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不管你信与不信,长渊走到如今、全是被逼无奈!
我也是听大理寺那边说有最新进展,才惶恐不安。
那时箭已发出,若是收回,死之人便是我……便是我啊!”
他周身也弥漫出浓浓的自责、愧疚、颓然、悲痛:
“许多事、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我也深受折磨,却鬼迷心窍。
我也不舍、不愿,却无从选择。
仙境一梦,那是我积攒多年银子才买来的,我不曾想让九哥受半丝苦……
这三日,九哥你可知我在这儿等得有多煎熬?度日如年、不过尔尔……”
“够了!”
帝台隐冷冽打断他的话,“你所煎熬有几分,自己清楚。
如此一番做戏,我若死,整个周家还得谢你。
往后你拿为我、为我母妃妹妹复仇一说,还能让整个周家扶持你!”wWW.ΧìǔΜЬ.CǒΜ
帝长渊所为,桩桩件件、全有图谋!
帝台隐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却清明清醒。
“日后不必再我跟前言虚假之词。
你、我就此恩断义绝!只为滔天仇敌!”
“九哥!”
帝长渊还想上前说什么。
可帝台隐一甩衣袖,转过身去。
还冷声命令:“来人!送长渊殿下出去!”
长冬立即从外面走进来,与另外一名护卫拉着帝长渊就往外走。
夜深如墨。
外面的凉风灌入。
帝长渊看着帝台隐那不似从前的身影,只背对着他。
似乎漆黑的天幕中,唯一一颗星辰落下。
一滴泪从他眼中滚落而出,挂在那清俊的面容。
“九哥,长渊罪当万死,来日必当弥补奉还!
九哥……案桌有我寻来之物,望你……勿气坏身子。”
他嗓音里卷杂着各种浓烈而复杂的情绪,却就那么被人拖下去。
帝台隐那背影微微一僵,如同深山中一棵苍翠的古树,墨绿的长袍被吹得不断翻卷。
但他手心紧了紧,再未回头一眼!
直到门被人关上。
屋中无人。
帝台隐的目光才落向那边案桌之上。
上面放着的、竟然是一各色翡翠吊坠所做的摆件。
其中绿色翡翠打造成青草、良田,粉色翡翠做桃花树。
还有屋舍、鸡犬……
帝台隐身形一顿。
曾经他说:“十一,你看这书中所说,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竹鸡犬。
若能寻得此处,望与十一、母妃、安宁,在此隐居避世,饮茶作画。”
这是他十岁那年、看书时的一句感慨之言。
帝长渊却记了这么久……
整整九年!
帝长渊还让人制作了此物。
翡翠几乎一比一还原了桃花源记的怡然场景!
就连一屋前,桃花树下,还坐着两抹身影。
一袭粗布麻衣如他。
一袭天青色锦衣如帝长渊。
他在作画,帝长渊在一旁帮忙研墨。
花瓣飘落,场景甚美。
帝台隐眼中无数情绪翻涌。
但仅仅只是片刻,他神色又变得冰冷!
玉雕之上无母妃,无安宁。
如今母妃已死。
安宁还在高烧不退。
帝长渊兴许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谋划了这玉雕翡翠。
要么早已做好准备,要让母妃或安宁替罪!
要么给他下药之时担心他醒不来,特地临时筹备,去掉母妃与安宁。
知晓不能让母妃与安宁出现,触及他不美好之记忆!
再拿来此物,就是想搏他心软!
不论是哪一点,都心机叵测!
帝台隐眸色一凉。
“嚓”的一声拔出房中剑架子上的长剑,一剑朝着翡翠摆件劈去。
“嚓嚓嚓!”
无数翡翠桃花树被劈得七零八落,原本那张桌子也被一分为二。
帝长渊在左。
他在右。
就此断开,再不可复原!
此时。
长渊殿中。
帝长渊回来后,坐在书房里,眸色已恢复往日的凉薄。
林隽跪在桌前,禀告:
“殿下,属下可确定未留下任何痕迹!
那几日明妃宫丫鬟都被调去为云京歌装点,只留下一人看院。
属下将那人引开后才入的佛堂,并且连脚底也覆上纸膜,连脚印也未留下半丝。”
帝长渊眸色变得极其深邃。
既然林隽这边无误,帝台隐怎会认定是他所为?
即便是他指尖下药,以帝台隐的情商,也不可能想到那儿去……
除非……是有人提点了他……或者是说了什么……
“主子,无论如何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坏了主子大计!”
周家一旦与主子为敌,主子本就不好的处境,会更加举步维艰!
“属下这就去自行领罚!”
林隽行礼后,站起身转身要走。
“林隽。”
帝长渊却叫住他,目光深深落在他身上。
“我身边已只剩下你一人,不可再有损伤。你下去休息吧。”
林隽手心一紧,心底更是难受。
主子……也是何其可怜之人……
待他离开后,帝长渊才走到窗前伫立。
又起风了。
风很大。
天幕很黑,一颗星辰也不曾见。
他的身形在无边的夜色里,显得无比寂寥。
屋内也只有一只孤烛在燃烧着,火光摇摇曳曳。
帝长渊负在身后的大手,指尖缓缓摩挲着。
无论如何……如今还不是与周家为敌之时。
帝台隐……不到万不得已,他亦不愿为敌。
帝长渊大手忽然紧握成拳头,眼中思量万千。
而青苔殿中。
当晚,帝台隐向皇帝提交了请折。
信中所写,他不再出宫,而是要入朝堂、与寻常皇子无异!
但愿习得几分本领,查出谋害自己、谋害母妃之真凶!
帝高祁如今的儿子中,本就个个不甚满意。
太子混账。
二皇子帝阳焰死了。
三皇子体弱多病。
唯有一个六皇子,还算是挑不出太多错来,偏偏处处与太子作对,可见其格局一般。
帝高祁收到帝台隐的请折时,当夜便令人传话同意。
于是、翌日一早,晨光熹微之中。
丫鬟们入青苔殿,为帝台隐着朝服、整仪容。
一向淡泊名利的他,转过身来时,重工锦衣,已再不见昔日半分模样!
他迈步迎着日出的方向,朝着朝堂步步走去。
今日,是他与帝长渊在朝堂之上的、第一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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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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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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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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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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