿兄身上笑了,原来哪此!原来如此啊!这世间公道,从来都是天遮不住,地盖不住的!便是一时掩住了,也总有拔云见日那一日,便是困难重重,也总有那么一些人在寻那个公道。
只不知,这姑娘背后是何人,那位十安公子,在其中又是怎样的角色,他这位阿兄呢?可知他心疼的弟子在做什么大事?
想着想着,沉棋又笑了,便是在造反,又如何?如此皇上,可反!如此世道,可反!
时不虞看向外围又多出来的一圈,从沉棋先生的反应可知,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阿弟……”听着他一声声笑,齐心轻喊了一声。
沉棋睁开眼睛,没回阿兄的话,眼神落在时不虞身上,说着只有他们懂的话:“会好吗?”
时不虞笑了笑,回得斩钉截铁:“会。”
“那就好,那就好啊!”沉棋的身体不再僵硬,闭上眼睛去想自己能做什么。若没有来到这里,若不知此中真相,他这辈子也就如此了了,可是,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朱凌为何迟迟不判!
他知道了为何如此大案能发生在京城!
他知道了,为何那些人如此有恃无恐!
如此的有恃无恐啊!
可是,谁又决定了就一定如此?!
“接下来,该如何?”
“等。”时不虞垂下视线,对方敢问,她就敢答:“现在着急的不是我们,想要平息此事的,也不是我们。”
沉棋听懂了:“那就等着吧!”
“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我让大夫来给您上药。”
沉棋嘴角微扬:“大夫是你带来的?”
时不虞改了改句式:“我来的时候就让人去请大夫了。”
沉棋睁开眼睛看向她:“我现在很狼狈是不是?”
时不虞回得肯定:“是。”
“那正正好。”沉棋抬起手,将散乱的头发往下扒了扒,用尽全力顺了顺,又理一理,却让他看起来更狼狈,他轻声道:“这样,该更狼狈了,就让人看看,我是何模样。”
“那您想活着看到他付出代价吗?”时不虞语气轻淡:“为了您的女儿,为了您心里那座坍塌的大山,您不想看到他付出代价吗?”
想,怎会不想!沉棋一想到当时的心情就觉得天塌地陷!
可是:“太难了啊!”
“是很难,可已经有人走在这条路上了,他们跨过了刀山,趟过了火海。”时不虞从阿姑手里接过药膏来,蘸了一点抹在他额头:“总要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沉棋不动了。
小小的圈子里只有他们几人,听到这些话的也只有他们,可,振聋发聩。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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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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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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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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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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