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椅黑檀木打造,大气恢弘。
在轮椅两边,还分别腾起磅礴的龙身、龙头。
雕刻栩栩如生,龙目严厉,龙须飞扬,宛若两条苍龙随时会腾飞而起。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陪衬、点缀。
一袭墨袍的男人就坐在那般巨龙盘踞的轮椅之上,长眉冷目,五官深邃立体,周身是至高无上的尊贵、威仪。
他一出现,宛若外面的万丈霞光、全数沦为他的陪衬。
还有股不怒自威的威压弥散,现场气氛变得紧窒,仿若呼吸也在困难。
所有人就那么看着从外而来的男人,惊滞在原地。
高台之上的帝高祁也僵硬着,面部表情几乎失控。
轮椅被推至正中央,停下。
帝懿那深邃的长眸淡淡一瞥现场众人,薄唇冷启:
“孤不在,皇侄就将朝堂打理成这番模样?
礼仪规矩,还要孤教?”
矜冷的问话声扬出,卷杂着一股威压。
众人心尖儿皆是一颤。
帝懿自称孤。
因当年太祖皇帝高龄在世时,曾说过一句话:
“众观天下千百载,皇帝不尽其数,而能称战帝者,唯帝懿!”
自此后,许东秦历代皇帝,沿用“朕”之自称。
而帝懿,用“孤”。
言下之意,天底下唯他一人,举世无双。
太祖皇帝是东秦开国皇帝,对帝懿赞誉极高。
太宗皇帝是帝懿与先皇之父,曾也想把皇位传于帝懿。
但帝懿无心争夺皇位,在夺嫡之争中,反倒带兵出征,心系天下。
先皇对帝懿这个年幼的弟弟更是敬畏几分,处处礼让。
甚至宣布建赢宫,要帝高祁谨记、终身与帝懿平起平坐。
能得三代皇帝厚望,一个“孤”字,足以说明一切!
现场文武百官们立即纷纷下跪。
下至丫鬟、太监、护卫,上至辅国公、太师、太保,丞相,全数跪于地,异口同声:
“战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亢的喊声几乎冲破永政殿,直冲云霄。
帝高祁听得极其刺耳,脸色有些发青。
众观全朝堂,全是他的臣子,却对另一个人行礼!
帝高祁直道:“战王今日怎么入宫了?不让人提前知会朕?”
言下之意,做什么还需向他请示!
“孤再不来,这东秦怕是要被皇侄、皇侄孙焚朝荡穴!”
帝懿那目光,还毫不避讳地看了眼众皇子,又直睥睨向帝高祁。
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更是一颤。
是啊……在这大殿之上所立着的,人人敬畏的皇子,也得喊帝懿一声皇爷爷!m.χIùmЬ.CǒM
他们更不敢动了……
帝高祁倒是笑:“战王,其实你今日来得正好。
朕正欲商谈去年西洲一战,如今16座城池归于西洲国。
据说其所有百姓如今被西洲奴隶、劳役,所有曾经东秦的土地,也被他们挖掘得满目疮痍,那才是真正的摧枯拉朽!”
文武百官们听得心尖一颤。
那场战役应当是战帝终身的悲痛,却被这么明目张扬的提及……
帝懿神色却一如既往尊贵、矜冷。
“西洲传信,三月后将再攻东秦。
皇侄,孤已残废,此战可由你御驾亲征?”
帝高祁身形狠狠一僵。
“你说什么?”
三个月后,西洲还要进攻东秦?
没有了帝懿,这场战……要他御驾亲征?
西洲那般强悍,他……
帝懿睥睨着他的脸色,眸底掠过上位者的讥讽。
就像是上神在俯瞰一只蝼蚁般,连多看半眼也觉浪费时辰。
他从帝高祁身上收回目光,又落向朝堂。
“京城动乱,是无兵部尚书统率调度。”
“众臣争吵不休,是上位者治国不当,致群心不齐。”
“一盘散沙,如蚁附膻!”
一番话出,全场寂静,震惊又面红耳赤。
是啊。
虽然京城安危是由京都巡防总督负责,但若有兵部尚书,每日还需派人前去检阅一番。
(如果兵部尚书称职,发现杀手之存在,的确可减去这次的命案。
毕竟京都护城兵,怎可混淆杀手?)
有兵部尚书在,这京都巡防总督出了错,兵部尚书私下就该把事情全数解决,哪儿用得着在这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当初帝懿还在朝时,几乎就从未因军事而在朝堂上纷争!
兵部尚书一职撤下后,早该新立。
但帝高祁一直在兵部左侍郎与右侍郎之间迟疑,才导致这几日空缺。
就连太子也是……
太子未立,朝中才更波云诡谲。
所以帝懿后面一番话……骇人悚然。
竟当众指出、是帝高祁失职!治国不当!
也斥骂他们文武百官,追名逐利,不顾大局!
文武百官心惊胆跳。
坐于轮椅的帝懿一如既往从容、巍峨如山。
他扬出命令:
“太师太傅,三日内辅佐皇上定兵部尚书,一月内新立太子。”
“太保暂代兵部尚书一职,调度巡查京城安防。”
他目光又落在刑部等人之上,最后落在傅司霆身上。
“御史台监察百官,制国之内乱者、斩!”
一番命令沉稳有度,是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帝王之气!
而所有安排可谓是合情合理。
傅司霆带头应了声:“是。”
冯鹤辅国公也恭敬应下:“是!”
唯有太保看了眼帝高祁的方向,才跟着应答而下。
帝懿最后一扫高位上的男人,目光薄凉又幽冷。
“皇侄,国之重任,勿让列祖列宗寒心!”
骚乱止。
那龙椅被推着出去。
就如来时一般,从万丈光芒中而来,又走向那万丈光芒。
所有人还匍匐在地,恭敬护送。
帝高祁脸色已难堪到如同打翻了调料盘。
勿让列祖列宗心寒?
这列祖列宗还包括帝懿吗?
明明年纪比他小,却仗着高一级的辈分,总是压他一头!
帝高祁再是心中波涛翻涌,表面还得装作一脸沉和:
“多谢战王费心!”
“战王”二字被他咬得十分重。
是在提醒所有人,如今这东秦皇帝的只有他一人!
帝懿,不过是一个王爷。
王爷,永远屈居在帝王之下!
当然,在许多官员看来,帝高祁也是能忍。
帝懿一个残废的人还跑到宫中嚣张,到皇帝跟前指手画脚。
皇帝没有当场诛杀,算是德仁恭善!
在帝懿彻底离开后,文武百官才纷纷起身。
冯鹤谏言:“皇上,战王所言有理。
兵部尚书需立,太子也需尽快立。”
早立,早稳固朝纲!
可这话题一提,朝堂又开始吵翻了。
“微臣认为应当由李雷霆侍郎升任兵部尚书。”
“微臣认为左侍郎杨晋适更为谨慎全面……”
李雷霆,为人豪爽,说干就干,在勇气上首屈一指。
而且是从底层拼搏而上,没什么母族势力,全依附于朝堂,不会有二心。
但是为人也太过直率坦诚,有时还会因军事斗胆与皇帝争吵……
左侍郎,杨晋适。
做事全面,考虑周到,更懂为官之道。
曾经和李雷霆是挚友,也是底层打拼而上。
但其妹妹嫁与皇帝,成为了贵妃。
六皇子帝天德是杨晋适的侄子。
若杨晋适升任,贵妃一党便如同曾经的太子一党,恐难以掌控。
这也是帝高祁这么多天来踌躇不定的原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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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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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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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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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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